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里拿定了主意,虽还有些忐忑,但至少不再那么苦恼。刘曜那日里离开时,说过三日后会再来。他没有到来之前,司马蘅能做的便安静的呆在屋里。
桑也一如以往的沉默,把司马蘅服侍好后,便就少在她面前走动。司马蘅一直怀疑,自己跟燕燕说的事情,会不会是桑说出去的。毕竟那日里燕燕过来时,她便就有屋里侍候。她是刘曜的仆人,是他的耳目也不奇怪。可好几次想张口问她,但看到桑一脸的木讷一如往常,那话便就问不出口。
司马蘅只觉得桑不应该是那个人,那么问题便只能出在燕燕身上。但从燕燕那日里语气中,却也能看出她并未与外人说过。那么,刘曜究竟是从何处而等知的?
想得多了,便又觉得这似乎也并不那么重要了,因知道了,也不能改变什么。刘曜是要与刘宣王公对抗之人,这样的人,在城中自也有他的耳目与人脉。
三日时间,过得很快。天似乎越来越冷了,但宅子里似乎要热闹了一些。
人还是那么多人,但气氛就是不一样了。连桑木讷的脸上,也罕见的出现了喜色。
“这是有何好事?”司马蘅对正要往门外匆忙走去的桑问道。
桑回过头,有些意外:“姝女不知?再过几日便是年节,这是一年最重要的节日,自是不一样的。”
司马蘅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要过年节矣。她在这宅子里似乎过得有些糊涂了,这么大的节日竟然会想不起来。以往宫里过年节时,便也很是热闹。因过年节不但吃食丰盛了许多,宫里还会请来伶人唱戏,自是热闹异常。她的君父在节日里还会大赏宫人,那宫人想着可以得到不少赏赐,心情便是高兴。一高兴,那宫里的气氛便就不一样了。
司马蘅也喜过这年节,因年节一到,宫人脸上都喜形于色,似乎一切苦难都已离去。这样的情绪是能感染人的,所以司马蘅心情也会好了起来。不知是否这样已成习惯,听到年节来临,心里同样激动。只是今年这节,却是不知要如何度过。
刘曜却是没失言,就三日后会再来便就来了。只是并不是一人前来,他还领来一人。
燕燕脸色有些不太自然,身形有些恭敬与拘谨的站在刘曜身后。看到司马蘅时,便不着痕迹的朝她扬了下眉眼,明显有话要与她说。
“今日里,要带你去王公府。到时自是不能失礼,你与燕燕交好,固,带她前来帮你梳妆打扮一翻。”刘曜却是认定了司马蘅会与他一块前去,应是司马蘅这几日里来的安静,给了他答案。
司马蘅很是意外,这么快便要前去。但知这事无法改变,听了刘曜的话,便也就不多问,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不必紧张,一切有我在矣。”刘曜和言安慰道。
等刘曜走后,燕燕便忙走上前,一把拉住司马蘅的手:“永明君子方才前来与我讲,说你不离开渭城,这是何意?你真的不离开?君子又是如何得知的?”
看着燕燕的神色不似作伪,司马蘅心里松了一气,看来,燕燕却是不知情。这刘曜果然手段过人,这样隐秘之事,他都能得知。
“此事说来话长,等日后有机会再与你讲明。如今能告诉你的便是,我的确不能离开渭城。”司马蘅反手拉过燕燕,在榻案后盘腿坐好:“前阵子,让你费心了。”
燕燕还是疑惑不已:“究竟是何事让你如此转变,前几日里你可还是信誓旦旦的说过离开?我可不相信,我的几句劝解之言,能让你改变主意。可是永明君子知道了你的意图,不准你再离开?”又问道:“他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是他不让我离开,可也是我愿意的。他是如何得知,我也并不清楚。”司马蘅叹了一气:“终究我却是不能心如所愿。”
见司马蘅丧气,燕燕又欺身上前安慰:“这样也是好的,起码可以看出永明君子对你也是有心。难得他如此垂青,你又有何不满呢?”
