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中,汐芸身子刚刚痊愈,懒懒的靠在庭院中煮茶赏雪,一群佩刀的兵士直直闯了进来,云香和菊韵根本无法拦阻,他们不由分说的将汐芸拿住,云香和菊韵被跪架在一米开外,看着那些兵士内宫禁卫的标记,只能挣扎叫喊着“姑娘千年泪第九十章暴露身份(2)章节。”
汐芸脸上却没有慌乱,她推开兵士的手臂,正色道:“不知小女身犯何事,要受如此对待。”
一名带头的禁军列出冷笑,眼中带着无比的轻蔑,“戴罪之身还敢诸多言辞,见到太后你自然明白。”
太后?
汐芸实想不出她何时触怒了钟氏,如今她是万不愿束手就擒,可是那妇人是云扬的生母,不到生死攸关她不想与她交恶,心道:就算太后尊贵无边,可也不能莫须有的为难于她,其中定是出了什么误会。
思量间,她理了理衣衫,从容道:“我自己会走,现在便随你们去见太后。”
那领头的禁军大手一挥,一干人等押着汐芸往皇宫去了。
“现在可如何是好。”看着离去的兵士,菊韵不停地抽泣,云香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菊韵的手臂,“快,我们赶紧通知吉王殿下。”
云香知晓,此刻只有找到李从谦,汐芸才不会受皮肉之苦。
被兵士押着进了内廷的汐芸刚进到太后寝宫,便被推到地上,钟太后端坐上首,一双眼带着深深的恨意,她对着吃痛的汐芸一指,“你可真是柴荣之妹?”
汐芸顾不上地面撞击带来的疼痛,钟太后的话好比一道惊雷,炸得她的脑袋一片混沌,她捏紧拳头,牙齿紧咬在一起,心道:她是如何知晓,今日拿我前来便是此事吗?
她的确是柴荣之妹,可是如今该否承认?
并不是惧怕身份揭露的后果,只是她生命中多了一个李从谦,她和他经历了多少坎坷才能走进彼此,不愿再因任何事而分离。
汐芸低着头,迟迟不做回答。
可是她的举动却惹恼了钟太后,钟氏几乎是笃定的相信了周嘉敏所言,目光不再只有恨意,而是夹杂着想要嗜血的疯狂。
是眼前女子的兄长带给她的夫君太多的屈辱,淮南一役,南唐丢掉了十四州,从此对后周俯首称臣,李璟也因此抑郁成疾,驾崩于南昌。
如今汐芸还带走了她儿子的心,就算将汐芸千刀万剐只怕也难消她心头之恨。
钟太后红着双眼,紧握着拳头,那指甲都陷进了皮肉,她伸出一支玉臂,颤抖着示意身前的禁军,“将这女子拉下去凌迟处死。”
她的声音响彻殿阁,好像在倾吐积蓄多年的痛和恨,可是禁军刚要上前托起汐芸,却被一道风神秀彻的白色人影给重创出几丈之外。
“谦儿。”钟太后惊诧的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之事。
她的叫喊李从谦丝毫不作理会,他蹲子,拥住跪倒在地的汐芸,“我来迟了。”他的眼神是那样温润柔软,丝毫寻不到出手之时的狠戾。
在触及他那俊逸高远的眉眼时,汐芸的眼泪模糊了双眼,她的云扬总是不会让她失望,总是在她最无助之时出现在眼前。
汐芸哽咽着摇了摇头,“我无事。”
周嘉敏冷眼看着两人情意绵绵的眼神,用力的绞着衣衫,胸腔里那股火焰几乎要将她自己都化为灰烬。
她的心在叫嚣:为什么,为什么就只差了这一步?
被视为无物的钟太后从震惊中找回了神智,她拍案而起,神色痛苦的看向李从谦,“谦儿,你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是后周的余孽,是柴荣那个匹夫的妹妹千年泪第九十章暴露身份(2)章节。”
“那又如何?”李从谦缓缓抬眸,流泻清华的容颜挂着一抹兴味,他的目光依旧明澈高远,仿佛钟太后所说之事根本就不值一顾。
未料及李从谦是如此的冷漠,钟太后抚着胸口,向后踉跄几步,哀怨的看着她最疼爱的儿子,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她兄长害死你的父皇,给南唐带来无法清洗的耻辱,你竟还敢问我那又如何?你是否早已知晓她的身份?”
