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月痕 【云吧第十五届同题作文】天涯共此时—追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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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献帝建安七年(202),刘备势孤而依附荆州刘表,曹操命夏侯惇、于禁率大军进攻荆州新野,刘表让刘备前去抵挡。刘备设伏兵,假装逃跑,并且烧毁营地。夏侯惇等人率大军前来追击,被刘备所设伏兵击溃,夏侯惇、于禁等人率败军退回。

此时,正值深秋,萧瑟的风吹过博望坡。红枫叶随风飘洒,夕阳逐渐没入地平线。红枫林是博望坡独有的风景,只可惜,经历了那场大火,红枫树所剩无几,原本该铺满红枫叶的道路,如今是一片荒芜狼藉,空气中尽是烧焦的糊味。

在一个狭长山道的尽头,一个少年伫立在那,他一身银白铠甲,在夕阳的辉映下显得那么耀眼。少年的脸和铠甲都像是被烟熏过般,黑得如焦炭般。

少年出神的望着远方,丝毫没有注意身边走过的士兵。

方才的战斗,大家都筋疲力尽了。好不容易取得的胜利果实,好不容易在曹操猛将夏侯惇的攻势下活下来,好不容易保卫住新野……大家,需要好好休息……

少年深深叹了口气,手臂一挥,喝道:“收军!”

其实那少年已不记得来博望坡有多少次,他只知道,在北方,在常山老家,是几乎看不到红枫铺满地的景象。直到他来新野,在无意中策马经过博望坡,就被那景象所吸引。他心里总有一种感觉,是说不上来的感觉,他并不觉得博望坡萧索苍凉。所以,只要有机会,少年总会来博望坡看看。

每年深秋时节,是博望坡红枫落叶最多的日子。此时的红枫叶像一团团正在炽烈燃烧的火,诉说着青春的激情,诉说着青春的梦想,诉说着往昔年华……

少年每次来博望坡时,总会在这里发呆,直到夕阳没入山头,直到黑幕降临,他才迈开脚步,沿着白河往新野走。

然而此次,夕阳还没没入山头,少年就要领军回新野。

少年回眸再望望天边,只见彤彤夕阳将云染成朵朵橙红海绵,与红枫是一样的颜色,连山和江水都是红的。少年不知,这样天地一片颜色之景,还能维持多久?太阳落山,明日还会升起,红枫烧毁了还可以再生长,而逝去的青春、逝去的友情、逝去的往昔,还能再回来么?

大军收拾完毕,缓缓往新野而行。

少年一边走一边想起了神仙湖的传说。

神仙湖的确切位置不知在哪里,人们都说神仙湖在夕阳下很美,还说此时会有神仙在湖面跳舞,那曼妙的舞姿令人心驰神往。而且只要在神仙湖衷心祈祷,住在神仙湖的神仙会出现,帮你完成心愿。还有个传说,就是若有人能找到神仙湖,并取得神仙湖水,服下它后则百病全消。

少年觉得,要是能找到神仙湖就好了,这样哥哥也不会病死,嫂嫂也不会因伤心过度随哥哥而去,妹妹也不会走失,结义兄弟夏侯兰也不会因家中生计而离开家乡独自谋生。

夏侯兰在很小的时候,父母得了瘟疫死去,所以在家乡总是被人看不起、总是被同龄小孩欺负,少年看不下去便出面教训那些可憎的人,这么一来造就夏侯兰倔强不服输的性格。少年仍依稀记得自己曾为了帮夏侯兰而跟夏侯兰的亲戚大吵一架,这件事使少年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心难测,是人总是自私的。为了金钱利益不惜抛弃亲情,抛弃一切良知。然而少年不是那种人,少年的师父曾教过他,世间有东西比金钱名利更宝贵,然而这种东西需要靠自己去寻找。幸运的是,少年找到了他心中比金钱名利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因此,少年才会不顾一切的帮助夏侯兰,与夏侯兰结为兄弟。夏侯兰也始终将少年视为亲哥哥,他知道少年家境并不富裕,不可能照顾自己一辈子,所以夏侯兰为了不拖累少年,悄悄的离开家乡,独自谋生。

在刚才惨烈的战斗中,少年看到了夏侯兰的身影,甚至还与他打了一架。少年想不明白,夏侯兰为什么会是曹操的武将?夏侯兰为什么没有认出自己?若不是因为多年的兄弟情谊,少年才不想将他打昏当做俘虏带回。

回到新野,俘虏都被关入大牢,少年以审讯为由将夏侯兰带回自己府邸。

少年请来大夫治疗夏侯兰的伤势,还亲自照顾夏侯兰,亲自守候到他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夏侯兰终于醒了。他望着少年发呆,眼神中透出不可思议的信息。

少年最先开口:“兰弟,你醒了!”

