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内果然比房间内热闹多了,齐笙兴致盎然的趴在二楼的扶栏上观看大堂中间舞台上舞姬的表演,不时配合着众人的声音叫好,那位舞姬跳完舞后立刻被一个叫价最高体态臃肿的人一把拉到怀里,手不规矩的模索着,一张大嘴嘟起凑近那舞姬,一阵乱啃,舞姬配合着娇笑着,只是在转过头时一张脸显出无尽的厌恶与悲凉,在转过去的时候脸上又换成娇媚动人的笑意,而台上已经又有人在表演才艺,底下依旧叫好声一片,而齐笙却再也没了刚刚的兴致盎然,静静的看着楼下的醉生梦死,人生百态,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其实青楼也没什么好玩的,一点,也不好玩。再也不看大堂里的众生相,齐笙将视线转到了角落,舒缓一下突然沉重的心情,片刻后,齐笙的眼睛缓缓眯了起来,角落里,一个小斯打扮的人匆匆走到一个一身黑色布袍,气质沉稳练达的人跟前,不知说了什么,齐笙居高临下的看到那人脸上一显凝重,随后郑重的吩咐小斯几句,片刻后,小斯又急匆匆的离开,那人也一恍眼不见了,齐笙撑起胳膊向那人离开的方向看去,眼看就要看不见,齐笙转身跑下楼追去,刚刚那个黑色布袍的人好像是曲廉,要真是他的话,是不是代表汤枫也在这。他也来这了?想到这,齐笙脑子顿时一热,脚步更快了一些,穿过一个长廊就到了后面雅阁的地方,那是专供一些身份高贵显赫的人玩乐的地方,齐笙的脚步突然就慢了下。
自己追上来干什么呢?以他的身份来此一定是为了一些机密的事,而且这里还是成国控制的地方,自己追上去还会将宋思明暴露出来,宋思明虽然不问政事,可他的身份在岳国却举足轻重,要是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还有就是,自己突然出现在沧源城中,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就像那一次一样…齐笙渐渐停下了脚步,算了,不追了,再说现在也追不上了,齐笙左右看了下,哪还有曲廉的影子,天意如此,齐笙耸耸肩,打算回去,嘴巴撇了撇,办事竟然办到这来了,而且还是雅阁,会不会为了掩人耳目再叫来几个姑娘陪着,齐笙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汤枫左拥右抱的场景,还真是…转过弯,一个凄厉的声音突然在面前响起:鬼啊!齐笙一凛,鬼?抬头看向来人,那人脸上的表情更惊恐了,又大叫了一声:“鬼啊,不关我的事…”任谁被当面叫做鬼都不会高兴,更何况齐笙现在心情很不好,所以面目狰狞的抬脚去踢,然而…“嘭”的一声,那人却先一步倒地,竟然被…吓晕了,齐笙懵了,自己真的面目可憎到这个地步了吗?很快,不远处就传来了脚步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齐笙掉头就走。
一间雅致的房间,江城面色微凝:“殿下,三皇子叛乱,高家虽是帮凶,可他们手下的那些士兵却是无辜,他们也只是随波逐流,受人鼓惑,等到殿下控制了大局,他们自然归顺,没必要赶尽杀绝。”
“将军似乎忘记了,就是这些无辜的士兵推开了盛川的大门,围困了长极宫的宫墙,血洗了盛川京城大小官员及其家眷数千人口,难道那些惨遭屠杀的人不是无辜的?你现在跟我谈论无不无辜的事,不觉得太可笑了吗?”。汤枫面色转冷,语气也变得森寒。
“上令下行,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甚至之前都不了解内情。”千年寒冰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些苦劝。
“你也知道上令下行,为何独独这事跟我唱反调?”
“末将只是不忍见到生灵涂炭,数十万人马一朝覆灭,我国将面临多大的损失?他们的父母妻子怎么办?谁来供养他们?边境谁来守,还望殿下三思,徐徐图之。”
“你叫我徐徐图之,怎么徐徐图之?”汤枫面带嘲讽:“举义旗,揭叛逆,征英豪,讨逆贼,然后带着兵马一路征战,沿途招降安抚?”“此乃上策。”江城沉沉应答。
“那要多久?五年?十年?还是更长时间?我等不了那么久,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取魏析的项上人头,哪怕不择手段!”
