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瘸子抓人到走人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风剑帮在议事殿的几十个人,起码都是舵主以上的人物,这其中大半被老瘸子黑纱白骨重伤甚至死,哀叫声不绝,最后和其余人都被离仇的几十人制住,面对明晃晃的弯刀,强忍着痛不敢叫,神色惊惶。
从几十人中走出一蓝衣青年和绿衣少女,先向先人稽首,再拜离仇喊苏无:“师父、五师兄。”离三月不在场,否则定要大大的高兴一把,青年是六师兄陌秋,少女是七师姊半夏。
“嗯。坐吧。送风剑帮的人诊伤,愿意留的,留下,要回帮的,不送。”
在抓了风帮主后,离仇说这句话,真是气魄得很。他不担心这事泄露出去,不怕风剑帮来寻仇,仿佛这江湖,整个江湖都是由他做主。当然,这事发生在大殿,这么多人看着,不泄露出去也不可能。
“离仇,武林盟主是江湖表率,德才武功兼备。你刚才却将我们风帮主扭送给方梵天,什么意思?!”风剑帮留下的两三人不怕死地叫道,只求看看离仇那狡辩的丑恶脸庞。
有人对师父不敬。陌秋握住了剑,师父一旦下令,定斩杀不误。苏无疑他握剑要动手,两人不太熟,拍了拍陌秋的肩膀要他安定。陌秋对苏无还算恭谦,可是握剑动作纹丝不动。苏无笑笑,松手。
“这事是我做错了。”竟承认了?“这事不合过去的武林盟主的做事。”
“请先人后就是选盟主,照规矩,三帮帮主推选出的可为盟主。可是现在,帮主都被你离仇拿去送人了!”这人绝对是用命来说话。
“离盟主,我只想问一问。”劫人过去了,有人先出头了,然后有人附和了,“门里门外,那千来号人,是你要对付谁?如果方梵天以后又要别人,离盟主也帮着交出去么?那我们又怎么拥护一个随时可能背叛我们的人做武林盟主?”
“发生这种事,还要选盟主么?”
面对众人,离仇沉吟不语,听他们一个一个义愤填膺地道完置疑。他们刚才又何曾出手?现在不是比谁更善,倒是比谁更恶。
花园。
蛊虫突然都飞走了,是随巫女离开了吗?议事殿的事结束了吧,离三月觉得如释重负又怅然若失,还是去议事殿看看离仇怎样了。捂耳朵的手放下了,就听见花园里的脚步声,随后响起一声:“离三月!果然在这儿找到你。”
“君自怜?我有事,待会儿再说。”
君自怜带着护卫赶紧追过来:“待会儿来不及了。过几日,我要去边疆了,如果你也去边疆,我帮你保驾护航?”
他知道她要去边疆?离三月看了看他,他身边的护卫,略有不满,哼了一下鼻子:“今儿可真遇上一件稀奇事,我肚子里的蛔虫居然开口说话了。”
“是么?”
中原与匈奴文化不通啊。
“我不走。”离三月败给他了。
君自怜心里也是有打算了,叹息一声,道:“江暮渔真厉害。”就想要走人了。
“以后没江暮渔了。”
君自怜一怔:“那你不跟我走?”
这什么古怪说法?她不跟江暮渔在一起,就得跟君自怜在一起?
离三月回头看君自怜。明明穿着紫衣戴着笠帽将脸遮得结结实实,可那飘逸的广袖衣裳中风仪玉立,美人在骨不在皮,这人已美到了骨子里头,再看那露出的一双手,纤长白女敕,一白遮百丑。就算看不着脸,那都是一个倾城美人。离三月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地把眼睛收了回来:“跟你走,当你的粗使小婢么?”
君自怜还以为离三月说出这话,是有可能,神色顿时欣然。可是离三月一向自持离仇之女的身份,说出跑去做小婢这种话已是坚定地拒绝了。
“如果你有事,你先去忙,我在这儿等你。”君自怜道,护卫捧上一卷书。离三月一看,生生被气乐了。没见过有人送东西那么逗,竟送了一卷佛经,“你喜欢书吧?佛经,养心静神,心情不好时看。”离三月少了江暮渔会怎样?又要他插什么手?再说,刚才要走时也没见要送东西,觉得有机会了才送东西。小气鬼。
离三月拿了书:“那你等着。”就让他在这儿晒着吧!
“当——”
转身去议事殿的离三月听见钟鸣,停驻。武林盟主选出来了。
议事殿。
武林大会这天出了风帮主被劫走的事,离仇还能将这事给压下。除了离仇,又有谁人可做盟主?殿上人刚才义愤填膺,现在照样选盟主,变化快?就这么快!
“既然我是盟主,又不合过去的盟主的做事。那我想,换换过去的做事规矩。”新官上任三把火,离仇也不管下面人听不听,开口便要改规矩,
“一,四大帮主的事。我可为四帮增援人手,但是,我不管找回四大帮主。你们四帮要找帮主,还是重新选个?重新选个,我许。
二,玄灵草的事。玄灵草的事我也不管。过会儿,我会告诉全江湖的人这事。要争要抢,还是以为玄灵草真被毁了,事情闹大闹小,我全不管。
三,中匈打战的事。先人创江湖是为了在繁文缛节、士农工商中求个自得其乐、逍遥于世,也给我们留下规矩:不可管自寻烦恼之事。但是,现在中匈烽火愈烈,不久势必灼到我们,我派了一些人手去边疆。各位镇守四方,好自为之。记得一句:我们不是兵,也不是农,我们是江湖人,江湖人得做江湖人的事。”
“是。”
“各位如果无其他话,待我换一下盟主礼服,再行大礼。”离仇被陌秋扶着暂退。他走向偏殿,偏殿的门口立着一个黑衣青年。众人不看那个黑衣青年,但都认得他:侍中,颜一。既是江湖人,既求逍遥,又怎晓得颜一呢?可是,一个个全都晓得,还不像离仇一样敢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