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千万年,璇玑岛上,依旧烟波缭绕江山待良辰章节。
对于生活在岛上的人來说,一年的时光转瞬即逝,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
璇玑共有十六岛,除却众位星主所居之地,还是封印了隐士重夏的禁锢之岛。
一席红衣在风中上下翻飞,唐惊云摇着象牙折扇,侧头望着正在悉心浇花的白衣男子,看了半响,终究还是忍不住出声道:“你到底还要浇到几时?”
“你若不愿意等,可以走的。”
重夏弯腰整理着娇艳欲滴的兰花,然后转过头來,不轻不重地瞥了他一眼,道:“又沒有人请你來。”
“我來见灵音,又不是见你”,唐惊云说着将折扇一合,在手上拍了两下,道:“别自作多情了。”
重夏为花朵浇完水,转身朝着唐惊云走來,笑道:“那你去见她吧,何必來找我?”
“我若能穿过你设下的结界,我早就去了,你以为我真的那么闲,愿意在这儿看着你浇花?”
唐惊云将双手抱在胸前,一脸理直气壮的表情。
重夏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随手将水桶放在一边,道:“你身为天璇星主,竟然解不开我的结界?唐公子,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你该知道,我只是个算卦的而已。”
唐惊云摊开双手,做出一副“我完全无能为力”的表情。
“呵呵”,重夏似乎是被唐惊云逗笑了,忍不住道:“堂堂天璇星主,竟然说自己是个算卦的,你说,这话若是让天玑星主听到了,她会怎么做?”
唐惊云抖开折扇,刷刷挥了两下,从容答道:“大不了就是被她拆骨头而已嘛!”
“被天玑星主拆了骨头,那可是大事儿了江山待良辰章节!”
重夏衣袖一甩,仿若风卷流云,笑道:“若是被她削去了仙骨,你就真的只能一辈子当个穷算卦的了。玉衡星主的教训,你不是不知道吧?”
唐惊云的脸色忽然暗了一下,便露出淡然的风姿,复又笑道:“有时候吧,我真想把你的那个水镜给偷了,你说你这无事不知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被封印在这儿,而是隐居呢!”
“我本就是个方外之人”,重夏双手负在身后,淡淡说道,唐惊云轻哼了一声,道:“有本事,就别抢我的话。”
“有本事,就自己解开结界,别來找我。”重夏淡淡一笑,摊开双手,一副“你看着办的表情。”
“你!”,唐惊云被他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气着了,转身便要走,就听到重夏在他身后笑得爽朗,道:“别生那么大气啊,好了好了,我带你去见她便是了,看时辰应该也差不多了。”
“什么时辰?”
唐惊云一愣,反手将五指一扣,在心中暗算了片刻,便惊讶道:“原來你设下的结界是飞龙在天?灵音她怎么了?”
“《凤凰栖》反噬,生下玥儿的时候难产又费尽了心血,灵力枯竭,我只能用结界封住她的气息,想办法为她调理。”
“怪不得你要留她在璇玑岛上一年,我还以为呀……”
唐惊云好似找到了调侃的关键,于是笑得人畜无害,“你对她有什么企图呢!”
“我又不是你。”
重夏也不生气,信步走在前面,还不忘记回头瞪了唐惊云一眼,笑道:“对人家好又不敢说,一守就是千年,还眼巴巴把她往别人的怀里送,你说,我是赞你重情重义好呢,还是该骂你笨呢?”
唐惊云被他一句话硬生生将一肚子的话都噎了回去,见重夏一脸悠然,于是嘴角一翘,笑道:“我自然是不比隐士重夏了,一千五百年的封印都沒能让你忘了圣女鸾秀,只可惜啊,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说着红衣一甩,笑得骄傲而坦荡:“若我沒算错,灵音生的那一个,就是鸾秀的转世吧!”
“那又如何?我可以等她长大。”
重夏依旧坚持,但唐惊云挥了折扇在他面前晃晃,反问道:“她是凡人,你是谪仙,虽然说等她豆蔻年华时,你依旧容颜不老,可你有沒有想过,对她來说,一甲子便是一生一世,而你呢?千百年对你來说,又算是什么?难道你就要这么生生世世的等着,看她轮回,等她长大,相守,然后再经历所谓的生离死别?”
对于他们來说,千百年的时光,不过是飘渺尘世间的一抹过眼烟云而已。
重夏原本挂着浅笑的脸上,此刻终于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他不是沒想过这个问題,可是,却始终不愿意去想。
一生一世,他可以等。
永生永世,他也可以等。
可是,这又算是什么呢?
诸如他与鸾秀,玉衡与轩辕慕枫,灵音与轩辕恒,他们所面对的,所经历的,所困扰的迷局,都是一样的。
仙凡有别,这是早已经注定的宿命。
“若是这样的话,下一世,我陪她一起入轮回便是了。”
重夏的脸上复有露出了坚定而果决的笑容,谪仙也好,凡人也罢,若是能换來一夕相守,平凡而幸福的厮守到老,生老病死,人间疾苦,其实也并沒那么可怕,不是么?
唐惊云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道:“去仙骨,入轮回,你以为这一切都是那么容易的么?你可知道,当年玉衡为求得与轩辕慕枫一世夫妻之缘,究竟受了什么样的苦?”
“若是心中有情,一切欢乐趣愁别离,都只是过眼云烟。”
重夏淡淡说着,挥袖如同风卷流云,面前浓雾散尽,灵音正躺在湖边的长椅上闭目小憩,白袍似水,安静纤弱,彷如不食烟火一般。
在她身边摆着小小的婴儿床,新生不久的婴儿也在熟睡,脸上的笑容纯真美好,是个如母亲一样美丽的女孩儿。
唐惊云彷如是因为重夏的话有所触动,只是凝望着灵音熟睡的模样,久久不语。
安静叙旧,终于还是唐惊云开口问道:“她何时才会痊愈?”
“怕是,不会了。”
重夏摇了摇头,以他的灵力,最多,也不过能保她一年的安然无恙。
“真的沒有办法?”
唐惊云语气哀伤,似乎不太愿意相信重夏的话。
“沒有”,重夏低下头,认真想了想,忽然眉宇间有所迟疑:“又或许……”
欲言又止,唐惊云便焦急问道,“或许什么?”
语气一顿,他仿佛想到了什么,面色凝重,看向重夏问道:“或许,解开她身上的玄冰封印,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