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十日后到达都城,百姓纷纷清理街道夹道迎接军队进城,百官整束官服在城门下迎接。
皇帝在昌德宫设宴款待群臣,慕楚寒坐在首席,上官怡陪在一侧,慕楚寒手持酒杯,一脸笑意溢于言表,
“此洛水一役,众卿功不可落,朕敬众位将士一杯。”
“谢皇上。”
“慕临风赏黄金千两,良田万顷,封为都城城防将军,掌管都城城防。”
“臣谢皇上。”
“柳辰逸,封为京都尉,掌管京都一切刑事司法,另赏黄金百两。”
“臣谢皇上。”
“上官瑾,赏黄金百两,封大内十万禁军统领。”
上官瑾微微一愣,沉静道,“谢皇上。”
殿内歌舞升平,丝竹声声不绝于耳,一群舞女从殿外涌出,簇拥着一着绯色衣服的女子,女子脸蒙轻纱,身段轻盈,翩翩起舞,水袖轻拂,目光流转于席间,正对上上官瑾,却是欲语还休,转瞬便化为一抺凉薄,曲毕,舞尽,女子上前缓缓行礼,轻声道,“臣妾参见皇上。”
“颖妃,怎么是你?”慕楚寒有些吃惊。
“回皇上,听闻皇上宴请众位功臣,臣妾不过是身居皇宫的妇人,不懂得如何替皇上分扰,只好擅自作主为众将士献上一支舞,若有失礼处,望皇上恕罪。”
“颖妃娘娘心思真是细密,皇上,颖妃的品德可谓是贤德俱佳,怎能有失礼。”摄政王朗声笑道。
“摄政王说的是,来人,赐座。”慕楚寒声音淡淡的。
“皇上,臣妾敬您一杯,祝皇上龙体安康,福泽延绵,还有姐姐,祝姐姐早日怀有皇上的龙子,为皇家开枝散叶。”林颖清浅笑道。
“妹妹还真是未卜先知。”怡妃笑了笑。
林颖清一愣,“姐姐这是。”
“今儿傍晚太医刚给看过了,说是有了喜脉,只是还未来得及禀告皇上。”
“怡妃,是真的吗,你有了朕的骨肉?”慕楚寒面色一喜,惊讶的问道。
怡妃笑着点了点头。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大臣纷纷道。
“今日真是双喜,朕龙心大悦,怡贵妃怀有朕的龙子,赐封怡贵妃。”
“恭喜皇上,恭喜怡贵妃。”
林颖清的脸色白了又白,上官瑾坐于席前,心里却始终有些不安。
宫宴结束后,皇上很是尽兴,让群臣前往御园赏花品酒,上官瑾有些微醉,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一处亭子里,亭子旁边各种奇花开放,形成一个半圆形状,花的中心还冒着腾腾热气,走近一看,竟是一个温泉,亭子里坐着一个人,只见亭子里的人缓缓站起来,是慕临风。
“怎么喝了这样多的酒?”他语气关切地望着她,夜空下的眸子异常明亮。
她红扑扑的脸绽放出一丝笑容,像一株芍药那样诱人,她呼出一口气,“那些大人一直在向我敬酒,总不好回绝了。”
“瑾儿。”他叹气道,眉间透着些忧虑。
“嗯?”她眼睛有些朦胧,突然一愣,“你叫我什么?”
他有些苦笑,“那日温泉边的宫女,可让我好找。”
她有些心虚,“你在说什么?”
“你是要逼我把你丢下去才说真话?”他铁青着脸道。
她不语,半晌,才轻声道,“我没有办法。”
“你终究只是一个女子。”他负手而立,看不清他的表情。
“上官家不能没有上官瑾,而我,只能是上官家的三公子,上官瑾。”
他忽然回过身,抱住她,“这样的上官瑾,不会觉得累么?可不可以,为了我,做回真正的自己。”听着他心脏的跳动,她有些迷茫了,真正的自己,十七年来,她总是为上官家而活,从未有人问过她累不累,此刻,真的好留恋这样温暖的怀抱,风吹过,拂起一地微凉。
数日后,有人向皇上告密,上官家的三公子是女儿之身,一时间朝野上下一片哗然,民间议论纷纷,大臣们分为两派,一派觉得此事过于荒谬,明显有人觊觎禁军首领一职,故而中伤上官瑾,另一派则觉得上官瑾长相过于阴柔,理应彻查。
皇帝也因为此事而伤了脑筋,摄政王不断进言,应该彻查此事,上官锐则不满道,“若此事一查,上官家的颜面何存。”
“上官大人,若不查的话,如何让众人服信。”
“摄政王,若是因人长相阴柔便说是女扮男装,未免太过于武断了,这样说来,那你岂不是也该怀疑我是个女子了?”慕临风看了上官瑾说道。
上官瑾有些惊讶,他是一向最忌讳别人说他像女子,如今竟然为了她,将自己置于这种尴尬的境外地却依旧是那样的风清云淡。
“摄政王,我儿子可是我家的正统血脉,你要是敢验的身,我第一个跟你没完。”安远王叉着腰气极道。
“好了,好了,”皇帝头疼的制止住两派争吵,“朕突感不适,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仪清殿内,其他人皆屏退了,只有皇帝与怡贵妃二人,皇帝坐在榻上揉了揉额疼,怡贵妃在一旁泡着茶,“怡儿,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理?”
