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观音庙上空,如太阳般的金光里血气冲天,腥风阵阵,让人毛发森森。
李家一大家子连同庙祝正亡命而逃的往回跑,个个冷汗连连,身体颤抖,话都说不利索了。
“小师傅快回去,别过去了,好吓人……”李老二还算镇定,结结巴巴抖出几字。
“惹怒了菩萨,要有大灾难了……”庙祝惊魂未定,神神叨叨。要不是李家给了诱人的报酬让挖观音庙,庙祝宁挖祖坟也不愿摔了自己饭碗,谁知道不挖不要紧,一挖就挖出不得了的脏东西,庙祝见势不对拔腿就跑,李家也不遑多让。
“轰”一声巨响,地面都摇晃起来,众人回望长空染血的观音庙,三魂不见六魄,如惊弓之鸟一哄而散,再也没有停留。
“我就不信这邪,这世界上还有莫泽和秦雪这两个怪物搞不定的妖精。”我心里打起了鼓,嘴上还不服输,自我催眠后,拔腿就往观音庙方向跑。
观音庙笼罩在一片光芒中,连个轮廓都不得见,越走近,腥风扑面,心诡异莫名的不安,幸运情况更是糟糕,原本白皙红润的一张小脸此刻跟棺材里的死人脸没什么两样,铁青的脸,发黑的眼圈,虚汗如流水,蹲在地上一副难受的样子。
“不能走了,这儿的死气就如此重了,我们进去必死无疑。”她每一字都很吃力,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从嘴里吐出来。
“为什么我没事?”我指着自己的鼻子:“难道美女特殊照顾?”嘿嘿得意的奸笑几声后,幸运连奇怪的心情都没了,被气得浑身发抖,要撒手而去。
幸运嘴里呢喃,像是在念咒,却发不出声音,她眼窝盛满了绝望,可奇迹偏偏就在你绝望的时候惊艳登场,幸运每念一句,脸上的青色就退下去一片,等她念完,周围的死气都退到了三舍外,我目瞪口呆,满眼钦慕状,她丈二和尚,一副痴傻,最后也嘿嘿得意奸笑起来,难道菩萨垂怜,我法力进步了?丝毫不知始作俑者都源于衣服口袋里那枚如羊脂玉的指骨。
凭着幸运突然受上天垂怜的高超法力,一步步接近观音庙就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此时的你根本风不清观音庙在哪儿,四周像是被导弹轰炸后,然后让挖土机给铲平了。
光芒中有诵经声和断断续续的笛声,很是吵杂,像轮回了几世纪的风雨。
诵经人很不专注,时而停顿和重复,隐约听见秦雪一声大吼着什么,笛音彻底中断了,一声愤怒的嚎叫声惊天动地,我和幸运身体都是本能的一抖,恐惧跟着血管流淌,每个毛孔无处不在。我本能的退切了。声波形成了飓风,阴森森的冲着我们冲撞而来,我们被掀翻在地,地面却像是被捅破了的膜,我和幸运双双坠入了进去。
一只结实的手紧握掌心生死不弃,一种奇异的力量像是电流般窜进身体。
莫泽左手握着一支黑如墨汁,亮如星辰的无孔笛,一闪而过的惊讶后是恒温般的冷面,他嘴角,笛上都沾染了血迹。
正在我和他四目相对不知说什么好时,秦雪强势出现,将我们三人如拧死鸡般扔向一边。骨骼脆响,尘土飞扬,这女人上辈子就是灭绝师太。
秦雪双眼喷火,怒发冲冠,恨不得跑过来狠狠扇我们几个大耳光子以泄心头之恨,我反应敏捷的往莫泽身后躲。
莫泽的脸上也同样不怎么快乐,胡乱一抹嘴角的血迹,如泰山般挡在身前,这才发现我们所处的地方像是另一层空间,天空已经完全见不到,眼里全是黄色红色交织的光芒,如茧般裹在身上。
