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难道就这样轻易说放手。她轻轻地说着,好像是在问他,又好像不是。
他的眼中起初只有她,她被雨水打湿的碎发下那双含雾的眼睛,直而漂亮的鼻梁,还有樱红的薄唇,以及瘦削动人的下颌。他已被这样近的距离迷惑了心神,直到她的声音传来。
陛下,难道就这样轻易说放手。
他几时说过要放手,他对于想要的从不放手……可是向来沉默寡言的她说出这样的话来——说出这样直白又好像挑衅的话来——的确不是她的风格。
可他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正是,他随时都没有准备放手。虽然不能够在此刻想清楚她行为大胆的原因,可是她眼里的那份隐约的情愫他看得出来。
我永不放手。
他的表情那样严肃认真,声音虽然低虽然轻,却坚定不容动摇。
他只是伸手轻轻一带,她就与他近得毫无罅隙,可他显然还觉得不够,另一手便揽了她的腰——这一次不再是轻轻的,而是紧紧的,没有丝毫余地的。
在他搂紧她腰肢的一瞬间,她的脚尖撑不起来了,然而他却低下了头凑近她。
他离自己这样近。近得能在他深深的眼眸中看见自己,近得能很轻易地就感受到他的呼吸,与风一样的凛冽。她曾经日思夜梦的他的冷峻又英朗的面容,就近在眼前。
生疏的注视,生疏的气息,生疏的距离,一瞬间拉近,近得她无处可躲,近得她觉得不再害怕靠近。
她离自己这样近。近得能看清楚她丹凤眼睫上沾染的雨水,近得能很轻易地就感受到她的呼吸,曾经熟悉的,眷恋的气息,如同这清冷的雨天里飘渺的泠泠的空气,如同碧绿的沁浸露水的兰草。
一见钟情的姑娘,失而复得的姑娘,朝思暮想却又不得靠近的姑娘,此刻就在自己的包围中,就在自己的眼前。
彼此的心跳声听上去是那样清晰,一样失掉稳重的节奏,似乎诉说着彼此一样的思念已久。
彼此的呼吸是这样的近,这样的快,这样的渴望又这样的压抑,似乎是一样的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
他眼里海洋深处的火焰越来越明亮,闪烁着灼热的光芒。
她眼里一泓秋水的水色越来越清澈,倒映着透亮的光泽。
她能觉出他的呼吸更加近,他的气息更加凛冽。
他能觉出她的眼光更加柔,她的气息更加清晰。
他的鼻息已碰触到她的气息。
好像风已碰触到兰草,只消一个包围,清香即满盈。
四周寂静。风声,雨声,树叶摇摆的婆娑声,似乎都在一瞬寂静了下来。
等待风围兰草。等待他吻住那朵淡雅俐削的青绿睡莲。
也就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了,因为贪恋着她频率不稳的清新气息,他还没有封锁她的樱红薄唇。
彼此的气息相互交融,她的呼吸越发跟不上心跳的速度。
就差那么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他就要吻住她了。
突然间,周遭有急驰的马蹄声。
只见四匹枣红色的骏马在雨中迅速驰来,飞扬的马蹄溅起朵朵水花,银白的雨脚如织,也没能阻拦那马儿和它们身负的禁卫军士。
后面还紧跟着一乘车,车夫是忠心耿耿的年轻内侍——他猜想陛下一定是到了鹿苑,可是鹿苑如此大,转到现在才找到。
但他只看见了陛下的背影,没有看见卫姑娘。
很奇怪,但来不及多想,眼看陛下就在跟前,交成很快勒住急奔的马车,还不及车停稳,就开口叫到,陛下,奴才有罪来迟了。
四名侍卫已经全部跳下马,他们几乎是同一时刻单膝跪地,低头等待主上。
交成正在奇怪他们为何不向陛下请迟,但他从马车上下来后没走几步就明白了。
卫姑娘……不就在这儿吗……陛形高大,背影自然将细挑的卫姑娘完全挡住了。
可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看这情形,谁都猜来了七八分。
这下完了,交成的心凉到了底,打扰了陛下和美人……更何况这美人是陛下挖空心思相待的……也许陛下好不容易才将其哄至怀中,此刻却让他交成煞了风景……完了完了,这下可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