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黑夜里策马狂奔,丝毫不敢喘口气。
敏敏其葛被蓝若廷锁在怀里,不能动弹。绝不是她不动弹,而是她不能动弹。蓝若廷早在上马前便点了她的穴道,让她不能动弹。
敏敏其葛无奈之下只能用她那双依旧晶亮的眸子死死盯着眼前的人。若是眼神能杀死人的话,看怕蓝若廷早已死了千万遍了。
蓝若廷看着天色,折腾了这一夜,将士们都累了,且早上不宜躲藏。如今她们只能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再做部署了。
天宇晨看见那咱草堆中有一个山洞,想必是野兽冬眠时所留下的。他便下令众人先行进去稍作休整。
众人下马后,只见天宇晨抽剑,将众人骑的马杀了。
蓝若廷看着这一幕,心中不忍,然而却无可奈何。因着她的妇人之仁,已让太多的士兵牺牲了。况且她明白,这么多匹马,太过抢眼,难以藏匿,也只能这般处置了。
雷振彪点染了火折子,招呼着将士们坐下休息。
蓝若廷将那公主摔在角落里,看着生还的将士们,都是负着伤,染满一身鲜血。
蓝若廷心中愧疚更盛。
雷振彪走来看了她一眼,明知她心里难过,便少有地不再说嘲讽的话了。
待到天宇晨将那些战马的尸体藏掖好进来时,便听见雷振彪报告。这里所剩下的士兵竟不到一百人。
蓝若廷听出了那莽汉的声音里也是透出了疲惫之色。然而他依旧声如洪钟,想怕是为了将士们的士气。如若领头的都疲惫不堪,那么将士就更士气低迷了。
天宇晨看着蓝若廷一脸愧疚,便走了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依旧是那么风流轻松的笑容“若若,别再内疚了。内疚也无补于事,还不如思考如何补救。”
蓝若廷点了点头。
她仰头,对上天宇晨那双暖意融融的眸子,扬起了笑容,“我知道了。还有妖孽,谢谢你。”
在这昏暗的山洞里,尽管那张脸沾上了血污肮脏,却无碍于她的美丽。她的笑容竟有若一盏孤灯,照亮了他那疲惫的心。
蓝若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一脸怔忡的天宇晨,道:“咱们的伤药都在那营地里,没带出来。我去山里找些止血的伤药。”
只用片刻时辰,蓝若廷的怀里便多了一大捆的药草。
她走进山洞,用石头捣碎那些药草,便招呼那些没受伤的人去帮忙着伤者敷药。天宇晨看着那专心捣药的人儿,便好奇道:“你一副文弱书生模样,想不到武功高超,连药理也懂。”
蓝若廷笑笑,不甚在意,“之前跟山上的师父学功夫,难免受伤。那是便要自己学着伤药。药理便也略懂一二。”
天宇晨点了点头,眸子里闪烁着几分欣赏的意味。
蓝若廷看着蜷缩在角落的敏敏其葛。只见她一身衣衫早已被血染得通红。那因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的面容上唯有那倔强的眸子依旧动人。
蓝若廷见着她那伤口流血不止,心中不忍。便拿着草药走到她身边,一个身形便将她困在那角落里。外间的人是如何都见不到这里面的情形。
蓝若廷看着那紧咬着嘴唇却决计不服输的女子,便松了她的一个穴道。那女子狠狠地盯着蓝若廷,终于能说话了,“要杀要剐,随便你!可我决计不认输!”
蓝若廷惨然一笑,“如今输的是我们。”她的手见势便要掀开敏敏其葛的衣服。
敏敏其葛见状,那苍白的脸又白上了几分,“有胆你就杀了我!凌辱一个女子,那非英雄所为。”
蓝若廷笑了笑,“我从来不承认我是英雄。”
话音刚落蓝若廷便一手扯开了她的衣襟。敏敏其葛的香肩顿时曝露于空气中。她又羞又恼,骂道:“无耻!下流!”
蓝若廷白了她一眼,“你这般辱骂,外边的人便都知道了我们在干什么了……”
“你……”敏敏其葛咬着唇,愤愤地盯着眼前她视为登徒浪子的人。蓝若廷却直接无视她的愤慨。
敏敏其葛的肩上很深,竟可见森森白骨。蓝若廷想,如今这般便只能先帮她止血,以防她失血过多而休克。
蓝若廷将手中捣碎的草药敷在了她的伤处,敏敏其葛不觉倒抽了一口气。蓝若廷手中的工作依旧没有停下来。她一点一点地为她敷上药草。
敏敏其葛看着她那专注的神色,竟发现她除了专注便再无其他杂念,倒是一愣。待到蓝若廷敷好那药草,便复又将她的衣襟拉好。
他淡淡道:“这伤很重,得快点治疗。如若感染了,恐怕你这手臂要废了。”
敏敏其葛瞥了她一眼,狠狠道:“这拜你所赐,别猫哭老鼠了。本公主不信你这套。”
蓝若廷起身,睥睨着她,眸中一片澄澈:“于公,我们各为其主罢了。于私,我倒是挺欣赏你这般勇气的。果真巾帼不让须眉。”
敏敏其葛愣愣地听着她那一番话,一时不知如何反应过来。
雷振彪看着那些伤员叫苦不迭,便问道:“我们这般出师未捷身先死,这仗要怎么打啊……”
此时,他看见了坐在角落,被蓝若廷点了穴道的敏敏其葛。
“倒不如……”他模了模黑髯,眼珠子就锁住那受了伤的人儿。
蓝若廷摇首,“让公主做为人质,也未免太伤我们男儿自尊了。欺负一个妇孺,并不是男儿所为。我们,要智夺,让他们真正归顺于我们。”
这么一听,莫讲敏敏其葛吃了一惊,其余众人也是吃惊不少。
雷振彪呆愣地看着蓝若廷,“难道,你有什么计谋麽?”