钟太后的声音带着悲伤绝望,亦有无法控制的疯狂,这就是她引以为傲的儿子,这就是他夫君平生最看重的子嗣,她的心像是被千万把利刃在片片切割。
李从谦敛去笑容,重重的点头,“不错,一开始我便知晓。”
“逆子。”钟太后痛苦的闭上双眸。
李从谦却直起身子,带着几分恳求,“国仇家恨不应该加注在无辜的女子身上,若当日事我南唐所向披靡,后周的下场同样凄惨。
儿子不管她究竟是谁,我只知晓她是我今生唯一爱恋的女子,若母后对我还有一丝怜惜,便将此事作罢,让汐芸下嫁于我。这是儿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母后的请求。”
李从谦说罢向着地面重重一磕,他不是没有能力护住汐芸,只是他面对的是生养他的母后,他愿意用最诚挚的心去化解她对汐芸的心结,希望能得到她的谅解和祝愿。
他只想许汐芸一个最美好的未来。
钟太后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的闭着双眸,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良久,她缓缓的抬眸,“要她不死也行,只要你将她逐出南唐,然后迎娶宋朝和亲之女,我便饶她一命。”
迎娶,和亲?
汐芸几乎以为自己中听,她错愕的看向李从谦,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李从谦没有解释,只是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他慢慢起身,嘴角勾起一丝嘲讽,“母后是在和我说笑吗?儿子的退让是孝道,难道母亲真的认为,凭我之力,在金陵城内还保不住一名心爱的女子?
况且,后周的大长公主早已病逝于汴京,此事若闹到天下皆知,无疑是在打赵匡胤的嘴巴。再则,我南唐私藏后周公主多年,您以为赵匡胤知晓了会放过南唐吗?
无论是那一个缘由,只会恶化我们与北宋的关系,所以母后你认为还可以杀了汐芸,或是将她作为要挟我就范的筹码吗?”。
李从谦的话,让钟太后彻底失了底气,她绵软的跌回椅榻间,绝望的看着汐芸,这个和她有着国仇家恨的女子竟是杀不得。
“若母后无其它吩咐,儿臣和汐芸便告退了。”李从谦看着神情颓败的钟太后缓和了语调,他扶起汐芸,躬身一礼。
钟太后无力的挥了挥手,“退下吧。”
看着相携离去的两人,周嘉敏走到钟氏身边,不甘的问道:“太后就任由那后周女子离去?”
钟太后疲惫的抬了抬眼,“谦儿的话你也听到了,不论出于何种因由,本宫都不可能再动那女子,况且,韩熙载既能认下她,便会是她的力量,若是牵连韩氏,必会引起朝堂的动荡,真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哪。”
“可是……”周嘉敏欲还说些什么,却见钟氏昏倒在椅榻上,她慌乱的摇了摇钟太后的手臂,“太后,太后。”焦急的呼喊,钟太后却没有丝毫反应,周嘉敏乱了心神,冲着宫人怒喝,“快请太医,快。”
回水榭的路上,汐芸并未追问和亲一事,只是静静躺在李从谦的怀中,问着他身上熟悉的竹香,聆听着他的心跳。
她明白,再这个百善孝为先的年代,李从谦今日当面冲撞他的生母是何等难容,他这样相护于她,她知足了。
可李从谦并不打算就此沉默,他拨弄着汐芸额前的青丝,一脸的浅笑温润,“芸儿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汐芸摇了摇头,“你今日为我所做的一切,足够了。”
“芸儿。”李从谦扶着青丝的手指一顿,一双星眸清澈明净,声音因震动而有些哽咽,“可我不想再瞒你。”
他将事件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汐芸,只见她身子似是一僵,又立刻一反常态的沉静下来,觉察到她隐藏的不安,李从谦捧起她白皙胜雪的脸庞,声音是惯有的温柔,“若他们强逼于我,我便带你回渔村隐世,再不问南唐种种。”
汐芸向他的胸口靠了靠,反手将李从谦环抱,“我知晓你隐逸山林的心愿,可是你终究无法完全放下你的责任,早年我已在你的琴音中知悉,我不愿你为难,我会留在南唐陪着你。我……信你。”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李从谦震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以吻封缄,用那最炙热的深情去回应汐芸。
他深知汐芸的性子,她最看重的无非是恋人之间的坦诚,他明白那“信你“二字分量有多重,很多时候,再多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也不及这样一句简单的肺腑之言。
这样的汐芸,他怎能辜负?
他只觉今日所做的一切,都不足以回报这样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