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日过得倒是风平浪静。
这皇帝老头入殓后,帝都里倒是与三日前的萧条冷清截然不同。
街上挤得水泄不通。买卖吆喝声,谈笑声不绝于耳。
此时蓝若廷一身白色男装,玉冠束发,倒是一副翩翩书生模样。
李锦默看着她英姿飒爽的模样,心里的担忧却夹杂着莫名的感情。只是他恍然不知那是何为?
蓝若廷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出了他眼中的不舍与担忧,唇角露出了笑意:“无事。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莫要担心了。倒是这茶楼,要麻烦你照料了。”
李锦默重重地点了点头,纵然不能站在她的身边,至少站在她身后,这也是好的。
此后,蓝若廷嘱咐了李锦默要好好护好那块血玉,便独自去了天宇晨的府邸。
待到管家通传后,便随着下人进了去。
亭台楼阁,雕栏玉砌,荷花千里飘香,那景犹胜苏州园林几分。她一路走,便在感叹万恶的封建社会,这些权贵搜刮了民脂民膏便大动土木,真是奢侈无道啊。
在她安度好细软后,便有下人唤她过去,说晨王相邀银带亭赏景。
那银带亭便建于那瀑布之上,水流于其下而出,只见瀑布如若飞花,星点白花闪烁于虚空中。远观之,便有那亭悬于水上的错觉。
下人在那瀑布亭台下便止住了脚步,躬身道:“蓝公子,王爷在上面候着。请。”
蓝若廷拂了拂衣摆,便信步走上了大理石阶。
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清凉的湿气。她定神一看,只见那白色暗花锦缎太妃椅上慵懒地斜躺着一人,红色的衣衫宽松地系着,结实的胸膛。乌黑的青丝松松地用玉簪子挽住。
凤眸半垂,慵懒妖媚。
两边的姬妾嬉笑着为他送上晶莹的白葡萄。
那些姬妾也是绝色倾城,薄纱轻笼,丰乳纤腰,纤纤素手,声如银铃。
蓝若廷不住叹气,这天宇晨真是风流成性,真不知他会不会纵欲过度,精尽人亡。不过就他这副妖孽相,倒是有做万年受的潜质。
就在她想入非非忘乎所以之时,一把充满磁性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若若,你终于来了。本王等你好久了。”他轻笑,吃过了姬妾递给他早已剥好的橘子。
听着那怪异的称呼,蓝若廷倒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所托非人了。然而表面上她依旧不动声色,抱拳道:“参见晨王……”
晨王瞥了她一眼,倒不甚在意这些虚礼。他妩媚一笑,“若若过来这边落座吧,尝尝这水果,乃是士兵跨马加鞭送来的,尚是新鲜。那酒乃是上等桂花酿,二十年方得一坛。”
蓝若廷看着他那媚眼如丝,如若暗送秋波,让她不禁生生打了个激灵,莫不是他乃是断袖分桃。
蓝若廷下意识的扯了扯衣领,瑟缩着坐到了一旁。天宇晨看着她那副提心吊胆的模样,忍俊不禁,便朗声大笑了起来。
“若若莫不是误会了本王什么罢?”朱唇映衬着那白皙整齐的牙齿,丹凤微勾,眸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那放荡不羁的模样竟是出奇的好看。
蓝若廷捂着被他模样震撼的小心肝,一脸淡然,“在下以为王爷有断袖分桃之癖。”
天宇晨听着,愣了片刻,复又笑了起来,一手撑着肚子,一手擦着眼角流出的眼泪。笑到最后,连话也说得断续,“从来没有……没有人这般……说过我……哈哈……”
蓝若廷月复诽道,你这般权位,除了我看怕谁都不敢这般说你。
待到天宇晨平静下来后,便挥退了左右的姬妾。
蓝若廷看着他的行为,倒觉得他如六月的天,变幻莫测。
天宇晨在臣子面前倒是泰然自若,没什么君臣间的架子。他拿着白玉酒壶为着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纤长的手指抚着那剔透的白玉酒杯,仰首一口饮尽。
蓝若廷倒是耐得下性子。见着他这般随意,自己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了。她拣了琉璃盘里晶莹的白葡萄,放入嘴里,只觉清甜多汁,舌尖竟有着那阳光的味道,果真是上品。这都是无公害的水果啊,在上辈子里这可真是难得了。
蓝若廷忍不住又拿了一串,品尝了起来。
天宇晨看着她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忍不住又轻声笑了出来。
蓝若廷看着他,白了他一眼,“一边喝酒一边笑,小心呛到了……”
天宇晨看着她那不屑的模样,心生玩意,便伸手掐了她的脸,便觉手下肤如凝脂,那肤质更胜他身边的姬妾。
蓝若廷一挥手,便拍去了他那只狼爪,揉着被他掐红的脸,眸中闪烁着点点火光,“看你这德行,还真像是龙阳断袖之人……”她还为着她被掐红的脸愤愤不平。
很显然,天宇晨已经自动屏蔽她的话语。
他兀自喝着杯盏中的酒。突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竟把这事给忘了。”天宇晨扭头,看着那揉着脸,一脸愤慨地瞧着他的蓝若廷,心情大好,“泽帝即位不久,附近小国前来相犯,夺了几个边境小城。泽帝已派本王前去收复。”
蓝若廷不觉大汗,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会忘记,果真如外界所言不靠谱。
天宇晨倒未觉自己有何不妥,还是一如忘惜般怡然。
蓝若廷看着桌上的白葡萄,心中一时没了吃的心思,只因天宇晨出兵之事。而这事她定要出手,若带功回京,便能真正踏入朝堂,对于为楚宅雪恨是百利而无一害。
蓝若廷念及此处,便单膝跪于地上,抱拳,道:“求王爷准在下一同前往。在下定不辱使命。”
天宇晨挑起那娇媚的丹凤眼,看着跪在地上一脸诚恳的男子,神色变换莫名。
蓝若廷跪了良久,正在想要不站起来之时,手肘被人微微一托,蓝若廷便顺势站了起来。她松了松跪得麻木的双腿,耳边只听见“本王准了。”
她抬首,正要谢恩,却已不见了那红色的身影,心中暗暗感叹原来弱不禁风只是他的表象。事实证明,他也是个练家子。
天宇晨已下达了命令,明日一早入宫面宫,便启程。
是夜。无星无月。
蓝若廷倒是睡不着了,为了明天。她从未想过自己会从政,或是卷入权力争斗之中。其实,她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只要每天有银子花,可以跟家人一起便可。只是这么渺小的愿望便无了实现的那一天。有些东西失去了便是失去了,且永无寻回的可能性。
她立于庭中,晚风习习,心中一片清明。
蓝若廷想起了那个在龄山习武的日子,那个白衣翻飞,面若冷霜,却心细如尘的男子。记得她下山下得匆忙,还没来得及跟他道别。还没跟他说,如果他想她了,可以去天香第一楼找他。也还没来得及问他,他们下山后还会是朋友吗?