金色的佛光来源于成千上万的观音,都说观音慈悲为怀,长着一张悲天悯人的慈悲相,可这周围上空的观音相却面目可憎,凶狠毒辣,和我手上镇魂佛珠如出一辙。观音莲座下是浓浓的血气,如同进入了血海中心,里面有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两眼射出青色的光,不知看向何方,却总觉得逃不出她怨恨的眼神,一袭红衣,如潺潺不断流动的鲜血。她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一点理性,连鬼性都被磨灭了,除了杀人,没别的思想。
她长长的黑色指甲像外用力的抠着,脸型扭曲,张着嘴磨着牙,从胸腔发出震天咆哮。头顶的观音相死死的牵引着她,她却还能在限制的范围攻击,满腔的怨气化成满天的血色。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观音庙跟挖土机铲平了一样,她每次凶狠的出手攻击,怨气实质,像把无坚不摧的镰刀,削平了地面。幸运一阵后怕,再也不尝试性的乱跑。
“是不是婴儿胎死月复中,怨气太重才造成了这种局面。”幸运询问,当然不是问我。
“如果有人争气点吹出幽冥三曲,我们也就可以回去坐着喝茶了。”秦雪说这话的时候,莫泽的脸色明显一沉,法力没恢复,强行吹一曲不仅断断续续,没有多大作用,反而把自己逼得内伤。
“这菩萨为什么跟我……跟我所见的不同,那么凶恶?”镇魂佛珠绝非凡物,现在说出镇魂佛珠反而会引来麻烦。
“怨气无法消除,便以恶制恶,这是一个传奇人物创建的法术,能将佛变成魔。”莫泽也很是棘手,观音庙下的尸体从来没作乱过,不曾想却是怨气最重的一个,必须要将佛魔化来死死镇压,如今身陷尸体和法阵的双重夹击。
“我刚刚听见诵经声?”秦雪是从地狱来的,难道鬼里面也有吃斋念佛,一心求魂飞魄散的。
“教她幽冥十八曲,她能听见你的笛声。”秦雪不容争辩。
“……”
“还有得选吗?”。
话音刚落,秦雪又像拧小鸡一样将莫泽拧在手里,腾空而起。这样的举动让莫泽肺都气碎了,这比结实的来次胸口碎大石更让他胸闷,如此身份的他却虎落平阳被犬欺。死尸一阵怒吼,口中秽浊的死气将周围的石壁都融成了水,佛像圆眼怒整,拍向侵犯了领地的两人,天空上方的光芒如同玻璃般被震成了碎片。
将光都震碎的速度和力量若是打在人的身上,骨头渣子都不会留一点。
秦雪不敢硬撼,拽着莫泽如风般轨迹不定,残影拉成一条长长的直线,流星般闪动片刻后,又重新出现在了原处,这次她更是彻底,将莫泽空投了下来,好在莫泽从小便对各类武术和法术了若指掌,从3米高的高空翻转个身形后,平稳着地。
“阿弥陀佛”幸运一阵大叫,像猴子般上串下跳躲避如游蛇般打来的红色血影,只见血影如洞穿豆腐一样从半米左右的石板穿出,像柄长矛,以迅雷之势要将幸运钉死在原地。可随着佛音的落下,她身体莫名多出一层金黄的佛光,像金钟罩般将她保护在内。连她自己也被弄得不明所以。
“菩提心?”秦雪惊呼出口,莫泽也震惊在原地。传说世上有种人,天生与佛亲近,生来具备佛心,不通自明,若修佛道,不但能召唤来诸天神佛,还能自立成佛。这一切都源于她有颗菩提心,不过这样的人比凤毛麟角更稀少,只是在传说手札中出现过,至于是不是古人杜撰就不得而知。
秦雪手上的反应总是比她嘴里更快上一拍,话刚出口,人便神出鬼没的从幸运眼前冒出,她身上绕着如烟似梦的薄雾,眉宇间尽是笑意,右手食指和小指击打幸运眉间,一阵薄雾从秦雪的身上扯了下来,被幸运吞了进去,不到一秒时间,幸运眼神冷冽而漠然,眸子混沌,气质截然不同,像是第二个秦雪复生。
“你干什么?”我慌了,秦雪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不管对方是否无辜,她只在乎是否有用。
“这样就好办了。”秦雪不屑理我,甩动着美丽的头颅,冷眼直视,嘴角轻佻:“你只要教得会她幽冥第一曲,阻挡住你们莫家法阵一刻钟就足够了,对于莫家第一人的你来说这不会太勉强吧?”
