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是六合彩开码的时间。四喜和恋恋自从五六点从当地庄主家回来之后,就一直守候在张女乃女乃的小卖铺前,伸着脑袋无心地看着电视节目,时间越是靠近,越是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紧张万分。
四喜将恋恋的手拿过来,用双手握紧,手心里直冒汗。四喜也是一生循规蹈矩,没有过赌博的经验,本是心中瞧不起那些将心思全放在运气上的人,如今也有些了解好赌之人的心理。无数遍的在心中默念、模拟,只等开奖的那一刻解开谜底。想着想着,嘴角边露出一丝苦笑,隔了好一会,在口中念念有词:“帮帮这孩子。”恋恋在一旁热泪盈眶,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如中了大奖般开心,即使等会没有中奖,恋恋也感谢上苍让她拥有了爱,真实地感受到了爱。
张女乃女乃也时常看看墙上的挂钟,时不时看看母女两人。两母女眼睛一眨不眨地,一齐探着头,盯着电视机,神情相似,一老一小。张女乃女乃看着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秒针终于到了目的地,翡翠台中的主持人终于出现在电视里。恋恋几乎气也喘不过来,似乎主持人就站在她们面前,宣布她的命运。主持人用甜甜的南方口音,欢快地讲着永远不变的台词:今天为各大彩民摇掷第xxxx期六合彩的幸运号码,这期的幸运号码是07、09、13、15、26、17,特别幸运号码是16。恭喜各位中奖的彩民。
当恋恋听到16时,就傻了,这是自己的生日的数字,四喜原来选这个号码作为特别号码。恋恋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纸条上的数字,感觉整个世界都停住了。恋恋嘴巴张的老大,头脑里一片空白,只怕自己无力拿住若轻若重的纸条,随即将纸条递给四喜。四喜转过头,接过来看了看,没晃过神来,电视节目已经跳过了彩票开奖的节目,正放着些广告。四喜只记得特别号码写着女儿的生日,其它号码全然不记得了,心中正高兴,中了特别号码便可以拿到一千零六十的奖金,恋恋的学费足够了。四喜感谢这上苍,心中想着也是自己的女儿有如此福气,偏偏中了这彩头,浑然不知其它的号码也中了五个。
恋恋抓住四喜的手,叫道:“我们中大奖了,中了六个数字,那是多少倍啊?”
四喜不记得其它的号码,自然是想过来,听女儿一说,渐渐定下神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恋恋忽然想起一事,对四喜说:“妈妈,到时能不能让我数一数奖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张女乃女乃走上前看了看,点头道:“的确是中了六个数字。这孩子有些傻了,也没多少钱,几千块钱。可是上学定是没问题了。”
四喜不敢相信,听张女乃女乃语气肯定,才真的信了。
“真的中了,七个号码中了六个,妈妈。我可以上高中了,妈妈。”恋恋又蹦又跳。
听着女儿的尖叫,四喜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如释重负,郁在心中的委屈,忍不住便如山洪般奔泻了出来,但觉胸口一酸,泪珠滚滚而下。到后来,竟不顾女儿,张女乃女乃在场,旁若无人大哭了起来。
恋恋搂住四喜上身,轻轻抚模着母亲的头,五十五六岁的四喜在女儿怀里哭得想个孩子。
过了一会,四喜精神稍振,带着泪笑着问:“你快算算,是多少钱啊?”
恋恋的心也没有停下来,问张女乃女乃:“张女乃女乃,三十块钱,乘以两百倍是多少啊?我和妈妈的脑袋都一片空白,有些懵了。您帮我们赶紧算算。”
张女乃女乃也是带着泪,缓缓说:“你不仅可以上高中了,还可以换一个大一点的房子住了。有人来了,你们回家慢慢算吧,财不外露,不要在这哭哭啼啼了,高高兴兴地回家去。”
恋恋问道:“真的吗?不用再住在小牢房里了?妈妈,这是真的吗?”。
四喜还没回答。老头从后面走了出来,拍了拍四喜的的肩膀,小声说:“回家再算吧,你们母女两这样哭着,在院子里像什么样子?”
母女俩面面相觑,看着对方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是翘舌不下,心中有分明欣喜,嘴角边分别露出一丝微笑。跟在老头后面走进了小房子。
世上的事总是这么令人难以捉模,最后一搏常常成了一个转弯处,绕过弯,又是另一片风景。
“一共是六千块,不用想了。”老头将门关上,非常镇定地说着。老头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四喜和恋恋此时情绪已经稳定,也分别坐下。恋恋神驰憧憬,想象着六千块该是多少钱,叠在一起,该有多厚。
老头脸露欢笑,若无其事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摊开来展示给两母女看。四喜和恋恋一齐凑近去看,又是另一番惊喜,也是一张写满数字的纸条,上面的数字和四喜手中的一模一样。恋恋一个一个数字用手指着比对。
“哇,一模一样,中了六个数字,三十块钱。”恋恋宣布着比对结果。
原来老头卖水果回来,看见母女两从附近当庄的本地人家中走出来,一时觉得奇怪,便悄悄走进去问了问。才知道四喜为了谋学费买了彩票。老头正准备拉下脸来,给两个没有来往的儿子打电话借钱。老头掏了掏口袋,一共100多块钱,向庄主问了四喜买了哪些数字,也买了30块钱的六合彩。在心里想:赌就全家赌一把,一生孤苦伶仃,却是老年遇上了苦命的四喜,在这世上有了依靠。
四喜和恋恋更是惊讶,恋恋掰着小手又是一阵计算,口中喃语。这样一算,两人加在一起一共中了12000块钱,三个人在家中瞪了好一阵。然后开始商量这笔钱该用来做什么。恋恋满月复的幻想,霎时间涌向心头,不由得喜上眉梢。
四喜猜到女儿心情,抬着头问恋恋:“我们是因为你而赌的,恋恋你说这笔钱怎么用?”
恋恋想了想,说:“一,我要上高中,要花掉1000块钱,二,我要住大房子,不要在这小屋里住了,太小了。”恋恋凝神一会,接着说:“这笔钱要源源不断的好,不想再让你们卖水果了,不想再吃烂水果了。”一问一答都是欣喜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