这一切,注定便如此停住在那龄山之上。
只身投入这偌大的世间,便注定了他们便再无相逢的机会了。这茫茫人海,他们便再寻不会彼此了,尽管有着那一短笛。
短笛声清脆渺远,却难以穿越这遥无边际的世间。
纵有承诺,却已无履行的机会了。
她从怀里掏出那支短笛,手里传来淡淡的冰凉,那温度像极了那人的眸子。青葱纤指抚过那玉上淡淡的纹路,她不禁叹了口气。
突然想起了那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却在她怔忡之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蓝若廷不着声息地将那支白玉短笛放回怀里,方扭头,便见那人静默地站在她的身边。
“晨王。”蓝若廷唤了声,并无行礼。天宇晨也不做声,似乎这样的夜凉如水,谁也不想用繁杂的礼数去惊扰。
天宇晨,负手而立,轻声笑道:“若若,明日便是征战,是否紧张了?”
蓝若廷抬首望着那泼墨般漆黑的天空“自古征战几人回。毕竟那是生死一瞬间,试问谁会不怕?”
天宇晨唇边的笑意逐渐扩大。
他转身,面对着眼前方到自己胸前的男子,笑意盈盈,伸手便抚模着蓝若廷的头顶,语气里竟有着几分宠溺,“我发现,你已经成功地引起了我的兴趣了……”
蓝若廷看着那光影明灭的面颊,在这夜幕里,唯有他那双光亮如星的眸子。
微风拂过,发丝飞扬,偶尔卷着几片凋零的叶。枯叶落于池塘之中毫无声息,却牵起了一圈圈涟漪。是风的无情,还是流水的无意?
只是,蓝若廷在这般神色里,却是怎么也觉得毛骨悚然,看来他不出自己所料是个龙阳子弟。
莫不是她要将自己的女子身份告诉他?可是看他这副德行,是男女通吃的。这般算起来,她还是以男子身份示人比较安全。
天宇晨是何等的人啊。他清楚地看见蓝若廷眼中神色的变换,一个忍不住,那玩笑便破了功。
他捂着肚子,又是笑个不停,泪水凝结在眼角,他却没有擦去。
“你真的是太有趣了……”他依旧笑着,张扬且没心没肺。
倒是蓝若廷见着他这般笑弄,心中恼了,得知他是与自己开了一个玩笑。一个大好夜晚,却被他这般扰乱了。
她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男子,那气无从发泄,便伸手一把掐住他的脸颊,用力往两边拉扯,让他的俊容瞬间变了形。
“疼疼疼……”天宇晨口舌不清地喊道。
蓝若廷倒是死也不放手,还哼哼道:“死妖孽死妖孽,叫你这般耍我啊……真不知死活,有仇不报非君子……”
蓝若廷的小宇宙爆发了。此时的她早已顾不上尊卑了。
看着天宇晨的俊脸就这般毁在了自己的手上,心情大好。原本抑郁的愁绪早已被他的叫嚷求救声惊飞到九霄云外了。
天宇晨泪水涟涟地求饶,蓝若廷方松开了双手。
他揉着被捏得红肿的脸颊,眼中竟氤氲着水雾,朱唇微微嘟起,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竟让人忍不住疼惜。
然而蓝若廷便是早已看穿了他的把戏,又冷冷哼了一声,“再这般唧唧歪歪,信不信我再掐一次,好让你这个王爷明天让人认不出来。”
天宇晨的泪水马上收住了。他喃喃道:“还没见过哪个人像你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不解风情的……”
蓝若廷抬眸,狠狠地瞥了他一眼。
他立马合上了嘴巴。
蓝若廷看着他那憋屈的模样,心中怎一个爽字了得。
心情舒爽后,便回去睡去罢。
蓝若廷轻松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转身,背对着天宇晨摆了摆手,“妖孽,我先去睡了。晚安。”
天宇晨听着那名号,也不恼。
他静默地立于夜风之中,看着她那逐渐缩小的背影,唇边竟露出了难以名状的笑容。
若若,晚安。
祝你有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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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家滴若若要去打仗鸟……口怜滴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