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红苏只是呆在千红苑不闻不问,她病了,听说病的还不轻,青腰每天除了精心的照料她外还精心的照料着她的花,所以她的花每天还是开的那么艳,那么美。但是人就颇憔悴,以往采庐经常去看她,但自从采庐被审之后,千红苑里除了青腰忙碌的身影外,很少能见到有别人去探望她。锦罗决定去千红苑探她。
在花园里锦罗看见了那个尽心为主的青腰正在忙碌的照顾花草,锦罗招手将她叫到面前“最近怎么不见你们红苏美人呢”
青腰跑过来,用手比划着卧床不起,然后就低下头走开继续侍弄花草了。
居然忘了她不会讲话了。锦罗摇摇头然后告诉青腰“告诉你们家美人,我会去看望她的”青腰点点头表示听见了。锦罗看着从红苏屋内出来的宫婢问道“红苏美人的病况如何?”
“竟日消瘦,人很憔悴,不见好转”宫婢见是锦罗问她便答。
“哦?你告诉红苏美人,我也略懂医理,兴许会帮得上忙,不妨我替她看看?”锦罗轻轻的撩动衣袖,话语相当和善。
“哦,那就太好了,我这就告诉美人去”说着冲锦罗
深施一礼。
“不用,你们美人在哪里我自会去见她”锦罗吩咐道。
“美人现在在醉蝶亭赏花呢”宫婢回。
“你退下忙你的事吧”锦罗挥手然后自顾自的进了后花园。
其实整个千红苑本就是个大花园,这里到处是花,有很多只有在典籍中才能见到的,这里也有。锦罗一进园便看到了半依在醉蝶亭的栏杆上半开着眼睛的红苏,她默默的手拈一朵幽兰,就那么慵懒的带着病容赏着满园的艳丽。
春花都在谢,乘着风飞了满天,这里的花多,香味也浓,锦罗忽然发现千红苑的香居然不输于天香苑呢。锦罗立于漫天纷飞的花瓣中望着红苏,她忽然很想哭,很想疯狂的落泪。她不明白为什么女人的命运会这么悲惨,不止像花那般开落都由东君主,还要自我伤害和伤害别人,才可存活。她猜着红苏的心事-――两小无猜,青春豆蔻,情根深种,终结连理,洞房花烛,晴天霹雳,征兵筑城,城下骨,春闺人她不敢再猜下去,也不想猜下去,因为除了她明白的,她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她要红苏亲自告诉她,不过不是现在。
“来看你”锦罗看着满眼都是花的红苏道。
“稀客,请上来坐”红苏好像才发现锦罗的存在。
“听说你病了,可还好?”锦罗上了醉蝶亭安然坐下。
“还好,在这里还能有什么好或者不好,你我都知道的”红苏并不客套。锦罗抬眼“的确,尤其是心里还在痛恨着某一个人时”
“别人都说你自命清高,我看你是自以为是”红苏不客气的道。
“或许是我交浅言深吧”锦罗自顾一笑。然后道“我自小也懂些医理,不妨我替姐姐把把脉。
“我看不必了,人命自有天定”红苏并不想与锦罗多说。
“既然姐姐相信人命天定,就不要再郁郁寡欢,那样始终是不好的”锦罗并不气红苏的冷淡。
“我奉劝妹妹一句,不要多管闲事,假如你还想进行你的逃宫计划的话”红苏将苍白的脸贴近锦罗。锦罗心中一凛,她居然知道自己的心思。
“你那日特地拿画姬与你演场戏无非就是为了激怒妩孟,你算准妩孟的手段,你计划当那个男人大怒派人将你提出阿房宫后再拼死逃亡,但是你知不知道你能逃出那些坚兵手里的机会是零,你凭什么?凭你家传的闭息银针,那只不过只会令毫无反抗能力的人假死而已,你醒醒吧”原来红苏对自己的一切居然如此清楚。
“我是不够聪明,所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那个可以令无数条性命惨死的香囊起意,究竟是为什么呢?你偷了那个香囊又能怎样?虽然那个香囊是他挚爱的宝贝,但是这样能改变什么呢?反而你这样会害死很多人!”不等锦罗说完红苏便大声喝道“不要自以为聪明,你知道什么?你给我滚出千红苑”
锦罗看着发怒的红苏,她仿佛突然觉得好似没有见过她一般。
“我走,不过走前我再告诉一句,这里没有幸运的女子,希望你别令她们更不幸”锦罗说完便踏下了醉蝶亭留红苏一人在春末的风里摇摇欲坠。
红苏看着飞舞的花瓣里那抹白的耀目的背影咬了一口手里的兰花自言自语“你永远都不会懂”两颗泪顺着嘴角滴下来打落在幽幽的花上。
花瓣品着她的泪,好涩,好苦!
天黑下来了,窗外的花孤寂的开着,窗内的花也孤寂的开着,悄无声息。
青腰点了一支红烛,红苏别过脸一口将它吹灭“还是外面的星光好些”这里的窗是一年四季都开着的,因为这里的主人夜里怕燃灯。青腰走过去替她披了件衣衫,春暮的晚上还是凉的,不过红苏根本就不觉得,连寒冬她都是这样守着窗儿度过漫长黑夜的。
她想起一首很久以前的歌谣。
青檀眉
红樱口
晨起拈笔郎描就。
柳梢头
相思豆
郎身寒来妾心忧!
红烛摇
帘咙叩
不见郎来心上秋
月影长
人消瘦
相见无言也泪流
她望着星光轻唱着,忽然她停了下来,侧耳听着,风带来了远处的风铃声,随着风铃她还听到了歌声,是的,是歌声,但不是她的歌声!那歌声清美甜润,这里的人都认得――――那是樱歌的歌声。那个本要做鬼却又设局捉拿采庐的人,那个并未经些许忧患的千金小姐。听说她是被自己买官的父亲送进宫中的,不知道被至亲出卖感受如何。
红苏将秀发上的珠钗取下流泻一头曾如瀑布一样美好的头发。是的,曾经!只是曾经!现在她的秀发已经没了光泽,再也不会像从前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