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匆匆起驾回銮,只因为有密函来报,说已故赫舍里皇后的妹妹,封号仅为贵人的安平忽然罹患重疾,沉疴不起。温僖贵妃也偶染微恙。
康熙捏紧手中的密函,手上隐隐见青筋暴露。他知道,落尘的报复已经开始,他们将陷入真正两相对决,到了永生不能互相原谅彼此的地步。
刚刚回了宫,还未卸去一身风尘仆仆,他阴沉着铁青的脸冲进落尘寝宫,一把拉起那个正在读诗经的女子,面色狰狞。
“朕以为你会看在孩子们的面上放过她们,你要是想断了胤禛胤禵还有固伦的锦绣前程,那么你只管放胆去做。去报你所谓的深仇大恨,做到你所说的恩怨分明,极致黑白。乌雅蔓菁你给朕听着,如果她们几人其中有一个出了什么意外,那么朕不介意亲手送你走上一条不归之路。”
落尘慢慢流动眸光,轻轻拂开皇上紧紧掳住她双肩的双手,微微淡笑,“臣妾不会介意皇上会想杀了乌雅蔓菁,臣妾曾经说过,这条命皇上可以随时拿去。皇上若是想要,臣妾有的,都会给你。”
康熙被她眼中的淡定自如惊倒,她早就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那自己还能用什么来阻止她的疯狂无惧。
“你就不怕朕会因为你的罪过,牵连到你最爱护的几个孩子们身上。”康熙冷静犀利地道,目光一寸寸探索着她面上的神情,不错过她一丝一毫细微的变化。
“皇上瞒天过海的本事臣妾又不是第一次见识。”落尘淡淡嘲讽。
康熙闻言暴怒,“大胆乌雅蔓菁,竟敢藐视皇威,欺君犯上。”一拍桌子,震得文房四宝瞬间移位。
落尘凄凄一笑,笑容里无限凄凉味道。
她一手扯落屏风上一副卷轴,上面的兰馨儿巧笑嫣然,俏皮灵动,双手委婉交错,左手翻天印,右手是一颗圆润光洁的南珠……
皇上前脚刚走,她随后就烧掉了那副画,看着熊熊火光渐渐吞噬所有的过往云烟,一片片枯黑还稍带火星的纸灰如涅槃的蝶,在她手下颤颤而动,继而消沉,死寂。
她什么都没做,却不知赫舍里氏安平为何突然身染重疾?还惊动出征在外的皇上星夜兼程的赶回来对她兴师问罪?
听闻他一向对故去的第一任孝诚仁皇后恩爱有加,念念不忘,只是对佟佳氏无情,只是对兰馨无情,只是对自己无情,要不然也不会为了赫舍里皇后的妹妹病重,就对自己不分青红皂白的大动肝火。
得不到的果然是最好的,已经消失的果然是最好的,那样还能偶尔眷恋着一份故旧的情意。
果然帝王爱不能亘古持久,永恒存在。
那就让她在他手中浴火浴血,涅槃重生,斩断一切牵挂留恋。
原来要断的是和他之间的情缘,害她一直误以为是纳兰或者吴世璠。
再去,就永生沉沦地狱谷吧,好好做她看惯人间生离死别,爱恨悲歌的黄泉掌渡人。
看那些世间痴魂,如何对着前世镜里的情和事难分难舍。转身一过奈何桥,一碗孟婆汤落肚,所有前尘往事统统忘却,照样还是投胎转世死,同样的命运一次次重演,只是爱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最初的那一个
她问佛,“为什么这个世界要这样生死轮回,循环往复?这些宇宙众生到底在孜孜不倦乐此不彼的追寻什么?都要自寻忧愁烦恼。”
佛笑而不答,只是霎时落下漫天无情雪,朵朵大如席,片片水冰晶。
这本就是一个婆娑世界,无爱不成婆娑。与有情人做快乐事,还苦苦追寻什么烦恼。
庸人徒自扰,休怪佛无情。
温僖贵妃却在十一月初三莫名其妙的薨了,她是已故孝昭仁皇后的妹妹,辅政大臣一等公遏必隆的女儿,身份尊贵,出身显赫。却最先壮烈成仁。
本来以为是安平贵人会先一步而去,却不料是平时身体健康的温僖贵妃。
那个飘着雪的夜晚,落尘披着斗篷一个人静静在风雪梅林中徜徉……
皇上却没有再来长寿宫雷霆震怒,落尘却知道,这一生这一世,他都不会相信她原谅她和包容她了。
紧随其后的就是辅政大臣索尼的另一个孙女,世袭一等公索额图支撑的赫舍里氏,再世时封号不高,薨后,皇上追封她为平妃。
情已了,恨已却。
他不杀她,她却不能再见他。
这一次她是真的病倒,上奏请求出宫疗养。
却不想皇上一纸令下,将本在城外的疗养院迁入紫禁城。
胤禛冷眼看皇阿玛和额娘之间的一来一往,嘴角微噙冷笑,他的额娘果然心思奇巧,怪不得能逼得当年皇额娘一死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