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清,帮我想办法再见她一面,从此后我纳兰再无怨念,死而无憾。”
“性德。”曹寅语重心长道:“不要再执着了,把一切都忘了吧。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不要辜负了自己满腔才华满月复诗书。”
“不,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抵不上她的淡淡回眸。子清,看在我们从小长大两小无猜的情谊上,帮我这一次。否则我怕,这一生不会再有见到她的机会。”
“纳兰容若,你醒醒吧,你们之间根本就是有缘无分,你这个痴人,为什么非要做此奢望?让你见上一面那又如何,不但与你无益。万一再像上次一样被皇上发现,就不会是单单削了你的职位那么简单。你已经害得良妃一辈子深锁钟粹宫不见天日,难道还要害得你纳兰一族悉数为你的痴情陪葬吗?”。
“子清,只求这一面,皇上不会对纳兰家下手,就如同他不会对良辰下手一样。”
“纳兰,不要太高估了皇上的忍耐和宽厚,如果德妃此次不能化险为夷,恐怕天下都会掀起滔然大波。你知道皇上在得知你和德妃在辛者库前偶遇之后,皇上将先帝临终时的遗嘱都翻了出来,对其中先皇册封董鄂皇贵妃为后的册文反复斟酌。”
“哪又如何?难道皇上会效仿先帝一样追随董鄂贵妃而去?”纳兰也是倏然一惊,看曹寅不置可否的神色,完全没有料到皇上居然会对落儿如此深情。
“纳兰,知道这先皇遗嘱中有一句什么话吗?”。曹寅低低道。
“什么话?”
“未能以礼止情,这是先皇追封孝献皇后最让人难以捉模的一句,分明就是对董鄂贵妃的斥责。由此可见,纳兰,你心思玲珑剔透,闻一知十,后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未能以礼止情?这是多大的斥责和怨恨?前朝顺治帝和董鄂妃之间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爱恨纠葛?要在董鄂氏薨逝之后还这样斥责与她。一边是深爱,一边却又痛恨,到底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深宫秘史…….
纳兰呆呆怔忪了半晌,想起这其中可能发生的种种曲折,心中一阵阵后怕。失魂落魄地向曹寅道了别,跌跌撞撞离开紫禁城的城门,见到等候在马车边的沈婉儿匆匆朝他伸出一双手来,只叫了声:“婉儿,生不能再见她一面,我的心都似被挖空了一样。”
便栽倒在马车边缘。
再醒来,守在长寿宫寸步不离的离落已经回来了,静静坐在纳兰床前。
纳兰蓦然见他一脸疲惫,心下一惊,复又冁然一笑道:“顾兄,她可安好?”
“她是安好,你却不虞。”离落淡淡睨他,心里却不断回想起在长寿宫所见的一幕一幕。
澄空大师是治愈了落尘的碧落之毒,可是对于落尘产下的十四阿哥却只是摩顶微笑,不置可否。
当下皇上便下令将后宫敏嫔近期初产的十三阿哥强行送到长寿宫候在落尘床前。当时敏嫔哀哀跪在长寿宫宫内,那一脸凄凉悲伤的表情现在想来还是历历在目。
他是理解皇上爱护落尘的一片心思,怕她苏醒过来知晓爱子夭折,会承受不住这致命的打击。
的确,落尘现在就有如风中飘絮一样,随时会离开人世撒手人寰,魂归九天。
眼前这两个男子都爱得深爱得浓,却偏偏都不能给予落儿最简单的幸福相依。
一个空有天下,一个病入膏肓。一个生不放手,一个死不相弃。
然而这三个人中却偏偏注定要有一人孤独一生,有人悲苦一世,有人纠结终身。
“离落,帮我进宫,索性余生不多,都赔进去又有何妨?我只求能亲眼看见她安然无恙,就是立时死去,此生便永无遗憾。”
离落动了动,想起还暖在怀中的那封书信,他该给纳兰看吗?他能给纳兰看吗?如果粉碎了纳兰所有的期望,只怕他连一时三刻都捱不下去。
“好,你好好将养身体,我会想办法帮你入宫让你亲眼看见她的无恙。”
佟佳氏得知长寿宫德妃娘娘在生死一线之间被抢救回来,一时紧张担忧,日日提在嗓子眼的一颗心也安然回落到肚里。急急携了锦绣的手就匆匆赶往长寿宫一探究竟。
一进长寿宫却意外发现西六宫一向不得宠的敏嫔竟然跪在雪地之中。佟佳氏当下大惊失色,问身边的锦绣道:“这敏嫔不是产下小阿哥没多久吗?她跪在长寿宫院里又是做什么?”
正诧异间,忽听红墙白瓦的寝宫里传来阵阵婴儿的啼哭声,跪在雪地里的敏嫔一听越发激动起来,只见厚重的棉帘一掀,李德全一脸不虞的抱着一个襁褓出来走到敏嫔跟前道。
“敏主子你也太不晓事了,皇上只是让抱来新生的十三皇子瞧一眼,看就把你紧张的。”
一边说一边就把手中的孩子交给跪在那里,一脸失而复得悲喜交加的敏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