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拓嘴角一弯,老神在在地回答道:“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总而言之,我话已至此,就先行一步了!至于剩下的嘛!天机不可泄露!”他这一副欠抽的死小孩模样让贝一薰浑身一颤,说不出的诡异与难受。
待无忧领着洗漱干净的布衣来到她的房间时,贝一薰正在暗自揣摩夕拓的真实身份。只觉告诉她,那厮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比如,她如何才能够回到现代。而夕拓早已经飘飘然,不知道哪里去了。
“帮主,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无忧神色淡淡问道。刚才又收到了战无萧的飞燕传书,江湖楼的动作极快,现下已经查到天下帮去了。他的身份恐怕也快要瞒不住了。
贝一薰未抬眸,已经猜到了江湖楼的动作。她还在席泠国境内,还是被诸多人盯上的“逃犯”,怕是不好善了。其实说来,冷亦丞才是更值得信任的人,她也知道席泠洛的身边肯定会有席泠墨和漆寒的眼线,却还是选择了留在西城,无非就是想要看看洛王爷罢了。
她从不是别扭的女子,却总在他的面前进退两难。“你带着布衣先回去,我随后……”贝一薰轻叹一声,抬眸看向无忧和布衣,话却顿住。眸中多了些复杂的神色。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布衣跟前,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指尖从他脸上的轮廓滑过。两滴泪毫无征兆地落下。布衣却是傻兮兮地笑着躲避她的手,道:“痒痒……哈哈……痒痒……”
从未见过她落泪,无忧顿时手足无措,道:“你……怎么了?”直觉告诉他,身边这个傻子,对她而言,该是很重要。
贝一薰口中痴痴唤道:“哥哥……哥哥……”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是不是他?是不是哥哥死了以后,出现在另一个时空里?她一直不相信无所不能的哥哥会死。那么,她来到这个时空的使命,是不是就是为了能够再见到哥哥,然后带他回家?
“你怎么了?”布衣嘟了嘟嘴,看到眼前清秀的脸上满是泪水,这才呆呆地问道。“没,没事,见到你就好了。”贝一薰一把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勾出一个浅笑,握住他的手,道,“你回到薰薰身边就好。薰薰会带你回家的,一定会的!”
布衣歪了歪脑袋,璀璨的眸中满是纯真,嘻嘻一笑:“薰薰,好听!回家,回家……”话落,便拉着她的袖子玩。
贝一薰眸中尽是宠溺,静静地看着布衣围绕在他身边玩耍。她刚才拉他的手时,给他探了脉象,这痴傻的症状并非先天的缘由,只要是后天造成的,总会有办法治好的。为了他,她可以等。
“帮主……这是怎么回事?”无忧明知自己不该问的,可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贝一薰将眸光转向他,淡淡一笑,道:“无忧,以后布衣和我一起住在明月楼里,希望你们待他如待我一般。”
无忧闻言心下一顿,终是沉声答道:“无忧愿以命护之,但请帮主放心。”明月楼,是她在天下帮的独立阁楼,与他的无忧园只隔一座回廊的距离,却从不是任何人可以踏足的地方,连与帮主最为亲近的无莲也不行。
然,布衣却可以。即是如此,他又怎会让布衣有一丝差池?他们又怎会与布衣为难?这一场情缘,终是不战而败。败了,也没什么丢人的。至少,败给她,他们都甘之如饴。
贝一薰听到他信誓旦旦的话,眸光流转,想说些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她本不愿他们任何一个人出事,然,如今的布衣却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她也不可能时时守在他身边,是以,总免不了要托他们照看的。
“薰薰,痛痛……”一旁玩耍的布衣忽然之间大哭起来,“布衣头痛、手痛、脚也痛!”话音刚落,他便是失去了意识,倒地抽搐起来。一下子惊得贝一薰一把拉住了他,却被他带倒在地。
见他面色发白,浑身抽搐,急忙将一块干净的布放进他嘴里,以免他无意识咬伤了舌头。将他抱在怀里,却觉他身子忽冷忽热,立即道:“无忧,你快去请大夫!”
无忧二话不说,施了轻功一路飞奔,向秋月庐奔去。贝一薰再替布衣把了把脉,却是脸色大变。布衣怎么中毒的?就刚才在她眼皮子底下,短短的几秒钟内,怎么可能?
“布衣!布衣!薰薰在这里,不怕,不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她手足无措,只好柔声安慰道。心里却暗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好好学习学习医术和毒术。
“天上的星星低垂,地上的人儿相随……”待无忧带着令狐夏回到房间的时候,贝一薰正抱着布衣,温柔地哼着歌儿。他怀里的布衣,虽然还是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但神情已经渐渐恢复了平静。
无忧见她眼神发直地盯着地板,心下不忍,上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大夫来了。你让大夫帮布衣好好检查一下,好吗?”。
一旁的令狐夏倒是有些吃惊,这么些年没见,当初冷血无情的人竟然也可以变得如此温柔?看来时间的力量真不可小觑。或者说,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女人而已?否则,无忧怎么会冒着被神隐阁下追杀令的可能,跑去向他求救呢?
贝一薰恍恍惚惚地看过去,才发觉自己不知道抱了布衣多久,只觉浑身疲累,满是冷汗。察觉到手上的暖意,这才对无忧幽幽一笑,道:“你总算回来了。”然后,将怀里的布衣交给了所谓的大夫。
令狐夏伸手探向布衣的脉搏,许久,才幽幽叹了一声。从怀里取出针带。双手齐发,干净利落地扎进了他的几处大穴。然后,微微调整了几分入针的深度。单手运气缓缓从他的腰月复间往上推动。
贝一薰恢复了神思,见他手法果断,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心知他不是一般的大夫。转眸看向略显担忧之色的无忧,浅浅一笑:“无忧,谢谢你。”谢谢你果真如此不顾自己的安危,一心只愿我能开怀。
“说什么傻话?无忧理应为帮主分忧。”无忧拢了拢她的发,暖暖笑道。再看向她的眸时,只觉坠入了一个无边的漩涡里,越陷越深。他知她不愿有谁意气用事而白白送命,却也知道她始终记得每个人为她所付出的一切。
或许,正因为如此,她才会疲惫不堪,才会在一个类似故人的面前,失了往日的冷静果决,失了往日的淡定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