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月 第六十八章

作者 :

马车刚行至上林苑就停住了,卫青告诉我马上就会到了,用不着再行车而入。我便欣然前行——因为一路上可以看看皇家禁苑的美景。

此时已尽夏,白昼陡增。此刻夕阳的光还未褪尽,斜阳草树,正一片橘红,耳边是虫儿鸣响之声,还有鸟儿清脆的啼音,如归自然的欣悦顷刻间满盈。

难怪侯爷曾说,策马奔驰于林原之间,就算没有狩到猎物,也是畅怀的事。此时,我脚踏于柔软的青草地上,呼吸着芬芳而浓烈的湿润泥土气味,已是觉得惬意万分了。

郭中郎和卫青在前引路,我跟在后面左顾右盼——这里除了我们一个人也没有,哪像宫中处处都是带刀携剑的侍卫——所以我能尽情地东张西望,不用怕给谁看见。

上林苑的花草十分漂亮,途经几处庭阁,都围绕有我从未见过的鲜花和草树。一路上,有在草地上铺就的石子细径,有曲环萦绕的桂木回廊,有跨水而建的青石小桥,还有被花草簇拥的石阶窄道——无不被花草树木萦绕,芳香而荫郁。高达五六丈的大树,投下密而阴凉的树影,走在树影中如行入翠绿清水一般沁凉,暑意全无。

上林苑的宫殿苑囿建筑也各具特色。我只是从各殿外经过,能看见宫殿上嵌着的瓦当——云纹瓦当若四云彩环绕,葵纹瓦当有蜷曲娆环的姿态。但更多的是刻满四字的文字瓦当——长生无极,千秋万岁者不在少数。

但更多的就是刻着上林二字的瓦当了。上字位上,林字位下,是所见最多的,也是标志专为上林苑而烧制的瓦当。

正当我兴致盎然的时候,前面的两人却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对我说,到了。

我抬起头,这可真是个漂亮的门庭。门庭周围高过人的蜀葵十分茂盛,开着粉红的,紫红的,纯白的花朵,一串串立得笔直。还有铺满地的各色石竹花,一直沿着青石径蜿蜒至里面去。

我踮起脚向里面看了一下,构造精美的宫殿错落分布于花草翠竹之间,幽静非常。

一声马嘶,我转身看去,只见附近一株大树下,停着一驾轻便马车,几个中郎侍卫正停歇在那里。郭中郎与他们打了招呼,我想那都是皇帝身边的卫士。

沿着青石板路绕过几弯之后,我看见迎面走来了一列人,走在最前面的人高俊挺拔——正是陛下。

郭中郎和卫青已经跪地行礼,我也立即恭行大礼。

起来吧,他说。

陛下,宫女已带到。是郭中郎的声音。

你从平阳来?他问。

是。我答道。

公主派你来的?

是。

公主有没有说为什么派你跟着子夫?

回陛下,公主说奴婢在宫廷待过一段时间,比侯府里其他侍女对宫廷多些了解。

你和子夫关系不错?

……是。

她说和你情谊深厚。

……承蒙不弃,奴婢惶恐。

不必有什么惶恐。既然子夫提出要带你来,说明你们的关系的确不错。公主的考虑极周全,宫中潜在危机重重,想必你也该有所了解。朕只希望你能照顾好她。

……是。奴婢定当竭尽全力。

卫青,你带她进去吧。郭昌,随朕回宫。

我再次低身行礼,看着陛下的玄青衣角一闪而过,一列禁卫军的步履匆匆,再是郭中郎的脚步紧随,我紧张的呼吸终于平复——我的老天,回皇帝的话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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