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个世界里会有人为爱情生生死死的纠缠不休么?”王笑笑躺在草地上,灰色的天空不是有片片的云朵在眼前掠过。风轻轻拂过她的脸庞,整个空气带着层濛濛的水汽,旁边的丁海灵坐着摆弄手里的飞镖。她闻言一愣,“你说的纠缠不休是哪个方面?”
王笑笑叹口气,曲起腿在半空中晃,“就像那些戏文里唱的那样,哪家的小姐遇见心爱的书生,两人干柴烈火,然后因为某一方的父母反对被分开,这两个人就化蝶的化蝶,变花变草变雨滴的成就个至情至性的神话。戏文里的都太虚幻太美好,别说这些曲曲折折的纠缠不休,就连爱情的影子,我半点都没见过。”她摊开腿,微侧身子转向丁海灵。却见对方双目发直,眼神闪烁,犹如饿虎扑食般闪着贼般的精光。她放下飞镖,过来拉着王笑笑坐起,晃着她肩膀道:“说吧,你这个问题是为谁问的?阿欢?”不待王笑笑回答,此二货陷入自问自答中:“我本以为你是小女儿家情怀,即使心底里喜欢也是娇羞羞的不能被问,却不想,你居然是个豪爽的江湖儿女。我以前还真看错了你。”说着,面带钦佩,这架势似乎差一点就要把眼前的王笑笑给供起来了。
王笑笑不由被她的神经质吓到,虽说这人慢慢的不再说些“夜生活”,“亲”等让人模不到头脑的话,但这时不时就兴奋莫名的毛病总是不该,相处这些日子,王笑笑已经渐渐的习惯了。甚至今天会大胆的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也是因为在她心目中,也只有这个长着一张粗犷男人脸的丁海灵能够畅谈一下这个多少有些难以启齿的问题。毕竟,她认识的女人寥寥无几,行走江湖间,为了生存也或者是命运的安排,她所接触的都是些公子,无论是跟哪个提起这个话题,都不免有暗示的嫌疑。是以,在这么个有点闷闷的阴天里,她无意间的说出这个最近一直在想的问题。
当下,不理丁海灵的调笑,她甩开放在肩膀上的两只爪子,重新躺好,“你还没说我在问的呢。”
丁海灵沉默了片刻,也躺下来,和王笑笑并排躺着:“我的家乡里,有很多人为了金钱或前途放弃了爱情,但也有人得到了爱情后又随手丢掉。若说为了一份爱选择坚守的人,应该是寥寥无几吧。”她收起玩笑话,焉得有些消极起来。这几日,每次谈到什么,丁海灵总会说起她的家乡,讲些家乡人的事情,但每次问起她的家乡在哪里时,她总说那是她再也回不去的地方。她似乎对自己的家乡很怀念,总是满怀着留恋的说起,然后撇撇嘴,嘴硬道自己觉得还是陪在王笑笑身边比较开心。王笑笑知道了她的家乡很多事情,但总是越听越觉得那是一个遥远的没有边际的世界,那是一个超出了自己所能理解的天地。此时,听她说起家乡人对于爱情的看法,王笑笑忽然忘记自己原来的问题是什么,不由得问道。“为什么你会回不去自己的家乡呢?”
丁海灵对着她的脸摆摆手,转过身去,“回不去了,一旦离开就是永别,说了也是白说,倒不如不说。”
“你还有个家乡可以惦记,我却早已没了家乡。”王笑笑看着她的背影,焉得有些心伤,只觉得似曾相识的落寞曾在自己身上发生。她不由得羡慕起这个收起难过坚强闯荡江湖的女子,至少她还有惦念,而王笑笑自己,却连自己的出身自己的亲人都不敢去想去触碰。她是一个无根的人,从蹲在大街上奄奄一息的被施舍了一个馒头后,她就开始乞丐的生涯,也开始此后浪荡于世的生活。她叹口气,不由的沉默,任由灰色的天空继续黯淡下去。
远处的阿四正费力编着草蚂蚱,胸前的小红鸟被他玩的快秃了一个角,不由想起前天尤公子和绿奴走时的慌张。徒然错过了要来为王笑笑看病的日子,此后也一直没有上山来,绿奴两人似乎有些心焦,在前一天晚上收拾好东西,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匆匆离开了。
走的前一天晚上,用过晚饭,尤公子照旧冒充着薛文错光明正大的走进屋子里为王笑笑好好地把了下脉,说是,药材的用量可以减少,又把具体的分量写好交给平叔去配。
当时,趁着平叔拿药方去忙的时候,王笑笑屏退燕青二人,趁着房间暂时没人,问道:“我看过药方,除了配制的方法有些奇特外药材都是很好寻找的。而且你也有能力为我诊治,只是,为何你我第一次见面时不直接为我调配药方?”王笑笑深知,有些疑问既使存在心里,也万万不能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就会把原本脆弱的关系给彻底终结,原本可以有所改善的形势或许会由于这冲动的一问而变得越发不可收拾。但她就是改不了这个毛病,她总是会忍不住的追根究底,想要在别人口中得到一个信服的答案,无论这答案是否是真实的,似乎,她在乎的不是答案的真实性,而只是不想让自己委委屈屈的陷入几番猜测之中。当时,问完这句话,王笑笑就开始有些后悔,她恨不能咬掉自己这条总是闯祸的舌头,她小心翼翼的撩着眼皮偷偷瞧对面坐着的人。
却不料,那人眼皮都不抬,一脸沉静。只是抬头一笑,微摇着头就甩甩袖子准备做礼出去。
王笑笑情急之下,抓住他的袖子死死按住,却见他不动声色,只不痛不痒道:“姑娘,你再拽,我就真的断袖了。”这一语双关,让王笑笑登时想到这是他在变相的为自己开月兑。原本在倌馆见他时,还一直疑惑他是否也是喜好龙阳之辈,这次就这么的被他轻描淡写的说出,无论有无问出他当日不帮自己解毒的原因,至少,这个看似解释的话让她无端有些甜蜜。
她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长久以来,她以为自己只会跟着阿欢不断地瞎晃,从没想过会这么在意什么人的一句话。今天,更没想过连着情绪不知不觉的被这眼前连姓名都不清楚的尤公子影响到。她微蹙着眉,陷进自己新的迷惑,却不知这付傻呆的模样落在对面人的眼中成了挠那心窝的一把刷。
后来,尤公子怎么回的屋她已经忘记了,只知道第二天临别之前,趁着人们都在忙着准备车马上路的空当。这尤公子特意跑到厨房,斜倚着那根曾被丁海灵钉了个飞镖的的柱子,半是闲聊半是剖白道“当时,我有要事在身,来不及为你细细诊疗,虽然怀疑但实在不敢下药。但是,当时我也确实为你调配了些缓解毒性的汤药。你忘记了么?”
王笑笑佯装收拾碗筷的手顿了下,接着一抹红云飞到脸上,那句“你忘记了么?”生生让她浮想联翩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