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里,都是天宇翔与龙晔在照顾着躺在床上的蓝若廷。而那祭师显然是为了炼制解药而闭关在炼丹室之中。
过了些日子,祭师总算是从炼丹室里出来了。
只是伤脑筋的是这解药,蓝若廷是要如何将它吞进肚子里去呢?因为她已经昏迷了好些日子了。只怕这食不下咽的,这药丸也是白炼了啊。
天宇翔接过药丸,含在了嘴里,便环起蓝若廷的纤腰,柔软微凉的唇覆上了她的唇瓣,小心翼翼地将嘴里的药丸渡到蓝若廷的嘴里。看着她安然咽下了药丸,天宇翔与龙晔方放下了一些心来。
看着蓝若廷的气息越来越有力,脸颊上也逐渐回了一些血色,龙晔才松了一口气。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下来了,这样他便可以安心,了无牵挂地离开她了。
蓝若廷几个时辰后幽幽转醒。
然而那已是翌日一早的时候了。
看着头顶的帐帘,偏首,便见龙晔坐于床榻边,打着瞌睡。蓝若廷不由笑出了声音。龙晔被那轻笑声惊醒,一抬眸,便对上了蓝若廷那充满笑意的眸子。
“你醒啦?”龙晔不由兴奋地抓住蓝若廷的手。
蓝若廷微微颔首,“我醒了,谢谢你这连日来的照料。”
龙晔一时忍不住,便扑到了蓝若廷的怀中,死死地抱住蓝若廷,生怕她就这般抛下他消失不见。
蓝若廷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孩子气的动作,伸手抚着他的乌发,“傻孩子,我这不是醒过来了吗?”。
龙晔从蓝若廷的怀中抬首,亮晶晶的眸子犹闪烁着泪光,“还好你醒了……”
说罢他复又想起了什么,便探手抚上了他的额头,便自言自语道:“烧也退了……”
却在此时,蓝若廷瞧见了龙晔手腕上的伤痕。
“晔儿,你的手腕怎么了?这么大条的伤疤?”蓝若廷抓住了龙晔的手腕,眸光落在了那道已慢慢愈合的伤疤上。看着那伤疤,蓝若廷只觉得触目惊心。
龙晔一瞧见蓝若廷的神色,慌忙抽回手,用那广袖遮掩起来,“无碍无碍,只是先前在山洞里被尖锐的石子划到了。”
蓝若廷狐疑地瞧着龙晔,只见他脸色尴尬,似是隐忍着些什么。她欲要再追问下去,却见天宇翔大步流星地朝着床榻走来。
“你醒啦?”依旧是清冷的一句,却让蓝若廷倍感温暖。
龙晔不由松了一口气,若是再让蓝若廷这咄咄逼人地追问下去,他可不知道要怎么隐瞒下去了。
天宇翔为蓝若廷诊脉,只觉脉象有力,那毒应是去除干净了,不日便可动身离开这饕餮回京复命了。
此时,蓝若廷的肚子不适时地响了起来。
蓝若廷不好意思地道:“几天没东西下肚,肚子大唱空城计了。”
龙晔听罢,便冷着脸唤来了侍婢送来饭菜。
蓝若廷瞧着他吩咐侍婢的模样忽而觉得有些陌生。这样冷淡而孤高的模样是她不曾见过的。是不是在她昏迷的时间里,发生了一些事情,使得如今的状况她所不能了解呢?
蓝若廷正欲询问,而龙晔却瞧出了她的想法,不由率先笑着道:“蓝大哥,休养个一两天,便可离开这鬼地方了。”
蓝若廷想着就要能回天宇了不由松了口气,“是啊,快要回去了。”
却在这是她忽而想起了些什么,不由问道:“这解药乃是饕餮的东西,他们怎会给我呢?”
