罗格走进房间的时候,护士已经帮达拉拔去了手背上的针头。
“帮她按着。”
他走上前,伸手帮她按住手背上的棉签。
达拉将手挪开,罗格瞬间扑空。手握了握,只能抓住空气。
达拉扭过脑袋不去看罗格,没好气地说:“我又不是自己没长手。”
护士收拾好输液瓶,尴尬地冲罗格笑了笑。摘下口罩说:“小妹妹还挺傲气。你哥哥送你来医院的时候都快紧张死了。”
“他不是我哥哥。”达拉白了一眼罗格,对护士说。
护士重新戴上口罩,不再多说。但是眼角却皱起来暧昧的笑纹来,推着药车离开。
“生气呢?”
“你谁啊你,我们认识吗?”
“哦,我们不认识。原本我还准备带某个一直叫我大叔的营养不良晕过去的小丫头吃顿好的。”
达拉嘟着嘴,思忖片刻,然后展开一副讨好的模样,笑得花枝乱颤说:“大叔,我们认识。你带我去吃好吃的呗,这几天我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估计再饿几天就能跟楼兰干尸比体重了。”
“就你夸张。”罗格眯起狭长的眼睛,点了点达拉的眉心。
罗格去收费处缴费,让达拉乖乖坐在大厅的椅子上。
大厅里人流如织。医生、护士、病人、孕妇、探病的人…还有达拉的继母,吕妤。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凑巧,命运也一样。在达拉望向吕妤的刹那,吕妤也看见了达拉。
这个细心照顾自己十年的女人,瘦了。
“宝宝…”吕妤张开双臂,眼里含着炽热的眼泪。
达拉苦笑,喊了一声:“小妈。”
达拉不恨吕妤,总有她自己的理由。起初达拉确实对她恨之入骨,但是在这十年里相处的分分秒秒,达拉才发现原来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她不喊她妈妈,也不喊她阿姨,而是小妈。
吕妤是南方女人,柔声细语,腼腆温婉。她不像自己的母亲是北国女子,敢爱敢恨,豪爽大气。但是这样两个女子,从高中开始就变成了朋友,那种命里的致交。
吕妤和自己的父亲,木秦,从小就认识,有着对彼此几十年的深切的情感。但是木家是官僚之家,注重门第,不允许木秦娶家境贫寒的吕妤,只好按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同为官家子女的母亲。也许,从母亲嫁给父亲的一瞬间,所有都是错的,甚至剩下自己也是错的!
木秦一而再再而三的将吕妤带进家门,寻欢作乐。吕妤软弱,不敢违抗木秦的任何言辞。母亲生性倔强,又是名门望族的千金,眼里容不下沙子。几次捉奸在床,终于精神崩溃。然而就在达拉六岁那年,绝望地跳了安江,香消玉殒。
“小妈,你怎么哭了?”
达拉抱着吕妤,拍了拍她的肩膀。
“宝宝,你爸他…他走了…”
嗙啷啷——
一瞬间,仿佛被雷劈中。达拉手中的药瓶摔在了地上,撒了一地红色的药丸。
红艳艳一地,就像达拉瞬间破碎的心脏。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用尽千年,只换来你一时灯火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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