莫泽脸都绿了,阴阳界第一家莫家的第一人捉鬼不但要把希望寄托于别人还被别人趾高气扬的叫到只需要挡得了一刻钟便是成功,是痴呆也能活活被刺激舌灿莲花。
“我学不会。”我很果断,有些不分轻重,看到秦雪如此嚣张跋扈就想对着干。
“为了生存你便不会缺少力量。”她清冷冷的道。
幸运张嘴,佛音滚滚,梵唱连连,金色的佛光从她身后如烟花般绽开,整个人看起来神圣而威严。
诵经声响如天雷,寸寸炸开血色死气,尸体一阵痛苦的长啸,更多的红色死气从她嘴里喷发而出,厚重如铁,压在头顶,血气里甚至血块密集,形成了血云,腐臭熏鼻。灰白色的石板片刻之间像是从墨里捞出,一回头的时间,石板尽然烂成了一堆黑水。
莫泽戴在小指上的青铜尾戒,散发着温暖的淡蓝色光芒我,光芒并不大,像随时有熄灭的可能,而死气却避讳不已。
“幸运在干什么?”
“那是秦雪,她控制了幸运的身体诵童子陀罗经,想将僵尸与肚里的婴儿剥离出来,然后亲手灭掉。那僵尸的怨恨大半来自未临时却被杀死的孩子的恨,又施用了八仙咒,便将怨恨无限的放大,两者合二为一,相辅相成,难以消灭,这也是为什么要将佛变魔,用如此激烈的手法镇压。她所诵的童子陀罗经超度婴灵力量霸道。”
又一诵经声,如唱如述,如在祈祷又如在凄怨,更又不舍和宽慰,时而神圣威严,时而人生百态,时而红尘如烟,声调高低婉转,抑扬顿挫,听者心生百感。
佛音安详,却胜过幸运如天雷般的梵唱,奇怪的是秦雪身边却没有幸运那般佛光普照,宛若飞仙。
“往生咒吗?怎么好像不太像?”这梵音熟悉又陌生。
“世上万经皆有灭魂去恶和不可知的神力,鬼即是恶亦是一个生命的初始,佛祖不忍,将所有佛经中的神力都放在了以慈悲之心构筑了一个叫“空”的世界,传说佛教近百年都没有人能进入“空”的世界。”
秦雪所展现的力量,除了从地狱带回的死灵之力,几乎都是佛家力量,什么六字降魔印,童子陀罗经和不一样的往生咒,难道她生前是佛家弟子?如此一个风情万种的美艳女人,青灯伴古佛,敲着木鱼,怎么看怎么假。
莫泽并没有将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在秦雪身上多久,因为她身边有个油盐不进,怎么也学不会幽冥一曲的我,他对牛吹笛,咳血不断,我理解的云里雾里,一片茫然。
一分钟后我接过血迹斑斑的笛,入手沉重,却滑如皮脂,不知道我是产生错觉还是对莫泽心怀不轨,口鼻之间嗅到的不是腥味尽然是淡淡幽香。
几个音调出口,不到半分钟时间我便黔驴技穷,无奈将相同的音调又重复了一遍,我的身体猛的一沉,有扇门带着无穷的魔力,缓缓从黑暗中升了起来,正是那扇轮回门,而我却不知我是从什么地方看过去的,尽然见到了我身体里的景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