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役,荣惠理所当然的回避了贤婕妤,虽然不免传出胆小怕事的名声,但荣惠却并不在意。听说,姚贵人也告了病。
值得一提的是,荣惠晋位的隔日,朱文烨翻了她牌子一连三晚。
连番**,荣惠的投入和配合,已经极大限度的降低了痛楚。加之玉树的汤药她一滴不漏的喝了,总有些效应。如此,激战后一夜好眠。
荣惠感觉到枕席间的动静,微微睁眼,便见刚下床的朱文烨带笑看了过来,语气很有几分温柔:“华儿,昨晚你累着了,今儿不用起来服侍了,不妨多歇会。”
守在床前的宫女的便掀起了素纱幔帐,打了金铃,宫人们鱼贯而入。
这话的确体贴,荣惠连着三日尽心为老板服务,的确是累的很,但她却不敢承恩。
她很想赖床,但却不得不顾及“恃宠而骄”这个名声。荣惠没有选择的自由,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就不做。
荣惠清楚这个道理,所以她带着感动的笑容起来了,一边为朱文烨更衣,一边道:“陛□贴,但嫔妾不觉辛苦。能早起照料自家夫君,嫔妾觉得心里高兴……”说时,荣惠有意放低了声音,听上去也格外柔和了几分。
两人原本就数夜缠绵,情正浓时。交了身后又交心,朱文烨听了这话,哪有不喜欢的,他将荣惠一揽着,打趣道:“明日再让你高兴可好?”
荣惠自然听出未尽之意,心里却是为难起来。
朱文烨翻她的牌子当然是好事,恩宠不嫌多。但连着几日都翻她的牌子,荣惠就不得不惶恐,不得不深思了。现下,朱文烨又做了今晚要再来暗示,荣惠却是吃不消了。
荣惠轻轻叹了口气,缠弄着手里的宫绦,道:“为妻者自然想每日早晨都为夫君照料打点,但陛下,却不是嫔妾一个人的夫君。嫔妾想独占夫君的温存……”
说到此处时,荣惠已经感觉到揽着自己的手略紧了半分,她不动声色,只顿了顿,又接着道:“但嫔妾却不舍得一时就耗尽了这份福气,来日漫漫,不求情如涌注,只盼细水长流。嫔妾还想着能有福气执子之手……”
没有男人喜欢女人占有欲过强,何况是古代帝王。但荣惠不用老掉牙的贤惠做派来劝皇帝雨露均沾,她另辟蹊径,毕竟,没有男人不喜欢女人在乎他。
“与子偕老。”朱文烨适时握住了荣惠的手,修长的手指带着一丝冰凉,却被荣惠热乎乎的小手缓缓温暖开来,他温声道:“你会有这福气的。”
荣惠见朱文烨面有动容,便知得逞,总算不用一连到四晚都服务,免于再多吸收一次仇恨值。思及此,她微微一笑,便依偎到了他的怀里,轻轻道:“陛下金口玉言。”
朱文烨感受到这分撒娇,现出一个愉悦的浅笑,揉了揉她的乌发,道:“必不辜负。”
之后的几晚,朱文烨果然没翻荣惠的牌子,似真有心为她留几分福气。
但这一连几日,几乎每日有承庆宫的宫人来光顾宜然堂,少不得送来许多料子、首饰、头面来。
芝兰和喜善两人将赏赐略一清点,荣惠便发现此次赏的东西更为金贵了几分,分量虽然还是那么多,但那蜀锦却是今年江南新贡的,正副头面更是东珠所造,颗颗饱满圆润,光泽可鉴,一看就造价不菲。
“小主,陛下可是真心疼宠着您呢,瞧瞧,这一次中选的小主,有几个能得这样的赏赐。[]”芝兰很有几分得意的说。
喜善使小宫女们将赏赐收入库房,才道:“小主的确是后来居上。”
荣惠却是微微沉吟,虽然她自问演技不错,又爱岗敬业,但老板如此赏识还是令她受宠若惊。更何况无功不受禄……如今连着三夜的侍寝,再加上这几次的赏赐下来,今早在建宁宫时,荣惠已经感觉到四周的目光又有些灼热起来。
她不敢不在乎,不敢自作聪明,在职场中,和人比聪明,比高调,比赢的人除了死得快之外,毫无用处。
“这些赏赐不要多嘴,就当做是寻常的。”荣惠略一踌躇,向喜善道:“宜然堂里的宫人你要多多敲打,小心做事,不许跋扈生事。”
喜善点头称是,却听帘子一打起,却是玉树进来了,她满脸喜色:“小主,将军府薛夫人来了。”
“快传。”荣惠一听,喜不自胜,原以为还要晚一个时辰,却不想已经到了。三个月没见亲娘,荣惠怎么能不想。何况,她现今的位分,再要随便见亲娘可不那么容易了。