司马蘅却是无言以对,今日过后,恐怕她是刘曜未婚妻子之事便会被大家得知。到时,燕燕不知又会如何表情。也许到那时,她便会明白她这时为何想要离开。
“罢了,罢了,每当说到这些,你便一言不发。”燕燕有些无奈,她拍拍手站了起来:“君子要我打扮好你,我却是不能失职。起来罢,我定要把你打扮得最是好看。让你一出去,便把那些男人们的眼睛都看直。”
“大方得体便是好的。”司马蘅一直不太爱打扮自己,在宫里便是穿着简单,若无事,深衣华服却也是少穿。为此,母后没有少说她。说一个公主便要有公主的体面与威仪,不然,与那村野妇人有何差别。
司马蘅却是庆幸自己有此心性,不然在落魄的日子里,穿上那些粗衣之时便会更是难捱。
“这人便是要靠装扮,若装扮好,便会如换了一人。”燕燕开始给司马蘅梳头,手上动作着,不忘在嘴里念叨着。
刘曜特意差人送来不少华丽的首饰,看到那些珠宝首饰时,燕燕更是连连大惊。显然她平日里虽打扮华丽,但能用来装扮的东西并不是上好。
司马蘅看着桌案上的白玉簪珥,串饰,金盛,手镯,臂钏,还有各式的佩饰,准备之充足,却是完全符合司马蘅她尊贵的公主身份。司马蘅呆愣着看着这些精美的饰物,放在以前,是再正常不过的东西,经过苦难,才知原来这些不曾珍惜之物,却是珍贵异常。
燕燕却是误会了司马蘅的心思,见她对着首饰发愣,便道:“可是好看?你也未见过这样华丽之物,可是?唉呀呀,君子对你可真是好。给你装扮,又带你去见贵人,这等于是认同了你。这以后的日子尊宠便会不断,笑都来不及,看你可还会哭?”
司马蘅也曾觉得及笄后嫁一良人,便是一生。直到这时,她也从未否定过燕燕的说法。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虽司马蘅还不太懂男女之情,但这美好的情景,哪个女子又不心心念念?虽不懂,但她却是知道刘曜不会,也不可能是她的良人。所以燕燕这么多的感叹,只会让她更觉得悲伤。
刘喜便说过司马蘅身上有贵气,燕燕曾是不服,只觉得她除了一双眼眸流转间能动人之外,却是再无更多美好。可当自己一手慢慢的把司马蘅打扮起来之后,才猛然发现,司马蘅犹如自己屋中那块白玉。平日里不觉得它有多光润,可一但对它轻轻抚模过后,便会发现,它的光泽与温润便会从骨子里透露出来。让人除了惊艳,对它更是心生赞叹。只有这样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美,才更让动人心魄。
燕燕看着面前身穿华服,装扮华丽的女子,呆愣了好一会,只觉得这并不是她认识的司马蘅,这样的司马蘅,并不可能为她所认识。她就如天上的云雾,清雅高洁,又怎么会与她这样近乎俗尘般之人相交?
燕燕回过神后,不由得就有些自形惭愧,她往后退了两步,可很快她那一点骄傲让她镇定下来,看着司马蘅便勉强恢复了往日的轻快笑意:“我不由得要佩服自己,却是把你打扮成了天仙般的人物。”
司马蘅看着久违的华衣披上自己的身上,却是有一瞬的不适,听到燕燕的话后,便抬头朝她一笑:“你的手艺却是不错,一点也不比寺人差。”
“寺人?”燕燕一怔。
司马蘅一惊,才知自己说漏了嘴,便也不多解释,只是一笑:“我是夸奖你的意思。”
燕燕心神有些恍惚,见司马蘅这样说,也就不再深究:“是你长得好,稍一打扮,便能如此动人。“
司马蘅便只是一笑,她从不觉得自己长得有多美好,所以也不把燕燕之话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