蓝若廷那丰润的双唇微勾。那闪烁着星芒的眸子在这黑暗的山洞里熠熠生辉。
众人再一次看傻了眼。
一番商量后,他们决定选择一座防御最弱的城镇潜入。
蓝若廷便与众人一番商量。
天已大亮。
蓝若廷,与天宇晨带着几名无伤的士兵,月兑下铠甲,擦了一身污泥,看上去蓬污纳垢,哪里还有王爷书生模样。
雷振彪奉命镇守山洞,看好敏敏其葛,照料伤员,待收到天宇晨信号方进城。
这时,众人已在城门外。
蛮国的侍卫们侍立在城门,百无聊赖地看着鱼贯而入的百姓。蓝若廷一行人装作战乱后流离失所的乞儿百姓混在进城的人群中里。
那些蛮国守卫蔑视地扫了他们几个一眼便复又调侃而去。
蓝若廷一行人不觉松了一口气。
倒是天宇晨一旁抿紧嘴唇,那双凝着水汽的眸子竟说不出的委屈娇柔。
“若若……”他轻声唤道。
蓝若廷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早跟你说了麽,要不你就选择男扮女装成歌姬,要不就装成流离失所的乞儿。是你自己说要装乞儿的。”
天宇晨反驳道:“那为什么不是你装成歌姬啊……”
蓝若廷模了模光滑的下巴,朝着天宇晨抛了个媚眼,“怎么说,都是你比较有媚劲儿啊……”
可听在天宇晨的耳朵里,咋听都觉得她是贬义词。跟在两人身后的士兵无一不汗颜,这种时候适合讨论这个问题吗?
他们游荡在街道上,拿着个破碗儿,似在讨饭儿,实则却是在打探地形。
据天宇晨所了解,这个城镇的监察官是个贪色的胖男子,那侍妾更是多如繁星。蓝若廷想着便觉得倒胃口。
这大半天时间,他们便几乎逛完了整个城镇,早已把军机要地模了个彻底。只需待到晚上便可实行计划了。
然而,这饭好歹还是得吃。然而一行人装扮成乞儿,也不可能有带钱财在身边。蓝若廷便只能厚着脸皮到一包子店前希望那店主好施舍几个肉包子。
然而那肉包子店的店主是个狗眼看人低的主儿。他一脸鄙夷,忙挥手,想赶跑蓝若廷。蓝若廷正打算死缠烂打时,一双胖手将一串铜钱递给了那店主。
蓝若廷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一大袋热腾腾的包子。
她抬首,只见一个脑满肠肥的男子双手抱着包子,那双眸子已被那挤成了一条线。蓝若廷的眼角不觉抽了抽。
那胖男人穿着倒是锦缎滚着金边儿,腰间缀着一块金牌子,那拇指戴着一只色泽通透的玉扳指,看来这胖男人非富即贵,身份一定不低。只是他那品味未免太恶俗了点。
那胖男人将手里的包子递给了站在她身边的人。
蓝若廷一偏头,竟是天宇晨。
那胖男人果真色胆包天,光天化日之下竟光明正大地色迷迷地看着天宇晨。
“小子,这包子都给你吃……你跟本官回去吧……”那胖子好言相劝。蓝若廷忍着濒临爆发的笑意,朝着天宇晨打了个眼色。
天宇晨脸部一抽,渗出了一身冷汗。蓝若廷做狐疑装,看着那胖男人,问道:“这位大爷,请问您是谁啊?”
却见那胖男人,头一仰,腰一挺,便道:“本大爷便是这城里的监察史,就连那皇帝老子都得忌我几分,本大爷的表姨娘的妹妹的丈夫的堂兄的妻子的大姐,便是当今圣上的母妃王燕芸。”
蓝若廷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忙道:“好厉害啊……”暗地里,蓝若廷却使劲地掐了天宇晨的腰一下。
天宇晨脸色一变,脸颊憋得通红。
那胖子瞧着天宇晨的神色,权当作是他在害羞,心中还正在窃喜。
蓝若廷一脸哀戚地看着天宇晨,苦口婆心地道:“弟弟,你便跟这位大爷回去吧。他这般有权势,你下半生定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那咱们爹娘泉下有知,定也能放下心来了……”
那胖男人也是一脸笑容,忙点头,“本大爷定会待你很好的,你且放心吧。你的兄弟们我也定会招待得很好的。”
“是啊……”蓝若廷泪湿了双瞳,楚楚可怜地看着天宇晨。
天宇晨看着她那模样,明知道她是假装的,心却还是会不忍心看着她这般可怜模样。
他一咬牙,狠狠的点了一下头。
那胖男人笑意更重了。他吩咐了身后的随从帮蓝若廷他们安排了客栈,而天宇晨当然是毫无悬念地跟着那胖男人回了监察府衙了。
蓝若廷这下子倒是松了口气,本打算夜闯监察府的,如今却得来不费功夫。
蓝若廷带着士兵们跟着那监察官的随从去了客栈。
可怜天宇晨纾尊降贵,堂堂王子竟沦落为一边城监察史的男宠。
蓝若廷在客栈里倒是舒服。她先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与其他士兵一同用餐,只等入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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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小晨晨……没办法,谁叫他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