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很好奇这段时间你为什么从来不问纳兰性德的去向,朕告诉你吧,他已经被朕发配到边界去巡视边关,边关时时战火连绵,纳兰容若巡视完边关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一个变数呢。”
满意而又恨恨看到落尘听完这些话后瞬间惨白的脸色,康熙大吼一声:“来人,替朕更衣洗漱,朕一会儿还要去上朝。”完全就是一副生龙活虎精神奕奕的好心情。
是啊,打击到她他很开心呢。整装完毕离去的那一刻,康熙深深望了陷入晴天霹雳中回不过神来的落尘一眼,便大步离去。只是临行的那深深一瞥,饱含着太多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爱恨交错的深情。
“阿宝,阿宝。”
拿着那一方血帕,落尘失魂落魄的踏出重重宫闱。
她去了咸福宫,坐在憔悴不堪,面无人色的阿宝面前暗暗心惊:才区区三年光景,曾经如鲜花般明媚妍丽的阿宝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幅了无生趣的模样?这三年间阿宝到底经历了什么?
阿宝坐在桌边,不曾抬起眉眼看坐在对面的落尘。她不明白,昔日对她并不友好的蔓菁小主怎么偏偏挑在她侍寝之后亲自来看她?难道是受了皇上的旨意吗?
“阿宝,阿宝。”落尘低低唤她,从秋瑾口中知道往昔的乌雅蔓菁对她并不友好,偶尔还会伙同其他嫔妃对她落井下石,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今天来也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
阿宝听她如此叫自己不为人知的小名,不由浑身大震,警觉地望向乌雅蔓菁,“小主难道忘了,不论以前还是现在,虽然你为皇上生育了一个皇子,但皇上并未因此加封你,现在的你不过是乾清宫待罪宫女,还没有资格直呼本贵人的名讳。”
落尘微微惨淡一笑,是啊,她改了容换了貌,怎会期待阿宝还能认识自己呢?罢了罢了,只要皇上从此好好待她便是。可是,心中为何会这般酸楚难过?
缓缓站起来微微向阿宝裣衽一礼,“对不起,是奴才僭越了,奴才告退。”说罢深深凝视了阿宝错愕的脸庞一眼,缓缓退了出去。
出了门,秋瑾等在门外抱怨道:“小主,你说你好端端的干嘛非要来看什么宝贵人?刚才奴才都看见好几拨的人在这里晃悠。”
落尘淡淡道:“随他们去,我们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光明正大的还怕有人看不成。”
“说是那样说,可是背地里谁都不知道谁安的什么心眼?小主以后还是少来这里吧。”
…….
落尘没有说话,谁也不能猜透她心中想着的是什么?更多的时候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以后要做些什么?她就是那么茫茫然的,晃荡在这宫闱深深的紫禁城里,完全失去了自己的生存目标。
“阿宝啊,今生已然如此,入了宫受了册封得到皇宠,离你复国之路便更近了一步。何苦还心心念念着心里的那个人?”这本来是她想要劝慰阿宝的话,细细想来越发觉得这是自己说服自己的谎言。所以她匆匆逃了出来,生怕这句话冲口而出,惊扰了自己不轻易平复的心湖。
阿宝一连得了好几日的圣宠,后来再来时已不是被小太监扛了送来,而是乘了专门的鸾轿趁夜而来。
每次在宫门前下了轿,阿宝总是目不交睫地看着守在乾清宫门口的乌雅蔓菁,眼中闪着难解的光芒。
落尘微微笑着看她,迎了上来,将她接进皇上的寝殿中,帮她摘除钗环耳饰,换上柔美亵衣。
阿宝自镜中深深凝视这乌雅蔓菁,这样的乌雅蔓菁忽然就让她想起一个人来,一个她深深敬爱钦佩的女子,那个人也曾经如她这般对待自己,只是王府别院那匆匆一瞥之后就再也无缘相见。她知道皇上曾经派出所有的力量找寻过她,可是她就忽然如春花骤谢,世间再也没了她的芳魂。侍寝的那一夜,她曾问过皇上她的踪迹,却不曾想惹得皇上龙颜大怒,对她恶言相加拳脚相向。
她知道,姐姐是皇上心中永远不能得的痛,否则从来对她礼遇有加的皇上不会忽然就改变了初衷。
那个天仙化身的女子真的就这样消失不见了吗?姐姐,落尘姐姐,阿宝好想你好想你,不知道你和宝宝是否还安好?为什么忽然就没有了你的音讯,连带着皇上曾经承诺过我的一切也随着你的消失都不复存在。
落尘微笑着给阿宝卸妆,一如她前生在碧苑小筑一样,拿着犀牛角的梳子,心中默念着,“阿宝,姐姐不能亲自恭祝你新婚大喜,借着给你梳妆,祝愿你一梳白发齐眉,二梳儿孙满地,三梳金玉满堂,四梳四条银笋尽标齐……”恍惚中似乎真的看见阿宝身穿着一身白鸟朝凤的大红嫁衣,满面羞红的坐在铜镜前听自己对她最诚挚的祝祷。
一颗欢喜的泪遂然就滴落了下来……落在阿宝单薄的肩上。
“你……”阿宝惊异地扭转头看她,还不及言语,就听宫外传来“皇上驾到”的唱和声。
落尘慌忙拭了泪躬身退下,阿宝模着肩头的湿润十分不解的看着她离开。等她转过屏风的时候,清楚看见乌雅蔓菁被一身月白龙袍的皇上堵在了那里,进退不得……
“你哭过?这次又是为谁而哭?你那眼泪还真是廉价。”康熙隔着屏风望向阿宝这边,眼神深邃而又遥远。
“没有,皇上,宝贵人正在等着您呢,奴才先退下了。”落尘低去,侧身就想要逃离这个时时惹得她想哭的帝王身边。她是越来越不明白自己的心绪了,明明对他抗拒得要死,却偏偏每次看到他之后心里都要纠结成一团乱麻。
“站住,今夜就由你在帐前伺候。”康熙看见她一见自己就想要逃避的样子,无名之火腾腾的燎了起来。
落尘闻言,呆呆站在原地风化成了一尊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