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随即暗暗叫苦。
难道做得过分了?这俩平时没那么亲密?我这主动投怀送抱的,他一定觉得奇怪了……
我抱着赵初越的腰,脸埋在他胸口不敢动,生怕又做出什么奇怪的动作惹他怀疑。
这家伙也是一动不动,就任由我这么抱着。我心里汗都快流成瀑布了,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只能拼命叫嚣着:推开我啊!快推开我啊!
我正心急火燎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一双手犹豫着轻轻搭在了我的背上,带着那么点退缩和不确信。
我松了一口气。
这不挺相亲相爱的嘛,十个哥哥里有九个都是妹控。
“我回去仔细想了很久。”他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低沉而喑哑,“我想了,我觉得自己……我真的……”艰涩的话到一半却哽住,但那双手却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慢慢地、用力地搂紧了我。
沉默了很久,像是下了很长时间的决心,他又缓缓开口道:“如果、只是如果,我不是你的哥哥,我们没有从小一起长大,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谨慎却又带着点颓废的语气,他更用力地收紧了手臂,逃避似的把脸埋入我的颈窝。
怎么回事?现在是要我回答吗?可这气氛不对劲吧,难道这家伙是个抖妹控?
我正想抬起头,表达一下自己的疑惑,赵初越却倏地按住我的头,声音不稳地说道:“别看我,先别看。”脸更深地埋入我发间。
我只能别扭地保持着这个姿势。
古代的兄妹都那么亲密吗,还真不习惯。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沉郁地呼出一口气,颓然地垂下了抱着我的手,按着额头说:“我这两天有些累,问了奇怪的问题,别在意。”一副干了傻事的样子。
说起来还真忘了回答他,不过那种没头没脑的问题,我也确实不敢乱答复。
不去多想他到底怎么了,看着他基本恢复正常,我也跟着轻松起来。他是最宠晴公主的三皇子,应该是可以百分百信任的人。
放松以后,就要开始动心思了。穿过来的这段时间,我就没走出过这个宫殿,整天吃啊睡啊,就算是米虫也该无聊了,于是拉住他的袖子,指了指外面,两眼灼灼地盯着他。
“闷了?”他笑起来,眼睛弯如新月。
我点点头,期待地看着他。
他忍俊不禁,拍了下我的头,拿起一旁的外衣替我披上,牵起我的手向外走:“拿你没辙,走吧。”
我跟在他身后,感受着握着我的那只手。骨节分明,温暖干燥,像它的主人一样给人可靠的感觉。上辈子是独生女,这辈子总算有个能撒娇的哥哥了,也算是穿过来的第二个好处了吧。有些自嘲地想。
两人到了外面,我才看清永宁殿附近的全貌,当真廊腰缦回,雕栏玉砌,碧丽旖旎的程度令人惊叹。
大概是我被这景致迷得停住了脚步,牵着我的手的赵初越回过头问:“怎么了?”
我连忙摇摇头跟上。
漫步在幽僻的小径上,脚底的鹅卵石圆润莹白,两旁是盛开的桃花,空气中弥漫着怡人的馨香。微风笙起,流水潺潺,夕阳在我们两人身上投下橙色的余晖。
还真像幽会呢,我看着的两只手有些好笑地想。
无声地走了一段,前面赵初越突然停下,我一个没防备撞了上去,模模鼻子疑惑地抬头看他。
只见他专注地盯着一株桃树下的泥土,露出了怀念的神色,自言自语般说道:“就是这儿,我还能记得这桃树长歪了枝干。当时我们都那么小,那么傻,还被大哥他们笑话。”橙色的斜晖衬得他的侧脸如此柔和。
又来了,占了这具身体,就要面对无时无刻的考验。
于是我也做出一副怀念的样子,深情地望着那不知有什么特别的泥巴。
“现在想想也着实觉得好笑,当时怎么就会那么想呢,还跟大哥他们闹,最后还是母妃把我们抱了回去。”回忆起童年的时光,他的声音轻缓而低柔,我不禁怔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转过身带着一点急切地说道:“我们再来一次吧!像从前那样!”
我又紧张起来,做什么?玩泥巴?
面对着两道灼热的视线,我强自镇定,只能微笑着用力点了点头。
赵初越见我应允,顿时笑得像个孩子一样,拉着我走到那株桃树下。我还在猜测着他要做什么,就震惊地看见尊贵的三皇子殿下不顾形象地蹲在地上,一片一片收集着掉落在地上的花瓣,完全没有在意下摆被泥土弄脏。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举动。他做得那么认真,修长的手指小心地穿梭在花瓣间,专注地仿佛是在完成一项重要的任务。凋零的桃花瓣此刻也仿佛在他掌心得到了最深的怜惜。
我反应过来后也不敢耽误,连忙也学着他的样子把花瓣收集起来。一边忙活着还一边想,确实是傻了点。
忙活了一会儿一抬头,我又震惊地看着赵初越开始用手挖土,湿润的泥土黏糊拧巴,我看着都难受,真亏得他这个一国的皇子下得了手。不过这到底是要做什么?突然有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我神情微妙地看着他认真把花瓣放进坑里,又重新把泥土推回去填好,想象着自己的脸变成暴走漫画的样子。
还……真……是……葬……花……
原来两人小时候的傻事就是这个,被笑话也确实正常。黛玉那叫对美的珍惜,俩小破孩儿就是荒唐了。
我本来神情扭曲,看见他要转过来,急忙调整好表情,专注地盯着葬了花的那小块土地。
他起身,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荒唐了点,不禁有些赧然,说道:“这么多年了,想不到我还是这么傻。难道花瓣还真会难受伤心不成?”他看着自己沾满泥土的手无奈地笑。
看着他略微有些狼狈地站在那儿,我感到心底某根弦被轻轻撩动了,微小的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这个一国的皇子,身份尊贵,待人温和,最疼爱他的妹妹晴公主,并且此时此刻,在此处,说着自己真傻。
我默默地走过去,拿起他的手在自己的裙摆上擦拭,细心地清理着每一处指甲缝隙的泥土。于是碧色的裙裾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污黑,看着让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