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念的身子微微抖了抖,片刻后低低笑着起身,她后背挺的笔直,直直地看着眼前这人。
余情未了,也亏他说的出口!
萧莫桑似笑非笑地看她眸中自嘲和哀怨划过,看她挺直着脊背,缓缓后退,直至离自己十步开外才站了住。
彼时她距那火海只有几步之遥,青衫上是纷飞的火屑,火舌在她身后卷曲翻腾着,她的脸在火光中灼亮的看不分明,她微微抬头,唇角略勾,在火光中,笑靥如花。
“我既已出嫁便不再是凤家人,新婚之夜又遭永清王休弃,也不是萧家人,如今谁都知道凤卿念羞愤难当投河而死,我倒要问一问洛邑王,不做秦念我又应当做谁?难不成去做一个死人么?”她低低一笑,朝他踏前一步,鬓边几缕发漏下,被她用手指轻轻别与耳后,“再说,王爷自有如花美眷佳人在怀,又何须管我余情了不了的。秦念不过一介账房里的管账先生,终日只想着如何糊口,别的什么,当真没动过心思。”
萧莫桑眸光一紧,冷冷地看她走近,他看她从火中一步步靠近,那曾经模糊了的眉眼渐渐变得清晰,他看到她在自己面前站定时,整个人夺目的像是浴火而生的凰。
她指着心口,纤眉上挑,淡淡道,“如今这里头,什么都没有,又何来的余情未了?”
负于身后的手略一紧,莫桑眼底突兀的显出些焦躁来,她从来都叫的自己是莫桑,娇媚的叫他莫桑,温柔的唤他莫桑,就算自己无数次冷眼以对却又要她为自己做事时,她也只是深情而又哀伤的唤他,莫桑……从来从来没有叫他做洛邑王过。
他不开口,她亦淡然立于他跟前,一天一地风过婆娑,四周静的出奇,也唯有时不时的竹木哔啵声打破一时的沉寂。
见他肩上沾了被烧了一半的桃花,她抬手为他取下,放于跟前细细打量,唇略略沾一沾,只尝到满口的苦涩,她吃吃笑着指指那被火光映红的天,“爱着萧莫桑的凤卿念——已经死了啊!”
以莫桑的角度,恰能瞥见她唇角的一缕笑意,他眼中阴鹜顿起,翻手利落扣住她的肩,将她往自己胸前狠狠一拉,很快,卿念哂笑的眼瞳中,就出现了他胸前金色祥云的图案,大片大片的,快要晃花了她的眼。
她知道这个人酷爱金色和黑色,喜欢皱着眉冷着脸看人,她知道他从不将喜欢挂在嘴上,他要的东西,就会死死盯住,不是有人心神领会奉上给他,就是他不动声色自己去拿。只是她知道他这么多,他却从未想过要去了解她。
“你说凤卿念死了她便真的死了,恩?”莫桑猛地一掌扇向她,卿念被扇的跌倒在地,嘴角淌血,却神色不变,一手撑于泥土中微微笑着看他,“那要如何才是死了?”
莫桑慢慢平息了瞬间烦躁的情绪,冷冷地俯身看她,却再也看不到她一脸温柔爱慕的看着自己。此刻能融进他漆黑双眼的,也唯有那如黑缎般的发,以及那一大片狰狞红色中她讥诮决绝的笑意。
“没有凤卿念那张脸的我,就不是她了吧。”她言笑晏晏,捏着簪子的手抵在脸上,缓缓滑落,血珠从伤口上滚落,霎时流成了一股。
莫桑的手捏的死紧,蓦地大吼,“滚!”
卿念撑着手从地上坐起,手轻轻一抹,擦去了脸侧血珠,她慢条斯理地拍去衣上尘灰,走了几步似想起什么转过身,抿唇忧愁道,“王爷,府上似乎还拖着秦某工钱未发,偌大的一个洛邑王府,难道连这点小钱都拿不出来么?”
回应她的只有那人盛怒之下击向桃树的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