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大理训练营。今天对于新进入美军训练营的年青军官们来说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在这里,他们将渡过一个长达两年的漫长军事训练,而今天,就是训练的第一天。
“我说,你没事拉着我来干什么?我是个粗人,这种事应该去找张敏那小子。”许志飞嘟囔着嘴,肚子里满是牢骚。搞不懂为什么秦怀日偏要拉着自己来,别人现在都休息,只有自己跟着身边这位爷活受罪。
天气很热,仿佛这炙热的气候想要把一切都烤胡了。秦怀日背着自己的行军背囊,汗水早就染湿了衬衣,秦怀日用脖子上围着的毛巾擦去额头上的汗液。“怎么?你不乐意?要知道,这可是美军训练营,比那些普通的军官班等级高多了。当初不知道是谁死皮赖脸的跑去黄埔军校,现在有机会了,还婆婆妈妈。”
许志飞没话说了,气呼呼的跟在秦怀日后面。训练营规模也比较大,操场,靶场,营房应有尽有,就坐落在大理洱海边上。从营房的窗户往外看,就可以看见碧绿色的洱海了。整个训练营以铁丝网做围墙,主要建筑就是木屋,这样的设计充斥着美国式军人风格。
守门的卫兵无论是武器还是着装,都是清一色的美制装备。对来来往往的人视而不见,看起来就像是一尊雕像一样。秦怀日到保卫室递交了自己的通知书,得到的是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包括一块抹布,两个脸盆,三筒牙膏,一块肥皂。
除了这些,还领到一套训练服,一块身份牌。和大多数美军士兵一样,训练服为松枝绿,大翻领,布料厚重结实。身份牌是纯银色的铁质牌子,上面简单的印刻自己的名字,部队番号。
按照保卫室给的纸条,秦怀日很快就找到自己的寝室。许志飞自然也被分配到了这个寝室,因为两个人的入学编号都是相邻的。秦怀日推开门,发现里面已经有两个人。
这寝室一共四个铺位,两张桌子,四把椅子。桌子在中间,椅子是用行军布制作的折叠椅,房间里还挂着一面青天白日军旗。这两个人看样子都细皮女敕肉的,一副柔弱书生的样子。
“陈辉,我们的新室友。”一个学员拍拍陈辉的肩膀,而陈辉似乎还在整理自己的床铺。被人一叫,陈辉转过头来,对着秦怀日微微笑道:“我叫陈辉,远征军第20集团军54军上尉连长,他叫罗成天,军衔比我大多了。”
罗成天抓抓脑袋,“嘿嘿……第11集团军71军新28师少校营长。”罗成天也不含糊,报出自己的部队番号。秦怀日放下行礼,开始打理内务,首先就是铺床。两人很是奇怪,这人怎么这样?
“那你又是哪个部队来的?”罗成天笑着问,或许这个小伙子脸上永远都可以看到灿烂的笑容。秦怀日整理好床铺,说:“秦怀日,第11集团军第8军荣誉1师上校高级参谋。”
两人立马脸色变得严肃,赶紧立正行礼。秦怀日笑着说:“没必要,在这里都是学生,不分职务,不分军衔。”
秦怀日这句话相当于是摆明了态度,自己不会用军衔职务去压人。两人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要是以后秦怀日用军衔压自己,那日子可就难过了。“喂,人家都报了大名,你还好意思闷着自己的臭嘴?”秦怀日用脚踢了踢许志飞的后退。
“我,许志飞,第8军荣誉1师荣誉1团少校参谋。”许志飞简单说了句就躺在床上养神,秦怀日示意陈辉和罗成天别去管他。等整理好内务后,秦怀日偶然在桌子上发现一张写了诗的纸。
“呵呵……谁写的?”秦怀日把目光投向两人,这两人互相望望,最后陈辉回答:“这东西不是我们写的,是我们以前一个同学写的。这是一首歌,歌曲名字就叫《知识青年从军歌》。”
“歌?那你们会唱吗?”秦怀日接着问。
罗成天回答:“当然会,我们还准备在全军推广呢。”
“那唱来听听。”秦怀日觉得很有意思,陈辉和罗成天来了兴趣,看来眼前这位长官并不是自己心中想象的那样。腾出一块地方,两人站在一起,酝酿了一下情绪就开始唱起来:
君不见,汉终军;怒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精骑摧战云。
男儿应是力从军;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弱累旦亡;羽缴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矜,吁呼同志愈十万。
高唱战歌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
这首歌虽然不是很长,但意味深重,回味无穷,从简单的词句里就能感受到那一颗炽热的爱国心。就连懒洋洋躺在床上的许志飞也坐起来认真听了一段这首歌,秦怀日听完后呆滞良久。
“好……好一个岂让儒冠误此生。只要有这个觉悟,就够了,你们谁能告诉我,这首歌到底是谁写的?”秦怀日连声叫好,可陈辉却神情暗淡。
罗成天说:“这首歌是我们的一个同学写的,只不过……他死了。相信你也听过重庆五号防空洞事件吧,他就是死在防空洞里。日本人的飞机,把整个防空洞都炸塌了。”
秦怀日叹息,这么好的一个青年人,没死在报国的疆场上实在是不该。“你们都是学生兵?”秦怀日突然问,罗成天和陈辉不约而同的点点头,“我们都是去年入伍的,滇西干部指导团第一批毕业的学生兵。”罗成天回答。
“学生兵好,你们有脑子,有思想,军队就是需要你们这样的人。”秦怀日很欣慰,但也很心酸。欣慰的是民族真正的力量已经唤醒民众,誓死做出最后的斗争。心酸的是,战打久了,就连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孩子都来参军,担负起国家兴亡的重任,就算是胜了,国家也失去了一代朝气蓬勃,有活力,有思想的新鲜血液。
“那你呢?”陈辉问。
“我,从民国三十六年开始,从南京败到缅甸。”秦怀日说自己的时候,眼里还隐藏着丝丝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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