夏侯兰点点头,难以置信:“云兄!是你!我记得在博望坡遇到了你,不敢与你相认,就打了一架。我记得后来是自己败了,晕了过去。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与云兄成为敌人,云兄打算怎么处置我?”

少年紧皱眉头,轻声道:“这里是云的房间。云不想让你死,就私下把你带来这里。”

“云兄,你怎可如此糊涂?”夏侯兰加重了语气:“你私自放敌人俘虏,要是刘备怪罪下来,你难逃通敌的罪名!”

少年惨然一笑:“兰弟,云不曾或忘兄弟之情。这么多年都没有兰弟的消息,云未曾想今日见面会是这种情形……”

“云兄,十几年了……我不敢回常山,不敢去找你……听说你在刘备手下为将,兰就知道,我们已经回不到小时候了。那时我尽受别人欺负,村里都没人愿意跟我一起,只有你跟我一起玩耍,你因此还得罪了不少人。兰不知该怎么报答云兄……当兰知晓那个消息时,兰已经加入曹军,想来找你是不可能的。”

“兰弟,命运让我们再度相逢,云从小就立志要解万民于倒悬,不知兰弟可否愿与云一起创造太平盛世?”

“云兄,不怕惹人非议?”

“……”少年沉默了会,淡淡答道:“不过是闲言碎语罢了,何必在意?就算坊间以讹传讹尽数云的不是,云也不会在意。名声并不是云想要的,云只要做好自己,做好一个人应有的本分!何况,云已经找到了比名利富贵更宝贵的东西……”

“原来……”夏侯兰一手托着下巴思考,喃喃道:“若如此,兰愿意归降刘备!兰也要用自己的双手为太平盛世尽一份心力!就算背负背叛的骂名兰也绝不后悔!”

少年望着眼前的夏侯兰,一身红色盔甲,有些凌乱的头发披在肩后,眼神是那么坚定刚毅。少年觉得,此时无论怎么劝夏侯兰也无济于事,他不明白为什么夏侯兰会轻易决定离开曹营,加入刘备军团。这样的变化,让少年有些错愕,难以接受。现在的夏侯兰,还是以前认识的夏侯兰么?可是少年始终都没开口询问夏侯兰。

在少年举掌与夏侯兰的手掌相击时,就明白了,夏侯兰没变,他还是小时候的夏侯兰,他还是那么倔强要强的夏侯兰,还是那个好兄弟夏侯兰!

少年透过窗户望见挂在天边的明月,澄净如水的双眸越发明亮,他眨了眨眼,对夏侯兰笑道:“兰弟,今天是中秋,所有人都在欢度这一天。”

夏侯兰起身下榻,走出门外,微冷的秋风铺面而来,少年紧跟其后。

夏侯兰抬头望月,今天的明月果然如人们说的那般,像个饼,又大又圆又亮。

夏侯兰怅然道:“今日本该是大家团圆的日子,本该是喜庆的日子。可是……我们的亲人,都不在了……大哥、大嫂、小妹、爹、娘,都不在了……都不在了……这样的日子对我们来说无异于剜心头肉,我们只能思念,不能再见……”

“天涯共此时,追忆往昔。至少,我们不会忘却;至少,会在我们心里……”

少年的思绪回到常山,那里有终年飞雪的美景、那里有爽朗直率的大哥、那里有温柔娴淑的大嫂、那里有纯雅可爱的小妹、那里有执着重义的夏侯兰、那里更有善良热情的村民……

少年很想回到常山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很想帮主公建立太平盛世、很想再次看看常山的终年飞雪……少年更想抓住那个神仙湖的梦:前往神仙湖,遇到神仙,用一碗神仙湖水创造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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