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玉贞人!”司马蘅惊呼一声。
而子玉贞人则是抬起头对司马蘅一笑,然后把燕燕与阿珠两人摒退了下去,最后才一指身前的案榻:“坐吧。”
司马蘅似有很多话要说,但又似乎说什么话都不觉得合适,于是,在盘坐了下来后,半晌都是沉默着。
还是子玉贞人先开口说道:“很是抱歉,又让你受惊了。”又问:“我似乎真是如豺狼般,让你如此害怕?”
司马蘅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我并无此意。”
“是吗?为何那个夜晚看到我,却是让你不顾危险直往林中冲去?”子玉贞人似乎对那晚的事有些耿耿于怀。
司马蘅迟疑了好一会才再道:“并非是怕贞人,只是当时只觉得要远离贞人才好。”
“那还不是畏我?”见司马蘅又要说话,子玉贞人却是一抬手制止了,他道:“我明白你当时的心情,可能是我逼急了你,才会如此。只是望公主明白,那时的情景只能容我那样做。我们鲜卑族小人少,若要壮大,必需要与人结盟。只是功亏一篑,如今却是再无资格说与人结盟之事。”
司马蘅听着子玉贞人这样真心的话,再看着他的脸色,直到这时,她才看清他那本来如金子般光芒的脸色,这会却黯淡不少,眼眶处更是有些乌青。看来费了不少心神,不过这也是难怪。这次战败,对他打击定是不小。族中本就力微,好不容易聚拢一起的力量,却是又散了开去。天时地利却是错过了,便不可能再来。他心里定也是失落难受的,虽此时看上去并无异样,但人终归还是失去了一丝生气。
司马蘅想说些安慰的话,但到最后却只能问道:“如今贞人打算如何?”
子玉贞人微微一笑:“这次伤亡惨重,休生养息,却才是当务之急。今日里找公主前来,却是想一表先前的歉意。只是公主身边人多,所以才会以如此方式见公主,请多担待。”
子玉贞人对司马蘅一直都是客气有礼,颇具君子风度。这也是为何司马蘅对他,无法怨恨起来的原因之一。
司马蘅道:“我也要离开渭城矣。”
子玉贞人便还是笑:“要不我帮你卜上一卦,看看你此程是否一路顺风?”
司马蘅便摇头:“我却是不相信贞人了。”
“为何?”
“你卜得都不准的,如今夏日都过去了一半,我却是还没有见到亲人半个颜面。”
“哈哈,我都说了这个春并不就是指春日。唉,也难怪你不信我,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卜准,又何来为别人卜之理。”
司马蘅便有些语塞,这并不是她的本意。
子玉贞人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与亲人的见面定不会远矣。你的兄长司马睿如今却是有着大势,相信不久之后,便会有大作为。到时,想见到他,却是要容易许多。”
子玉贞人中间的话,司马蘅以前便听刘曜说过,如今再听子玉贞人说来,心里还是免不了又是一阵激动:“子玉贞人何以见得?”
子玉贞人便道:“这个先不论,就说我为何要与你兄长结盟,欣赏的也就是他的才干。否则又怎么会有看住公主的一幕?若不是这样,也不会害公主伤了嗓子的。”说到最后,子玉贞人却是叹息一声:“只望这事,日后你的兄长不会见怪,否则我又多了一个敌人,对我可是大大的不利。”
“这都是命运,既然如此安排,我能做的便是安心接受。贞人也无需太过自责,若日后有机会见到兄长,定是不会让他怪罪你的。”司马蘅说道。
“我今日里接你来的目的,其实也就等你这句话。哈,其实我还是希望我们日后成为友好的两族,”子玉贞人又是笑了一声,但很快便收了起来,认真问道:“这次见面,还望公主保密。”
司马蘅便点头:“我会的。”又道:“直到这时我还不知贞人的身份,能否告知一二?”
子玉贞人沉吟了下道:“多的我就不说了,只要公主记住我的名字姬叔齐便行了,子玉,乃是我的字。”
并不敢停留许久,与子玉贞人说话得差不多了,司马蘅便起身离开。子玉贞人并未起身,只是微笑着目送而已。
自院子里出来后,司马蘅便又坐上了门口的车架,燕燕已经等候在了里面。见司马蘅进来,便有些歉意的道:“阿蘅,我这并不是有意瞒你的。”
司马蘅朝她一笑:“这一面对我来说并不是不好之事,若不然,我可能就是恼怒你。”
见司马蘅并无生气,燕燕这才松了一气:“看来,你与公子的交情却也是不错的。若是早点知道,我也不会如此提心吊胆。”
司马蘅只是笑了笑,然后想到一事,便问道:“那你第一次带我去见他时,可是故意的?”
燕燕听了,便又有些不安,但却还是说了实话:“我的行程,公子都知道。后来听说了你,便要我带上你去见一面。所以,才会如此的。阿蘅,你莫要怪我。”
司马蘅只是又问:“那你与我说的仰慕子玉贞人的话,也都是骗人的?”
燕燕脸上便有些不自然:“那,倒是实话,公子一表人才,却是会让人心生好感的。”说完,见司马蘅脸上带笑,却是有捉狭之意,这才醒悟过来,司马蘅只是逗她而已。心头不由得便是一松,然后平日里那娇蛮的劲头又出了来:“你倒是轻松,我这心里可是被吓七下八下的,真真是气人。”
“谁让你瞒我如此之紧?却是让你担心一下,不然怎么能解我心头的不忿。”司马蘅说着,便是一皱眉:“子玉贞人一直住在那户院子里?怎么我见还有孩儿的衣裳?”
燕燕回道:“那只是为了见你,临时租凭过来的。给了几个钱,让那户人家暂退而去而已。”
司马蘅这才明白过来,便又问:“贞人迟早会离开,你可是要一块随贞人离去?”
燕燕摇头:“我要留下来。”
留下来的意图是什么,司马蘅心里大致也是知道一些,这是她无法去说的。只是道:“贞人不该让你这样辛苦的生活。”
“这是我自愿的。再说公子已经给了我最好的,这只是对他的一点回报而已。”燕燕对自己如今的生活却无一丝抱怨。
回到小宅子门外,燕燕却是没有下来,只是伸出一头,对就要进门的司马蘅扬声道:“你离开时,我便不送你了。天气炎热,我还是留在屋里来得舒服一些。”
司马蘅回头,看着一脸的笑意的燕燕道:“如此也好,你要多保重。”
燕燕便是一点头,算是回应了,也不再多话,便缩回了身子。那马车便碌碌的走动起来,很快便没有影子。
桑已经迎了出来:“姝女应该带奴婢前去的。”
司马蘅越过她,走近屋子:“只不过是上香,不会出什么事,天气热,呆在屋里多舒服,你倒却抱怨了起来。”
桑便不说话,进了屋里,倒了一盅凉水给司马蘅:“姝女不日便要离开,东西奴婢收拾的差不多了,姝女看看还差些什么,奴婢好去为你准备。”
司马蘅把凉水一口喝尽:“我来时便无多少东西,走时也不用什么。你不用为我准备什么,一些衣物便就足够了。”
桑动了动嘴唇,似要说些什么,但似乎又想不到什么来反驳,但只好沉默着又倒了一盅凉水给司马蘅:“那奴婢给姝女多备些凉水吧,涪翁有交待,说姝女得多饮水,嗓子才能好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