玉树忙迎到瑟瑟帷幕外,把薛大夫人引了进来。
薛大夫人今日穿了一件浅姜色对襟小袖衫,配着银灰色素面下襦,头上也只简单的绾了支斜如意纹的白玉扁方,一身显得很素净。但那白玉瞧着简单,却剔透晶莹,非是凡品,叫人不敢小觑。
荣惠一看她比薛府里头打扮得低调得多,就明白薛大夫人这份良苦用心。想必是因为她位分如今还不高却能得见亲属,她也不好作十分的打扮再骄矜。
“臣妇给婕妤小主请安,小主万福金安。”薛大夫人虽然是荣惠的娘亲,但见了荣惠一样要俯身为礼,让荣惠看了不好受——这便是妃嫔一职的不尽人意之处了。
“娘,快快请起。”荣惠扬起手,忙道。
芝兰深知她意,马上把薛大夫人扶了起来。
“赐座。”不等喜善阻拦,荣惠便自己作主,拉过一只金线掐牙的引枕,半坐了起来,好与薛大夫人说话。
玉树端过一只绣墩,放到荣惠的梨花木拔步床前。薛大夫人谢过恩,才斜身坐下。
荣惠微一侧目,芝兰便使小宫女端上茶水和点心,荣惠与薛大夫人道:“娘亲,您尝尝这茶,陛下新赏的,新贡。”
托盘内是特赐的贡茶,橙黄清澈,白玉的碗壁团团金色彩圈,也甚是奇特,边缘朱红,美名曰“凤凰水仙”。那清香的味道,即便不喝,只捧在鼻下细细的闻着,也不禁令人神思舒畅。
荣惠慧眼识珠,薛大夫人自然也不会暴殄天物,端起茶碗,浅啜一口,笑道:“还是小主最知臣妇的口味,此茶实乃乌龙茶中珍品。”
见薛大夫人喜欢,荣惠很是高兴,又指了好几样苏娘拿手的点心让她尝,欢喜得像个小孩子。
薛大夫人含着笑,拣了个芙蓉揉酥枣泥糕吃了,再拿帕子擦了擦嘴,问道:“小主,臣妇听说皇上连续三夜翻了小主的绿头牌,可有这事儿?”
荣惠莞尔,同样的话,两宫太后也问过。西太后问的和气些,东太后问的严肃些,但从薛大夫人嘴里讲出来,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意味。两宫太后那是完完全全的质问,而荣惠娘亲的问句,则饱含着浓浓的关切。
荣惠在薛大夫人面前,便似个小儿女般,扭捏起来,垂头带了几分羞然道:“是。”
薛大夫人的面色,忽然就严肃起来,荣惠正不明所以,便听得薛大夫人的一声轻叹:“南边那场叛乱,虽然还未分出最终胜负,但这个月捷报不断,想来过不了多久,小主的二叔和长兄,就要凯旋回朝了。”
薛大夫人虽然只是陈述一件事情,荣惠却马上明白了她话中未尽的含义,前朝后宫都是相辅相成的。
荣惠若有所思的道:“娘亲的意思是,因二叔和长兄在南边儿有功,我才得以在后、宫连续三夜承恩——这是皇上的平衡之道?”
“小主明白就好,不过臣妇见小主只受着陛下的新贡,但不见陛下来了第四日,便知小主心中透亮,不必臣妇再多说甚么了。”薛大夫人冲荣惠微微一笑,知女莫若母,似一眼看出荣惠的各种盘算。
荣惠顿悟,终于明白自己是有功才收禄。
这才好,这才好,若是无功受禄,荣惠才寝食难安,现在想想,难怪两宫太后只是例行训话,却没多做为难自己,想必是因着前朝原委。
其实是不是平衡之道,于荣惠并无所谓。她恪尽职守,伺候好老板就是她的本职工作。不过从薛大夫人的话来看,朱文烨倒与她一样,也是恪尽职守之人,虽然他的职责和荣惠稍有不同。但也殊途同归。
思及此,荣惠对朱文烨顿生出惺惺相惜之感,恨不能与他促膝长谈,将职场心得切磋交流一番。
天色将黑,快到晚膳时分时,荣惠还想和薛大夫人共进晚膳时,薛大夫人却婉拒道:“小主,臣妇得了恩旨入宫探视小主已是福分,再滞留用膳,只怕折煞。”
荣惠晓得薛大夫人比自己还要谨慎几分,更明白薛大夫人不是不想陪她用膳,只是怕流言蜚语。荣惠虽然舍不得娘亲,但也知道她讲得有道理,于是只得命玉树芝兰两人装了几盒御制点心和一包茶叶给她,又亲自送薛大夫人到寝殿门口方才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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