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元望望他,忍住眼底的湿润,道:“先生莫要如此,我去便是了。”
白衣男子点点头,看着小元喝下杯中茶水道:“如此甚好。你明日便准备准备吧。所需东西尽管告诉管家,后日准备妥帖了便启程吧。”
小元的脸色微红,欲言又止,喝完茶水后重又跪地叩首:“先生,后会有期。”
白衣男子转身,坐回小亭中,一扬手,将小元挥退。
院落中恢复死寂,他坐在亭中,重又点起一根香,舀了壶中剩下的茶水至茶盏中。没人来至院中打扰,他也不再招手要人前来侍候。那一轮圆月明亮的分外凄清,此时的天香居静的不像欢场。
待更夫敲至四更,天色微微泛着淡青色,夏末的晨露开始在含苞的花朵之上凝结,整个院落被裹挟在一片微湿的清冷之中。天香居的鸨母看看天色,似乎是长舒了一口气,招呼在旁待命一晚的下人们回房休息。整夜躲在房中的姑娘们也终于放下那颗悬着心,不慌不忙的收拾床铺,准备沐浴。
乾院中的亭子里,那汩汩的茶水不知被滚烫了几壶,香炉中尽是灰色的香末。白衣男子在石凳上生生坐了一宿,此时看看天色,他缕缕微湿的衣袖,从衣袖中抽出一方麻布汗巾,经了一夜的熏染,连这汗巾都透着一股隐约的龙涎香气。他整理好汗巾,仔细的擦擦手,然后起身,踱步回屋。那闲庭信步的姿态居然与昨晚一般无二,除了鬓角间有几丝带着水汽的发丝外,他不带一丝倦容。
他刚关好卧房门,便见昨晚的三名童子从不同的方向往亭中来,静静的打扫完石桌和地面后,依旧拿起此前各自所执的器物回去。
整个乾院再次陷入往常的沉静,只有欲放的花朵和湿润的空气在昭示着新一天的开始。昨夜上演的离别和等待似乎了无痕迹。
却说雪浪府里的梨园正是一派“好风光”。丁海灵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的房门大开,不由的大叫出声,正自吆喝,便见房中青影一闪,定睛一看,果然是那个杀千刀的绿奴。
丁海灵翻身起床,雄赳赳气昂昂的挥手出镖就要招呼上来。不料,绿奴早在她动作之前便一个箭步出屋,扬着嗓门大喊一声:“救命啊。”
丁海灵整理下自己的衣服,清醒昨晚保持警惕没有月兑掉衣服,同时又在暗自疑惑怎么没有察觉到自己房间里多了人。她不由得四下一望,立刻想到那些平日跟随自己的隐卫出了事。不觉间方寸微乱,于是撇下在门口处做幺蛾子状要捉弄她的绿奴离去。绿奴做好了被她抓住死虐的准备,眼角瞥见她身形一动,就不自觉的身子一缩,整个人跳到门的背后躲起来。只这一躲,正好给了丁海灵出去的空间,于是,绿奴一眨眼,眼前便只剩空荡荡的房间。他张了张嘴,想要叫住她,却眼珠一转得逞的歪嘴一笑:“哼哼,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对我刻薄呢。”说着,转身掠过房门就要离开梨园。
却不料,正好瞥见丁海灵一脚踹开对面的厢房。多年的八卦直觉告诉绿奴,整个梨园似乎有好戏开始发生,于是,他停住脚步,悄悄的跟上。
厢房大门敞开,里面空空如也,哪有半点人迹。丁海灵愣神的时刻,身边匆匆走过一个小厮,“姑娘,阿欢少爷今早有急事走了,说是等你起来了自己用餐便可。”小厮低着头,不时的抬头偷瞄她,显然对这英目剑眉的姑娘心有忌惮的很。
丁海灵简直快抓狂了,她头一甩,恨恨的向天攥拳道“哼,总有一天你会喂了我的飞镖的。”说着气呼呼的踢到房间里的桌椅,直到整个厢房里布满了木片、小件后方才满意的转身准备回自己房间。
绿奴躲在屋后看着厢房渐渐变成一屋垃圾场,简直目瞪口呆的难以形容,待对上丁海灵转过身后满意的笑脸后,他迅速闪身,直在心里大呼女人是惹不得的。却不想,身形还是慢了些,腰间一轻径直被丁海灵的飞鞭缠住,当下暗自叫苦连天。
“姑女乃女乃,我今早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情知自己又会被蹂躏一番,再铁骨铮铮的反抗也不如好话说尽的主动讨饶。显然,在几次的被虐后,绿奴已经模到了此人的软穴。
果然,丁海灵停下手中的皮鞭,双目圆瞪,只冒着精打细算的戏谑:“饶你可以,我有什么补偿?”
绿奴暗暗叫苦,此刻却不敢硬碰硬,直接一模腰间道:“我刚刚买的珊瑚佩,出资不菲,这可是从东海之滨好不容易偷运过来的。那成色,这工艺,莫说金陵城,就是全国上下也没有比它做的更精致的了。我可是花了足足五千两,还冒着被阿错训斥的风险买下的呢。”他模着腰间那刻有各色手工艺的珊瑚牌,心有不舍,此刻却不得不拿出来以免再遭凌虐。他紧闭眼,最后一狠心,从腰间摘下此牌紧紧握住直接伸向空中,“这是我今天刚带出来,不如就给你吧。”
丁海灵对此等玩意倒是没有太大兴趣,想要拒绝,转念想起王笑笑曾在他身上模到后来转送阿四玩耍的那只雕漆小红鸟,便心思镇定道:“好啊,你且给我。下次再来骚扰,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便宜了。”说着,掌中飞鞭一松,绿奴被抛出了几步之外。他整个人狼狈的摔在地上,起身后狠狠的回头望了丁海灵一眼,恼怒的捏着拳头道:“你个人妖,总有一天我会讨回来的。”接着,一甩衣袖匆匆忙忙的离开梨园。
丁海灵望着他得意的晃晃身子,双掌拍拍潇洒回身。她状似无意,却直勾勾的盯着方才汇报情况的小厮:“说吧,阿欢走时到底交代了什么,又是因什么事情走的?”
小厮直立起身,神情间倒没了方才的胆怯,腰板挺得笔直,此时躬身,神情内敛道:“主人走时很匆忙,直说洛阳城内似乎有事处理。至于这里……”他瞥了眼周围已经碎成木片的家具道:“实是今早三更时有人闯入梨园,并且向您屋中吹迷烟,意图不轨……最后幸好被主人逮住,此刻正关押在密窖里,主人说了要您亲自审问。”小厮的口条清晰,条理分明,显然训练有素。
丁海灵侧头沉思片刻,右手食指托住下巴道:“此事有无惊动薛家少爷?”
小厮摇头道:“大院那边倒是没有什么动静。”
丁海灵点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这间厢房就如此吧,以后谁都不许进来,也不准修整。”
小厮应声退下,走前关了厢房的门。整个屋子一片昏暗,满目的木片和碎器混在一起,倒正好填充了空荡荡的空间。
丁海灵邪邪的一笑,自言自语道:“管你是谁,敢暗算我便是死路一条。”说着,走向方才唯一未被波及到的床铺。正待掀起被金钩勾好的纱帘,只听门外一个声响。
丁海灵握紧了手中方才从绿奴那里抢来的珊瑚牌,起身走至门口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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