“殿下太过急功近利,手段太过狠辣,非百姓之福。”
“我独遭飘零之际,百姓,在哪?”
事情谈到这,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这时敲门声响起,“进来”汤枫刚说完,曲廉就匆匆的推门进入,张口欲言,可似乎察觉到房内气氛的凝滞,顿了顿,才急促的讲道:“少主,沧源城守高希焕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带人来搜查,已经到大堂了。”
汤枫皱眉,看向江城,江城面若寒霜:沉沉说道:“是我大意了。”
门外又传来声响,曲廉警惕的对外问道:“出了什么事?”门外的人进来,身后又跟了两人抬着一个人进门,侍卫行礼过后,对众人讲道:“小人刚刚前去查探,派他先来回报,没走多远却听到他突然凄厉大喊,等小人赶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他晕倒在地,小人也不知他发生了什么事,就把他抬来了。”
“把他弄醒。”汤枫冷冷的吩咐道。一杯茶泼到了脸上,那人幽幽转醒,似乎还茫然不知身在何处,江城冷哼一声,那人才看清自己的处境,急忙跪下行礼,江城不耐的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会突然晕倒。”
那人瞪大了眼,好像瞬间想起了什么:“将军,属下刚刚…看…看到了泾国五公主的鬼魂了,她面目狰狞的向属下扑来,要向我索命,而且眼神凄厉,面带煞气,青面獠牙的…”那人一边讲还一边一幅心有余悸的样子。
“胡言乱语!”江城脸色铁青,厉声叱责道:“如此怪力乱神之言以后休要再说出口,否则以惑乱军心罪论处。”“属下也认为此事不足信。”曲廉附和道:“我看是有人装神弄鬼,借机试探,兴许他们已经借此知道了我们所在位置,我看此地不宜久留,要尽早离开。
说完看向汤枫,请他做出决断,汤枫凝眉若有所思,看众人都看向自己,挥手道:“先离开这里。”
刚经过大堂,齐笙就被官兵拦住,心中骤紧,却看到从旁边几个过道路口过来的人均被拦住,一起赶到一旁,齐笙微微放松,还好不是针对自己,就听到有官兵在喊:“查有细作潜入沧源城中,现在就藏在揽春楼中,尔等要配合官府搜查,有知情不报者,一律以私通敌国罪处置,决不姑息。”说完,各队人马分头从各个入口楼梯处上去。齐笙大惊,难道宋思明被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细细打量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自己和大部分人被困在角落里,周围只有几个士兵看守,其他的都进去搜人了,毕竟能光明正大的在大堂里玩乐的人,身份应该都不足为虑,大堂正中间的桌几上座了一个人,正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不时和身后的人说着什么,齐笙暗暗思量:要怎么才能找到宋思明,看样子他们还没抓到他,万一宋思明回去发现自己不在房内时,会不会傻乎乎的跑出来找她,想到宋思明平日里的作风,齐笙还真有点冒冷汗,麻烦大了!一定要赶快找到宋思明。“高城守不在城楼上巡岗跑到这来干什么,而且还如此的兴师动众。”走廊口,左怀漫步而来,怀中还拥着一位不胜娇羞的美人,语气虽然咸淡,但面上却显出被打搅后的怒意。那人连忙起身行礼,不卑不亢的回道:扰了大人雅兴,实在罪该万死,只是属下刚刚得到消息,有奸细潜入沧源城中,已与我国内部官员相勾结,未免城内损失,才急忙带兵前来搜查,惊扰了大人,还望恕罪。”
