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爷” 第十七章

作者 : 未央长夜

凤无绝就那么静静看着乔青。舒榒駑襻

四目不离,隔着老远老远的距离,在微弱的月光下描绘着对方的眉眼。

直到倚着门框的少年臻首一笑,歪着头,斜斜挑起了一边眉毛——过来呀。

对面的男人这才勾起了嘴角,随着托盘凌空穿过窗户落到桌上,他看也不看以一种“天下之重莫过于此”的严肃表情大步走了过去。然后以更严肃的表情单手支墙,把乔青圈在自己的呼吸范围内。

两人离着极近,近到对方的呼吸喷吐到面颊。

乔青仰起脸,伸出舌尖舌忝了舌忝嘴角。

眼睁睁看着眼前一双鹰眸中,燃起一簇细细的火苗,以一种燎原之势烧灼开来。乔青再靠的近了点儿,近到双唇只有咫尺之距。凤无绝皱皱眉毛,严肃陈述:“你勾引我。”

“唔,你上钩不上?”

上,死了都要上!

——太子爷立马溜溜的上钩了。

凤无绝和乔青不是第一次亲吻,甚至在乔青睡着的时候,这男人还实行了几次悄默声的偷袭。可这一次绝对不同,梦寐以求的人眯着眼睛近距离的瞧着他,眼尾要挑不挑、半眯不眯,慵懒的,邪气的,自动自觉把自己炖好、装盘儿、送到眼前儿了。

凤无绝怎么能不激动?!

他以一种虔诚的姿态,伸手勾起乔青的下巴,俯在她唇角轻轻一点——那么和缓,那么轻柔,仿佛只是情之所至讨一个肌肤相亲的吻而已。这种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心情清晰又彻底地传递给了乔青,她弯起了眼睛,低笑一声,不等他离开,勾住他脖子加身了这一吻……

双唇温柔的厮磨辗转着,她轻轻撬开他的嘴唇,舌尖探进去,似一尾凉凉的鱼,灵活挑逗地刷扫在他的口腔内。凤无绝骤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一只手还放在乔青的下巴上,这滑腻的触感顺着指尖直达心底,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烈。

时间静止了,呼吸静止了。

只有两人的心跳在冬夜中砰砰作响。

乔青的唇,哪怕这等时候都没有火热的感觉,微凉,沁心,恰到好处的将一种愉悦的感觉从舌尖传递到心里。对于这种事,男人大多是无师自通的,更何况不论什么都有良好天赋的凤无绝。有人手把手口对口的细细教导,太子爷一瞬间便掌握了真谛青出于蓝了!在乔青挑逗过后正要撤离之际,凤无绝一口叼住她,掌握了主动。

开始还只是和风细雨。

清浅的,缠绵的。

渐渐,呼吸急促,喘息浓烈,随着一吻的渐渐加深,狂风骤雨不足以形容!

乔青紧紧箍着凤无绝的脖颈,他的两条手臂死死摁着乔青的后脑。这两个人,一个狡猾,一个强横,一个邪气,一个霸气,主导权不断的变换着,柔情蜜意的传递演变为潋滟旖旎的暗暗较量,看对方在自己的舌尖唇齿之下渐渐沉沦……

静默的夜,凛冽的风。

衣角相叠,发丝交缠,微弱月光下激烈拥吻。

这画面,不论落在谁的眼里,都是一副足以媲美名家手笔的醉人美景。落在猫的眼里亦然。乔青的房间里忽然蹿出一道白影,在看见了不该看的之后,低低咒了一声默默又退了回去。到了门口,欲盖弥彰地用爪子挠了挠门:“喵。”外面有人么?

一声猫叫,美景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这两个连接吻都要较量一番的人终于分了开,呼吸尚有几分急促,目光一对,凤无绝咳嗽一声扭过了头,乔青抵着他肩头旁若无猫地笑作一团。

“喵?”难道没人么。

乔青恶狠狠翻个白眼:“滚出来!”

大白屁颠儿屁颠儿就滚了出来,真是滚,四爪把自己包成个球,骨碌骨碌滚到她脚边。这才原地一弹,蹦到了臭着脸的乔青怀里。乔青深吸一口气,拎住它脖子慢吞吞威胁:“给你一分钟,哦不,六十呼吸的时间做自我陈述,敢多废话一句扒皮做围脖没商量!”

大白露齿一笑,摇了摇爪里一条小鱼干:“喵。”

“你说晚饭味道真不错,可惜当零食的小鱼干只剩下一条了?”

