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江暮渔扭头,诧异地看离三月。
“对,匈奴人。”离三月肯定地点头。她在边疆居住十五年,若是连这点瞧匈奴人的眼力也没有,岂不是白活了。
虽然,普通的匈奴人长相都是中等个头的壮汉子,与这群人不符。但是,匈奴人想要混入中原,自然会派出贴合中原人长相的人。只可惜,灰衣人瞧巫山上没有旁人,就取出平常用惯的匈奴弯刀。打斗的套路也是匈奴人的那套搏斗,才让离三月瞧出身份。
“那……”江暮渔想了想,却道,“如果是匈奴人,那倒是好办了。”
“好办?野蛮且喜恃强凌弱的匈奴人好办?”离三月下意识地随口回道。在边疆时曾有几次与匈奴人打交道,都给离三月留下不好的印象。然而,细细咀嚼江暮渔的话后,离三月终于反应过来,“是啊,是匈奴人,倒好办了。”
“能进入中原的匈奴人,唯有中匈商队。”中匈商队,进行中原与匈奴的物资流通的商队,“和闯入中原的那一支匈奴军队。但最近中匈开战,中匈之间早已停止了物资流通。只可能是匈奴军队,要糊弄走他们,倒是简单。”
离三月与江暮渔默契地对视一眼,便明白了接下来该如何做。
巫山山顶。
“巫女,既然你自视清高,坚持不与我们合作,那我只有杀了你。”笠帽人道,一边还有些不死心地观察巫女的脸色,盼望巫女会神色恐惧、有所转机,一边从袖子中掏出一方手巾。
被护卫一通教训后,巫女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但即便如此,巫女仍旧不掩眼中的愤恨,瞪着笠帽人,声音虚弱地道:“杀我?你们?呵。你们也配?把你们的脏手挪开!”目光落在远处地上,一堆被护卫打死的蛊虫,悠悠叹了口气。
护卫在巫女话音落下后,就将刺在巫女脖颈上的弯刀刺得更深了一些。
巫女扫他一眼,从左袖拔出一柄袖匕,搁在自己的手腕上:“都道是红颜薄命、天妒英才。我巫女今日命丧于此,你们要知道,跟你们一群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是无关的。我只是……度不过天劫。”
好一番字正腔圆、义正词严的临别词!
早知道巫女很自傲,可乍一听这话,笠帽人还是动作一凝,过了一会儿才向护卫无力地挥了挥手令其赶紧解决,同时将手巾捂上自己的脸,想要掩去待会儿的血腥味。明明杀人的命令是笠帽人下的,可偏偏又有讨厌血腥的洁癖。
护卫收到指令,将弯刀举起,就要朝巫女扎去……
“江县尉!这山上果然有人呢!”一个清脆的大响声忽然响起,令正动手的众人一怔,“每年征兵,苗寨人都会将人藏在高山上躲征兵。今年,总算是被我们抓住了!”
原来是来征兵的县尉。
怎么这么倒霉,好巧不巧偏遇上县尉!
对于匈奴军队来说,最怕招惹上的便是官府之人。护卫连忙收起匈奴的弯刀。众人抓住重伤的巫女,想要将她藏起来。然而,刚刚还寻死觅活的巫女听到有县尉来了,又见众人面色紧张,心知自己救星赶到,顿时使出了浑身的劲头挣扎。众人听到喊声越来越近,便放弃了抓巫女,转而装出一副无辜模样。
“哎哟,这山这么高,累死我了。离小,你上去抓人吧。”一声男子粗壮的声音随之响起。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着红衣短打,肩头扛着一把长剑的少女出现在众人眼前。瞥视了众人一眼,少女向山下回道:“知道了,江县尉,你就先在下面休息一会儿吧。”
怎么县尉不是一起上来的?要是一起上来的,众人将人一起收拾了便是。现在一个上,一个下,若是要动手,有些麻烦。
巫女看了一眼离三月。没见过官府有这样一个女县尉。但是,既然众人对县尉心有提防,就暂时不行动,等他们两个相争,她再趁机逃跑好了,偷偷地收起了袖匕,静默立在一边。
而巫女的默认,也为这场表演增添了不少的可信度。
就在众人静默时候,离三月已经快步走到众人面前,先朝巫女行了个礼,叫了声:“巫女。”再飞快地将一个牌子在众人面前晃了一下。不待众人看清:“我乃征兵的县尉。现在,你们这群人跟我们走吧。”便要取出绳子捆人。
“离县尉!”笠帽人连忙高喊一声,在离三月疑神疑鬼的眼神下,慌慌张张地道,“我们不是逃兵。我们是路过来山上玩的。”
“玩的?”离三月显然不信。
笠帽人掏出腰牌,用手巾裹了恭恭敬敬地呈上。腰牌,为了保证军粮,有些农民可特赦不参军,以腰牌验明身份。看来,他们能混入中原是早有所准备。
离三月接过腰牌,无意望了笠帽人的手一眼。
这双手托着梅花刺绣的锦帕,手掌略嫌大,却真是白皙得如羊脂一般,修长的手指似青葱,指甲不染色料,呈现自然的桃花瓣般的肉粉色。离三月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手。而拥有这样一双手的美人,不是小家碧玉,不是亭亭玉立,必是倾国倾城,绝代佳人无疑!
而这腰牌上的姓名:君自怜,倒也真是一个好名字:“真是来玩的?”离三月将腰牌递还给他们,暗暗试探道,“最近前方战事紧张,听说,还有一支匈奴军队突破边疆,跑到中原来了,所以我们才这么紧张。”
“是。离县尉如此谨慎,不管匈奴人有多可怕……”君自怜做了一个很夸张的比划匈奴人可怕的姿势,这家伙也很自恋嘛,最后还是用奉承的口气转而道,“匈奴人一定会落入英明神武的离县尉的手里!”
典型的恃强凌弱。见到强者扑上去抱大腿,见到弱者又恨不得多宰一刀。
“离小,人抓完了没有啊?”这时,山下又传来男子粗声粗气的声音。
江暮渔在山下放开摁着喉咙的手,轻轻咳嗽一下,又掐着嗓子喊道:“江县尉,我们是绝对不会私藏逃兵的,那山上的人……一定是来诬陷我们的!小鱼,上去看看是不是我们的人!”
大人、族长、小鱼、县尉……看来这次来的人不少啊。
离三月见众人脸上表情变化,忙大喊着回道:“小鱼,不用上来了。江县尉,他们不是逃兵,是从别地方来玩的。”
“哦。”男子的粗声回道,“最近的匈奴人的事跟他们说了没有?”
“江县尉。说了。”
“那早晨县令说的通文跟他们说了没有?”
“通文?”君自怜口中重复这二字,与众人对视一眼,表情分明没听说过这样物事。
“啊?通文?对了,这事我倒是忘了。”离三月惊呼,歉意地回头看着众人,“你们有没有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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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牌之事,纯属胡诌。征兵大概是五个人家中出一名壮丁,壮丁在青年时就要为国家做无偿的兵事训练,等到期满以后,有的放行回家种田,种田后还要定期举行训练,如果有战争时可以直接上阵打战,有的成为驻守士兵。当然,这一切是在没打战的时候这样规定的。等到战争爆发了,管他壮丁还是老人还是幼小,都抓上充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