龙晔不由微微昂首,挺起胸,一脸骄傲地道:“因为在下便是饕餮的现任族长。他们便是不能拂逆于我,自然要将解药托出了。”
蓝若廷心下便明了了几分,适才那些侍婢那般恭敬而虔诚,只是因为龙晔成了他们的族长。
“蓝大哥,现在这里有我在。你便放心好好修养,过几天便离开这里回京复命吧。饕餮会与天宇王朝和平相处的。除非……”
龙晔故弄玄虚特意不将后半部分说出来,急得蓝若廷像热锅上的蚂蚁。
“除非是天宇王朝对你不利。还有如若需要得上饕餮的地方,大哥尽管跟我说,我定会派兵支援的。”
蓝若廷深深得瞧着龙晔还透着些稚气的面容,竟忽而觉得他一夜之间长大了。
待到饭菜来了,龙晔便自然而然地接过碗筷,一勺一勺地细心喂着蓝若廷。蓝若廷欲要抢过碗筷自己来,却让龙晔死皮赖脸地护着不让。无奈之下,蓝若廷便只能由着他了。
就让他这样好好地伺候她一次吧。往后也许再无机会这般了。就让他尽职尽责地当一回他的弟弟吧。这样,他便不会再有遗憾了。
吃过饭后,蓝若廷的力气回来了些。龙晔便朝着要与蓝若廷出去院子散散心,晒晒太阳。蓝若廷想着在屋子里呆着也是无聊,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大殿的后院广阔,奇花异草,如若一个缩小版的森林。
一行侍婢紧紧跟随于龙晔二人的身后。
龙晔伺候着蓝若廷坐于树荫下的草地上,还细心地为她坐上之地铺上一块布,以防草地的泥土弄脏了她的衣衫。
随后他回首遣走了那些跟随而来的侍婢。蓝若廷瞧着他似模似样的威严神情,轻轻一笑。
“大哥,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悠闲地坐着聊天了,看看白云,看看阳光,吹吹风,多舒心啊。”龙晔靠在蓝若廷的身边,看着那广阔的蓝天道。
蓝若廷不由笑道:“是啊,在京中,天子脚下,啥事都亦步亦趋,唯恐犯错。平常正事繁忙,也难得这样休闲地跟你聊天呢。”
龙晔点点头,将头轻轻靠在蓝若廷的肩上,“一辈子做你的弟弟真好。”
蓝若廷瞧着龙晔那孩子气的样儿,掩嘴笑道:“傻晔儿,如今的你已是一族之长,哪能这般孩子气。瞧你适才那架势多有威严,就是一受人敬仰的族长了。想来我的晔儿长大了。”
龙晔回首,漆黑的瞳仁里清晰地映着蓝若廷那绝美得跳月兑于性别的面容,神情认真而动容,“如果可以我宁愿不做这劳什子族长,就做你的晔儿,一辈子守在大哥的身边。”
蓝若廷偏首瞧着将脑袋搁在自己肩上的龙晔,便伸出食指刮了他的鼻子一下,“你终于找到了你的家人了,寨主也该放下心来了。”
龙晔微微颔首,眸色变得涣散,似是沉浸在回忆之中,“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便是能遇上寨主大哥和蓝大哥你了。你们,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蓝若廷听着他的话,不由揣摩着他的意思。
“难道你不能随我们离开吗?”。蓝若廷不由问道“你是这族长,是去是留该是由你说了算啊。”
龙晔外头故作思考状,“是啊……是由我决定。不过得看看本族长有无兴趣随你们回去。”
瞧着他那嚣张的神情,蓝若廷毫不吝啬地送给了龙晔一个爆栗。
风拂过蓝若廷的长发。
龙晔瞧着四周,便道;“这儿起风了。大哥的毒刚退身子还弱得很,先回屋子里去吧。而后咱们接着聊天……”
蓝若廷颔首。龙晔便扶着蓝若廷起身,朝着屋子那头走去。退到远处的侍婢们正恭迎着她们新任的族长。
入夜,蓝若廷坐于床沿,正准备入睡,却见门口有一个人影在晃动。
“是谁?”蓝若廷朝着门口问道。
良久,门外才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是我。”
蓝若廷抿唇一笑。
“进来罢。”那孩子心性还是未变。
推门而入,只见龙晔的脸颊泛着微微的晕红。蓝若廷满眼笑意地看着一步一步走来的少年。
“大哥……”龙晔细若蚊蝇地唤道。
蓝若廷拍了拍床沿,示意龙晔坐过去。
龙晔眼睛一亮,立马快步走了过去。
借着摇曳的烛光,龙晔瞧着蓝若廷略显苍白的面容,眼中露出担忧的神色,“大哥,吃了头天的药,剩下的,祭师还在炼,你可要撑着点。”
蓝若廷笑笑,挽起龙晔的手,“大哥还没带你离开这个地方,大哥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龙晔听罢,神色一滞,略显不自然。很快他便扯出一抹天真的笑容,又道:“大哥,自从你入仕之后我便很少听你跟我讲故事了……”
蓝若廷瞧着龙晔有些委屈的表情,不由伸手抚着他的发顶,“傻孩子,今夜就睡在这儿吧。让大哥给你讲些新的故事。”
龙晔一听,神色一振,而后又扁了扁嘴,“可是大哥身子欠佳,做弟弟的又怎能自顾自地只想着自己呢?”