大白双下巴如捣蒜。

“啧,老子都快抱不动你了,当心再这么吃下去耗子都看不上你!”乔青鄙夷嘀咕了一句,忽然眨眨眼,凑近这肥猫闻了闻,有种不好的预感:“香酥团子的味道。”一字比一字低沉了下来:“你的晚饭……”

还不知道大祸临头的肥猫小爪一指,挺着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个饱嗝,顺带心满意足舌忝了舌忝爪子——那,就是你桌子上的那一盘儿,白粥淡了点,小咸菜不够香,不过那金黄金黄的小团子真是不错。

于是乎——

寂静无声的朝凤寺夜晚,一声悲悲戚戚的猫叫乍然响起。合着那道白毛飘舞的球状身影凌空越过树荫,禅院,金佛,似一道雪白的流星冲入天际,越来越远……

乔青拍拍手,一把勾住凤无绝的脖子,斜着眼问:“怎么办,老子的晚饭被干掉了。”

凤无绝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她终于是自己的了。这个认知,让他幸福到胸口都满地钝钝地疼。真的疼,又疼又酸又账,血肉骨髓连着筋都一抽一抽的。他盯着乔青,一眨不眨,生怕这身上挂着的妖异少年“啵”一声变成泡影,消散无踪。

乔青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饿。”

凤无绝一把搂住他的腰,紧紧的:“小厨房,走着!”

乔青哈哈大笑,跟着他踢着正步就进厨房了。

一盘香酥小团子香喷喷出了锅。

凤无绝摘掉围裙的这当口,乔青已经翘着二郎腿一个一个,嘶嘶吸着气吃了个精光。一整天空着肚子,她的确饿惨了。盘子里还剩下了一个,象征性的留给了某人。她捂着肚子趴桌子上不爽:“没吃饱。”

凤无绝见怪不怪,他早就发现了,乔青这小身板儿看着纤细,能吃着呢。

“还想吃什么?”

乔青立即眉眼弯弯:“生煎包。”

眼前这双上挑的眼睛带着勾,含春带水的跐溜一下把他的魂儿都给勾没了。一句软软糯糯的“生煎包”飘啊飘就钻进了他的耳朵,太子爷虎躯一震,骨头都酥了一把——这个时候,她说要吃人肉凤无绝都能割了自己的给她做。可惜,他这辈子就会这么一道菜了,想了想:“城南有一家老铺子,这会儿溜达下山,正好赶上第一波出炉。”

乔青二话不说蹦了起来。

凌晨的夜色清凉清凉,在至北之地更是滴水成冰的冷。凤无绝专门回去给她取了披风,严严实实把她裹成了一个粽子,才顺着晨露泥泞的小路下了山。

其实身为修炼者,只要不是特定的阴寒之地,通常情况下只要运起玄气,便能抵御严寒。尤其乔青血脉觉醒之后,玄气中带上了不同寻常的高温,更是通身泛着暖意。她把自己藏在披风里,柔软的狐狸毛扫在颈侧,又痒又麻。

“看。”

素手之上,一点火星。

这火星并不成缕,噼啪一下,便灭了下来。

但是这足以让凤无绝惊喜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乔青笑眯眯:“今天。”她原本是想着既然玄气里有温度,就肯定是那金色的丝线作用了。整整一个下午便尝试着将那缕缠绕在七彩中的金色凝聚起来,果然,能化为一丝火星。不过这也是极致了:“总觉得差点什么。”

凤无绝把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可能是境界不够,还不能完全掌握。”

乔青点点头。

听他严肃下了面目,又道:“有了资本,又能闯祸了啊?”

乔青翻个白眼,她就知道,上次那么大的事儿这男人一直不说,不是不气,而是憋在心里呢。凤无绝的确如此,若是那日他没去,若是没为她挡那一下,若是她没有正巧血脉觉醒,那将会怎样?——不死,也废。这四个字,像是一把悬在心口的利器,只要一想起来,就剜肉一样的疼:“我不多说,你自己明白。”

乔青掀了点儿眼皮:“我真的一直在闯祸?”

凤无绝想了想:“其实没什么,你自负,我也一样,只是你太爱冒险,凡事怎么刺激怎么来……”

“那啥,”乔青一脸苦逼,飞快打断了他:“我就是客气客气问一声,没真心想听批评啊。”

“这是批评?”

凤无绝让她给气笑了,别的事儿,不管什么他都可以让步。甚至可以说,他心甘情愿一步一步不断让步。可唯独这件事,从玄云宗上两人的一次长谈到现在,这混小子全听在心里了,一副认真良好的态度。偏生只要一行事,就还是从前那副胆大包天的性子,不把天给戳出个窟窿来那就不算完!

