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雪的故乡。山的巅峰。
在那一年四季都无甚变化的白茫茫中,有一点翠色,那唯一的颜色,孤寂得再无其他陪伴,偏偏又是白雪山上仅剩的。不敢让人去想,若是连这一点翠色也没了,雪山会是怎样的模样。
因而,去留就成了一个问题。在星空下响起的声音:“九月。秋天了……她不会来了。怎么办呢?”
彭城。
第一次战后,输得太惨也没有惩罚,本来还想犒赏辛苦打战的士兵,但因为实在输得难看,也担心众人受之有愧。第二次战后,比上次惨败的战局好一些,却被离三月狠狠惩罚了。
“给点甜头,又给点苦头。萝卜加大棒的手段。”
离三月很清楚,耍小手段不过只是应急的准备:“我想制定更明确的军纪。这种也只能称之为小手段。”
“军阵、军衔、军纪、跟士兵相处……离三月,以后要叫你将军吗?”。
“都是师父教的,师父教什么我就学什么。”战败两次后,突然觉得君自怜这种能带兵闯入中原的人好强,真的好强,完全是她这种初学的菜鸟将军的梦中目标。
君自怜老是哄着离三月,没想到也有被离三月哄着的一天。愣了一下后,明知道这种话是多么的不可信,却也露出了意外的笑容:“原来你也挺会说话。既然这样,不要丢师父我的脸,下一次要打赢。”其实,打输了离三月有补偿,打赢对君自怜没什么好处。让离三月掌握了如何打战,如何面对以后两人可能会变成对手的局面?
“都输了两次,如果再输,不说师父,我都觉得不能宽恕自己了。我现在就在制定战胜以后的奖罚制度,绝不做战败的制度。”
君自怜看看离三月正在查阅校对的文书:“你接着做事,我也去忙了。”
“是。”离三月送君自怜出军帐。
回了自己的帐篷。
与离三月对上九里山,君自怜也有着自己的战役,中匈之战。于洛郡的反击后,中匈的和谈失败,或者说,两方其实都是抱着打战的念头来和谈,和谈失败,便迅速表态宣战。而谈判的当夜,离洛郡千里外的安郡便发生了匈奴的突袭。早知匈奴擅长游击,但很难想象,匈奴人转移的速度是这么快。
面对此,中原的王没有任何示弱的意图。他们是真的打算结束《中匈契约》。
中原的人口众多对上匈奴的游击战,君自怜还真想看看这副场景。尽管结果是……中原的王才二十多岁,正在年轻气盛。而匈奴的单于已经老了。前年不就是因为单于旧疾复发,身下六个王子才大闹洛城的吗?恐怕这场战打不久,单于就会劳碌力竭,他那几个王子必出大乱,到时便是自己的机会。
君自怜漫不经心地翻看近日的军情文书。早知这个结果,最近的战争胜负也没有什么关心的必要,只是为了看了看那一支军队:匈奴的王者之师。匈奴能那么快速地抵达安城,就是多亏了那支军队吧?
“真想把‘匈奴的王者之师’的前缀去掉,它就是王者之师,不仅是匈奴,是世上最强的王者之师。如果非要加上一个前缀,那就变成‘君自怜的’。”
离三月的帐篷。
离三月在制定军纪。张武看看帐篷内散乱一地的文书。好在有爱打扫的小金蚕在,地面显得不脏不乱,奖赏地拍拍懂事的小金蚕:“金蚕真懂事啊,不会整日闲着玩闹。”
“整日闲着玩闹”的青蛇立马怒视张武。
“啊?软绵绵,我不是这个意思!”张武嘴笨地解释。
离三月正忙着:“张武,过来看看这里。得在战前制定出奖罚,既要合士兵们的心意,但又要赏罚有度。遵循过去的军纪惯例,有所依据才放心,可是又不能一成不变。真烦。不要再管软绵绵了,它本来就有点小心眼。”
“是。”
软绵绵本来见张武的认错,是想算了的。它已成年了,要学着大度一些。却被离三月一句话给堵了回去,软绵绵看着离三月。她应该知道呀,它的小心眼只对着她一人,它并不是不讲理的……并不在于它讲理不讲理,而是她需要小金蚕而不需要它了。小金蚕能帮她打斗,它已经跟不上她了,小金蚕能陪她去前方,它只有留守陷阱,小金蚕会打扫,它不知帮忙。对,小金蚕懂事,小金蚕厉害。
离三月是一句无心的话,最近的事务当真忙得她焦头烂额,她连软绵绵什么时候出去也不知道。
只有小金蚕停下打扫,看着软绵绵独自出去。或许只有对手才会如此注意对手吧。有点开心,也明白并不是自己胜了软绵绵,只是必然的优胜劣汰。也许有一天,它也会如软绵绵一般退场。结果虽必然,可还是要争。因为它们天生要依附于离三月,没有了她就没了生命。而离三月只有一个。谁都不会放弃生命,不是么?
没错,绝对不能失去她,小金蚕也不会放过任何能打压自己的机会。等战胜后,论功行赏,小金蚕的地位又会上升。不管离三月有心或无心,两人的差距确实已经摆在眼前,还在扩大。软绵绵必须变得更强大。可是,它已经成年了,不会再提高实力了。
前思后想之下,软绵绵忽地将目光投向了一样东西——可能让它死,也可能让它一下子夺回离三月的——毒果。反正,失去了离三月后也是生不如死。
说是这样说,真的要吃吗?靠近毒果的身体情不自禁地在颤抖。那种滋味它是明白的,尝过一口就不能再停止,直到自己的生命也被吃光。
“还是不要吃了。”毒果忽然被一只手拿起。
不,要吃,要吃!软绵绵一下子冲上去,抢回那人手里的毒果,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生怕下一刻毒果又被人抢去,咬了几口后,又觉得很怕,丢开了毒果,退后几步看着那人。
虽说外面那群士兵不成器,但是也算是有着百来人,就让这人如入无人之境地随意走了进来:“小蛇,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