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桑到的时候,宾主都已落座,路桑低眉顺眼的往自己的末席走过去,对着钟灵坐了——钟灵正襟危坐,看也没有往路桑这边看。路桑心里冷笑,这么快就划清界限了,看来是有把握要把自己整下去了。
路桑打量主位上的皇后,文文弱弱的端庄模样,身量纤瘦,浅浅淡淡的笑,眉目清丽,算得上是一个佳人。正思量着,就听到公公唱喏,太后驾到。皇上居然没有和太后一起来。
皇后赶紧起身去迎,又让了主位给太后,自己往下首做了。路桑暗自庆幸,又替那些攒足了劲想要在皇上面前卖弄的妃嫔好笑。
太后落座,中气十足道:“皇上忙于政事,不能来陪皇后过寿,特意让我这个老婆子过来陪着,皇后当是能够体谅皇上的苦心,可不会闲我老婆子多事吧?”
皇后闻言,又起身行礼:“太后能来,已然是臣妾莫大的荣幸了!皇上勤于政事,是陈国上下之福。臣妾身为皇后,应该协助皇上。不能为皇上分忧,已然心有愧疚,怎么会见怪呢?”
太后点点头,摆摆手,示意皇后坐下:“皇后识得大体,是我陈国之幸!既如此,我们就开始吧。听说各宫的为了给皇后庆生,准备了不少节目?表演得好的,合了我们寿星的意的,哀家有赏。”
太后语毕,大家又兴致上来了。路桑坐在末座,只管默默的吃些糕点,偶尔偷眼打量皇后,虽然强颜欢笑,然而仍然掩盖不住落落寡欢——这皇后可远不像大家想象的那般幸福。
跳舞的、弹琴的,作画的,一时间好不热闹,你方唱罢我登场。期间钟灵偷偷打量路桑,路桑也只当没有看见,只是不着痕迹的把香囊露出衣襟让她看到。终于酒食撤换了几番,太后称乏了,就先回宫,让各宫仍然留在这里只管尽兴。
各宫就都离了座排开行礼送驾,路桑跟着一众女官跪在地上,皇后搀着太后往外走。路桑低着头,只看到一青一红两个裙裾过来,心里想着,等太后走了自己托酒量不济也走了,这坎就算过去了。
路桑算盘还没有打完,就听到有个克制的声音从头顶上传过来:“你抬起头来。”
路桑心下惊疑不定,怎么又惹到太后了?
“哀家让你抬起头来!”太后加重声音。
路桑心里百转千回,难道钟灵之外还有别的人使绊?连被小透出卖的可能性都算计进去了,偏偏想不到哪里出了问题。只得不解的抬起头。
“是你,薄奚安佳!”几个字而已,说得缓慢低沉,路桑心知不妙。此时整个厅里都寂静无声,每个人对于别人的纰漏的灾难都有很强的观赏热情。
太后却又突然敛了怒容,和风化雨般说:“自你入宫之后,哀家倒是听说了些关于你的事情,是个直肠子的脾气,正合了哀家的心意。可惜后宫事务繁杂,一直没有时间和你说说话。不如就今日吧,你陪哀家回宫,咱们好好谈谈心,你也帮哀家看看女官新做出来的花样子。”太后说着就亲热的弯腰要扶路桑。
路桑心有千般疑惑,也只能赶紧起身搀住太后的手。
一行人缓缓地往宫外走去。路桑被太后抓着的手腕,只觉得透骨的凉,想来是心里终究有些紧张。入宫以来尽管也一直如履薄冰,但是这般模不着头脑的却还是第一次。
身后是无数双眼睛,有羡慕的,更多地是嫉妒,嫉妒路桑如何突然又有太后的垂怜。
大概只有路桑自己和秦钟两个人知道,此行非福乃祸吧。路桑不解的是,自己这般小心,秦钟究竟是怎么得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