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没人接,落尘正要唠叨,抬眼一看,纳兰披着自己的白色大氅站在葱郁的林间向自己微笑。
“你有带啊。我怎么没看见?”落尘微张着樱唇,模样娇俏可爱。
“请问落尘姑娘,自从我上了山你有认真看过我一眼吗?”。纳兰笑问。
呃,落尘微糗。看他披着大氅站在林中,飘逸俊秀一如谪仙。自己还真是忽略了他的存在。
“我打定主意要陪你翻越点苍山,又这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带?虽然我自幼锦衣玉食,但还是知道民间疾苦的。”纳兰看她糗样,禁不住也来打趣她。
“哦。是我忽略了你,不好意思啊。”落尘晃着手中的白花蛇舌草窘笑。
快到山顶了,寒气越来越重,天色渐晚。落尘有点担心,对一脸悠游的纳兰道:“不如你还是下山去吧。就说是没有找到我。山顶寒气愈重,我担心你的身体真的扛不住,而且天已经黑了,我们今晚还得在山上过夜。你挺得住一时也挺不住一夜啊。”
“我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放心吧,有你这位大神医在,我也一定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说什么纳兰都不会下山,他怎么放心得下落尘。
“好吧,有任何不妥你要马上告诉我。”落尘知道赶他不得,只得随他去了。
到达山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寒风呼啸,竟然飘起雪来,一片银白世界。
落尘纳兰相互扶持,艰难的在异常冰滑的山路上行走。找到一处避风的山坳,落尘让纳兰安歇下来,推动就近几块积雪的山石挡在山坳前。纳兰起身要帮忙,落尘喝道:“你不要动,好好呆在那里。”言语中十分焦急。
纳兰依言盘坐下来运功调息气理,落尘很快堆好围挡升起篝火山坳中暖活了不少。落尘看看纳兰的面色,又搭了一下他的脉象,稍放下心来,从包裹中拿出一个小铁锅,找了些干净的雪和着药材放入铁锅架在篝火中开始熬药。
纳兰微睁开眼道:“还真是给你添累赘,我这个病身子。”
“以后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就不枉费我的心思了。”落尘答道。
“人间多少爱恨别离,若人人能做到像你一样断情绝爱,恐怕世间就没有情爱二字了。”纳兰叹道。
“我不懂情爱,不知道没有情爱这个世间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我有一颗仁人爱物的心,如果人人有这颗心那这个世界将变得多么美好,没有战争,没有杀伐,没有仇恨,没有流血,就更不会有生离和死别。”
纳兰失笑,“你说的那不是人间,那是仙境吧。”
“可以的,人世间也是可以的,只要保持一颗心不受污染,任何邪魔外道都不会入侵你的灵魂。”
“你还真爱说教。”纳兰笑道,“世间没有几人能做到你所说的一颗心不受污染。”
落尘沉默下来,专心的看着锅中的药。
山坳外的风声渐小,雪也渐渐停下来,清幽的月光洒在落尘身上,镀上一层莹白的月华,彷如月下仙子降临人间。
纳兰痴痴地望着她,那么遥远,那么高华圣洁让人仰视,不敢亵渎。想到她说要出家的言辞,胸中闷痛,难道真是与她无缘,一种莫名的惆怅忧伤涌上心头。喉中一甜,一口鲜血喷洒出来,落尘吓了一跳,赶忙过来扶住他道:“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吐血了?”
“没事。”纳兰牵强的浅笑,“这都是老毛病了,并不是寒症引起的。”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落尘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纳兰透明的皮肤下幽蓝的细脉,感觉纳兰就像一尊瓷女圭女圭一样那么容易破碎。
没有勺子,也没有碗可以倒出药汁。落尘把熬好的药放在雪地上等它微凉,擦去纳兰嘴边的血迹,又为纳兰查脉。良久才道:“为何心中总是郁结不开,难道情之一字真的可以让你舍生忘死吗?”。
纳兰静静地看着她缓缓地道:“若得佳人相伴,我纳兰甘愿世世沦落红尘,饱受生老病死轮回之苦,只求与她相守。”
落尘一呆,道:“你这又是何苦?需知红颜易老,欢娱短暂。能得一时之爱又岂能长久?”
“不,我会生生世世,红颜白发,生死相守。”
落尘心下焦躁,站起身来道:“你们世人老爱发这种宏图誓愿,要知道人生苦短,来世的事情谁又说得清。”端起脚边的药汁,“喏,药凉了,快喝吧。“递到纳兰的唇边。
纳兰乖乖的喝下药汁,落尘往火堆里又添了些柴火,对纳兰道:“喝了药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下山。”说完就坐在一边闭目休憩。
纳兰哪会睡得着,静静地凝望着近在咫尺的美丽睡颜,心中道:“落尘,你何时才会明白我的心意,那日只在船上的惊鸿一瞥就注定我此生为你沉沦。”
远在千里之外,鸿峒寺的禅房内,须眉皆白的澄空大师微微睁开紧闭的双眼,叹道:“落尘,你真正的情劫才刚刚开始。你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