“哦?是吗?沧源城竟有细作潜入?我怎么不知道?陈显,为何不告诉我?”左怀盯着高希焕旁边的人,严厉的问道。
叫陈显的人明显的打了个哆嗦,苦着脸说:“属下也不知道啊…而且…找不到你…没想到…在这…”
高希焕点头道:“这事是属下先发现的,到府上没找到您,就叫了陈大人一起。”陈显飞快的看了左怀一眼,又垂下头去,左怀已缓步走到了原先高希焕坐的位置坐下来,侍从立马换上新的茶具,左怀拿起杯子轻轻一笑:“那不知可查到了什么?抓到了奸细没有。”
“正在搜查,就在这揽春楼里。”高希焕斩钉截铁的说道。左怀却冷冷一笑,将杯子狠狠的砸在桌几上:“高城守刚刚说有奸细已与内部官员联系,现在又斩钉截铁的说奸细就在这里,这里的官员只有我一个,你莫不如直说我就是那个内奸。”
高希焕大惊失色,心中暗暗叫苦,刚刚从监军高竞飞那里得来消息,说江城已不在军中,这种时候,除了极其重要的事,还有什么能让他离开,联想起最近军中各种出其不意的小动作,再加上岳军中的一些异动,很快得出了结论,又得知揽春楼里突然多出了几个练家高手,估计很可能就在这,就急忙带着众兵前来另外派人去府上想法缠住左怀,临走又怕他的亲信陈显通风报信就拉上了他一起,却没想到左怀竟然就在揽春楼里,之前自己所做的一切顿时无用武之地,心里生出来一股怨念,这家伙,平时看不出来,没想到也好这口,如果事情办砸了,要让他如何向高监军交待,不对,转念一想,左怀决不是贪杯之人,那么此时的作派就有点做作之嫌了,看着他轻挑的搂着女子的样子,心中越发大定,左怀也是出身大家,断做不出当众与女子调戏的事来,而今天的种种都证明了他心里有鬼,想通了这点,高希焕心中顿觉有底,心中冷笑,却上前陪着笑:“左大人误会了,属下怎敢怀疑大人,只是这奸细就在这揽春楼内也是不争的事实,还望大人不要阻拦以免落人口实。”
“你们这是要造反吗?”。陈显指着突然上来的士兵喊道。
左怀摆摆手,示意陈显稍安勿躁,转头睨视着高希焕:“看来高大人这是胸有成足了?”看着左怀如此淡然处之,高希焕也有点拿不准,可事已至此,说什么也不能叫他出去搬救兵,不然事后叫他如何向高监军交代,只得强硬的说道:“请大人与属下一起在此等待奸细落网吧。”左怀举杯一笑,爽快的答应,然后将酒杯凑到怀里美人的嘴前,轻佻的说道:“来,美人,再陪爷喝一杯。”
而趁着他们剑拔弩张的那刻齐笙已经弓腰轻轻的打开了旁边的角门,飞快的闪过。
这几个角门是供大堂里的客人出去方便用的,通到揽春楼庭院里,,此刻庭院里已无拥着姑娘赏花看灯的客人,齐笙走到院子中的石桌旁,拿起别人喝剩的酒就往嘴里灌,又往身上散了点,一步三晃得再次进了直通大堂后面雅阁的侧门,看着她靠近,守门的士兵喝道:“什么人?这里不准进出。”
齐笙打了个酒嗝,眯着醉醺醺的双眼,打量着守门的士兵,打着舌头喊道:“老子就出去撒了泡,嗝…尿,这就不准进出了,那老子花的钱…怎么算?那个刚叫来的清玫,爷可碰都没碰呢,钱不是白花啦,不行,把你们老板叫来。”齐笙嚷嚷着,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
两个士兵不耐烦,正想把她哄走,就听到齐笙又趾高气扬的说道:“我可告诉你们,爷和城守高大人可熟得很,信不信我叫他来封了你们这妓院,对面的胭脂楼可比你们这好玩多了,爷去那从不给钱…”两人一惊,竟然认识他们城守大人,这就不好得罪了,算了,反正他们守在这也主要是为了不让里面的人出来,既然她想进,就让她进好了。两人让开了道,齐笙进门前还得意洋洋的冲他们俩冷哼了声,以示自己不跟他们俩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