蓝若廷眨了眨眼睛,做思考状,“也是啊,大哥我身子欠佳,也该是多休息。”
龙晔瞧着蓝若廷的模样,嘴巴上又不好意思说,那眼眶瞬间湿润了。
蓝若廷瞧着他那委屈的模样,心下不忍,便笑道:“适才为兄是逗着你玩儿的。”
龙晔立马破涕为笑。蓝若廷瞧着他那变脸比变天还快的表情,不由忍俊不禁。
龙晔和衣躺在蓝若廷的身侧,而蓝若廷则卧于床榻里头。蓝若廷倒是不由想起起初之际,龙晔还不过是个孩子,他总是卧于里头,而她却是卧于外头。他是个害怕孤单的孩子,最喜欢是听着她的讲故事,在她的陪伴之下入睡。而如今,他竟是长成一翩翩少年郎了。
龙晔偏首,借着烛光凝视着蓝若廷恬淡的脸,扯起一抹稚气的笑容,“我想听《美人鱼》的故事。”
蓝若廷不解地瞧着他,“这故事你不也听过了吗?”。
龙晔却只道:“我喜欢听这个故事。总觉得里面的人鱼真傻,竟是为了那个王子而牺牲了自己,即便她明明知道那个王子并不爱她。”
蓝若廷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那帐顶,幽幽道:“然而,很多时候,爱情总能蒙蔽人的理智。让你心甘情愿地付出而不求任何回报。爱情总是能让人这般犯傻。”
龙晔瞧着她的侧脸,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只唤作一句话,“大哥,你到底是说说这个故事啊……”
日上三竿。二人尚且在睡梦中未醒过来。
伺候在门外的侍婢早已传唤了好些时间了。
“族长……族长……大祭师求见……”
蓝若廷本是个浅眠的人,怎料昨夜聊天说故事说道三更天,才刚熟睡没多久,方被门外的侍婢惊醒。她拍了拍身旁的少年。
“该起床了,族长……”蓝若廷戏谑地笑道。
龙晔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怎么?”声音里还透着浓浓的睡意。
蓝若廷笑道;“大祭师求见啊。族长可不能赖床啊。”
龙晔这才想起自己尚在饕餮族中。他起床梳洗后,又跟唤来了侍婢伺候蓝若廷梳洗后才放心地离开厢房。
炼丹室里。
大祭师悠哉地作于一旁品茗,余光瞥过走进屋内的龙晔。
“本祭师还以为族长不愿见到在下呢,就连那剩下的解药也不管不顾了。”他不疾不徐地道,气得龙晔牙齿咯咯作响。
“那剩下的解药提炼出来了吗?”。龙晔不耐地问道,“只要你给我解药,我便留在这里做饕餮的族长。”
大祭司不由冷笑。
“本族长命令你,给我剩下的解药。”龙晔不由端出一副主子的架子。
却不料那大祭师丝毫不受他样子的威吓,施施然地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子上,复又起身,以那身高,还有那冰冷得如若千年玄冰的气息给龙晔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他不由往后退了几步。那祭师却一步一步逼近,而后一手抓住他的下颚,冷笑道:“要知道,本祭师找你这个所谓的‘继承者’回来,不过是找了一个傀儡回来罢了。你这个‘族长’的权利,是本祭师赋予的。本祭师若要收回,这天下间谁敢有异议?”
龙晔仰首,对上了祭师那没有温度的眸子,平静无波的眸子里地带着一丝倔强。
那祭师望进龙晔的眸子里倒是有些愕然,如此境况之下,他依旧如此淡然。这样的平静,倒是惹起了他的一丝兴趣。
良久,那祭师才松开了钳制他的手,将那木盒里的药丸放进了龙晔的掌心里。
“拿去吧。反正无论你是否有心留在这里,结果都是一样的,你无从选择,也无从逃出本祭师的掌心。除非,是本祭师放手。”
说罢,他便与龙晔擦肩,离开了炼丹室。
龙晔死死地握住躺于掌心的药丸。
即便是牺牲,他也无所畏惧,只要能救到他所重视的人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