“皇上可信臣妾。”怡贵妃郑重道。
慕楚寒拉住她的手,“从桃花宴那日,朕便已认定,你将是要与朕共度一生的人。”
“嫁给皇上的那日,臣妾便认定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朕也是一样。”
“皇上,臣妾请皇上恕上官家的罪。”怡贵妃听闻突然跪下,泪眼朦胧。
“你这是做什么?”
“瑾儿,确是女儿身。”
“什么!”慕楚寒一惊,继而有些愠色,“你们好大的胆子。”
“皇上,请息怒,因上官家后继无人,上官家的老夫人逼迫爹娶二房,以延续上官一脉,爹与娘伉俪情深,不愿另娶,只好出此下策,绝对没有欺瞒皇上之意。”
慕楚寒冷静下来,望着眼前的人,缓缓扶起她,“你怀有身孕,那些礼节免了吧。”
“皇上,”
“上官家的忠心朕是知晓的,不然,也不会将禁军统领一职交给他,只是如今摄政王咬着这事不放,朕也没了法子。”
“臣妾有一主意,请皇上赐婚,以堵悠悠之口。”
“你可有人选?”
“婉罗公主。”
“不行。”慕楚寒一口回绝。
“皇上,事到如今也没了法子,如若不然,摄政王必不会罢休,到时候朝中又少了一个与摄政王对抗的大臣,况且与皇家结亲,那些个大臣们也不好再议论什么,臣妾知道皇上顾忌婉罗公主的感受,臣妾又何尝愿意这样,若是皇上实在不愿意,便当臣妾未说过这些话。”
慕楚寒闭了双眼,眉头紧琐,良久,“此事,须问过婉罗再说吧。”
春阳苑内,怡贵妃坐在椅子上神色有些为难,“公主若是不愿意,便当本宫什么也没说过,只是还请公主顾全大局,替本宫保守这个秘密。”
“我愿意。”婉罗正色道。
怡贵妃有些惊讶的望着她,“你可想好了,这可是你的终生大事。”
“自古皇家的女子,不是和亲就是远嫁,嫁给一个女子总好过远嫁塞外。”婉罗苦笑一声,“何况上官家世代忠良,摄政王的狼子野心路人皆知,若上官家一倒岂不中了摄政王的下怀,为了东明,为了皇兄,我心甘情愿,何况上官瑾那样有趣的人,我也不忍心她死掉。”
“公主大恩大德,我代上官家谢过了。”怡贵妃感激地的跪下说道。
“娘娘快请起。”婉罗忙扶起怡贵妃。
皇帝赐婚的诏书一下,朝中炸开了锅,大臣们不明白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上官瑾更是愣住了,慕临风站在朝堂上神色复杂,似是要把上官瑾看穿。
“上官瑾品德兼优,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名门之后有勇有谋,配婉罗公主乃天作之合,众卿可有何异议?”慕楚寒道。
大臣们纷纷哑口无言,只道,“恭喜皇上,恭喜公主,恭喜驸马爷。”
出了殿,不断有大臣们来向他道贺,上官瑾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抬头却瞧见慕临风倚在纹龙柱旁,似是专门在等她。
“恭喜驸马爷了。”他望着她,冷冷道。
“我并不知情。”她摇了摇头解释道。
“跟我走。”拉着她,一路小跑出了宫门。
夜色下的御池山庄如一颗夜明珠般,绽放着耀眼的光芒,映衬着湖边的白衣飘飘的两人,慕临风缓缓道,“第一次在这里遇见了你,便遭了你的暗算,”慕临风有些哭笑不得,摇了摇头,继而说道,“也是在这里,我便遇见了第一个让我心动的女子,寻了许久,却不知她一直在我眼前。”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瑾儿,你可愿意?”他直视她的眼神,渴望从她的眼里看到答案。
她目光深邃,慕临风的眸子异常的耀眼,如天上的星星般闪亮,刺得上官瑾的心里有些生疼。
“我。”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皇上那里我会解释,我只想听到你的答案。”
她闭了双眼,内心挣扎着,良久,仿佛下了重大决心般,“对不起,我从未爱过你。”轻轻的几个字,仿佛如重锤般敲在他的心里,望着她决绝的目光,他心如刀割,却执着的问道,“你在说谎。”
“没有,自始至终,我爱的,只有上官家而已,其他的,我从未放在心里。”她目光如水,直视着他,心却在隐隐作痛。
“好,很好,上官瑾,你竟是这样一个无心无情的人,”他咬牙说道,“我会如你所愿的。”说罢,拂袖而去,身影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