就拿这次举例,她想逮庞长老,完全可以和他商量。两人哪怕是演上一出戏,一切不变,总比她自己孤身当诱饵来的稳妥。凤无绝顿下步子,扳住她双肩,定定望着她发出一声叹息。

乔青准备了一肚子的反驳,就在这一声叹息之下,被打压的丢盔弃甲。如果这男人跟从前一样,冷笑着跟她辩上一回,她有一万个借口给自己开月兑。可他改了策略,捧着一颗真心送到她眼前儿,这么无力又无奈的叹了一声。

乔青立即黏儿吧了。

见他一改方才无力,恶狠狠瞪着她:“记着,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还有我。

太子爷坚决不承认,他在等乔青说“嗯,你也有我”这种肉麻兮兮的话。不过眼见着乔青眼睛一亮,眉眼弯弯模了模下巴:“那你的应该都是我的吧?对了,你身家有多少,上次的聘礼不是真把鸣凤搬空了吧——啧,那老子岂不是嫁了个穷光蛋……”

凤无绝脑门上小青筋跳的欢腾。

忍住了咬死她的冲动,一扭头,大步下山了。

乔青哈哈大笑,忽然想到了什么,眼中的捉弄全数消散,眨眨眼,一脸悲色望苍天。

凤无绝走了,她不认识路,现在是回去朝凤寺等着么?——天啊天,你道如此没良心的我去凤无绝的房间等着,那男人是会打包生煎包回来给我吃呢,还是两巴掌把我打出去呢?是前者吧,嗯嗯?

老天很忙的,只给了她一道旱天雷。

……

乔青到底是没返回去,凤无绝也到底是没直接走人。少年慢慢悠悠晃下了山,正正看见山脚处冷着脸扭着头的太子爷。她踢踢踏踏凑上去,挽住这人的胳膊,赶紧顺毛:“嗯,老子不嫌弃你穷光蛋。大不了爷养着你。”

凤无绝头上的青筋差点弹出去。

你养着我?拿我给你的聘礼养着我,这逻辑真他妈的绝了!自然了,太子爷是不会跟这小子置气的,跟她生气,等着让气给憋死吧。无视了这句无耻不要脸的话,狠狠搂住她肩膀:“走!”

这语气,你确定只是去吃个包子,而不是去灭了包子铺满门?

天色一点点亮了起来。

阳光在城南斑驳的砖瓦上镶了金边,不知谁家的小猫小狗在狭小的胡同里跑来跑去。乔青和凤无绝穿过早起的闹哄哄的百姓,循着古旧的小路,放满了脚步慢吞吞踱着步。脚下的野草从雪堆里钻出来,一岁一枯荣。各色鲜香清辣的小食飘着热腾腾的香气,将慵懒的时间拉长拉长再拉长。

两人一个妖异,一个冷酷,俊美的没了边儿。

坐在豆大的油灯之下,脏脏小小的铺子里,回头率百分之百。就这么在一道道好奇又灼热的视线里,要了两盘儿生煎包,佐着鲜美厚卤的豆腐脑,吃了个酣畅淋漓。

乔青一边嘀咕着“怎么吃这么多你昨晚也没用膳啊”一边把飞快和凤无绝抢最后一个包子。她下手不够快,凤无绝闪电一样夹走了包子。刚送到嘴边,便见对面的少年气定神闲地朝他眨眨眼。

长而卷的睫,幽而黑的眸,妖而邪的眉目。

于是乎,太子爷被煞到了。

凤无绝的动作倏然一顿,眼睁睁看着乔青慢慢靠前了身子,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以一种恶少调戏良家妇女的优美姿态凑了上来,然后……活生生咬走了生煎包。

这一情形,自然落入了小铺子里一切鬼祟的目光之中。顿时,叽叽喳喳指指点点悄默声的汇聚成一股嗡嗡声。大抵不过是什么两个男人亲亲我我,光天化日行为不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早在这两人如此大方的行事后,便想到了。

不,应该说,原本这些流言蜚语指指点点,也不放在他们的眼里。两人皆是一脸的淡定,活生生叼走了包子的乔青,朝对面邪佞一挑眉——跟老子比重口味,六岁的时候邪中天就不是对手了!

挑衅完,吧唧吧唧的吃了。

凤无绝望着她,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这样的日子,他从前几乎是想都不敢想的。哦不,并不,应该说,他幻想过无数次,却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成真。活色生香的小吃胡同,铺子门口跑来跑去的野狗,北地鸣凤带着冷意的空气,和对面坐着的真真实实的少年。这一切不可思议的他几乎一再以为是做梦!

仿佛昨日才在盛京南郊被一板砖砸了脑门,今天这少年就坐在对面,一脸自恋地挥了挥手:

“吆,看老子看呆啦?”

凤无绝捉住她手指,隔着桌子亲了一口,再引起旁边一阵抽气声。两人乐呵呵付了银子,也不嫌腻歪,牵着手走了出去。吃饱喝足,并不急着回去,以一种很慢的步子,在凰城晃悠了好一会儿。

有话就聊,无话沉默。

谁也不觉得尴尬,谁也不觉得别扭,仿佛对方就是另一个自己,生来便是如此,生来便应该如此。

——合衬的让自己都不可思议。

这样的日子,过了足足小半月。

翼州大陆风平浪静,之前那些暗潮汹涌滔天巨浪,仿佛随着唐门的沉默忽然之间就消停了下来。像是从来都没发生一般,连一丝儿水花都没激起来。各个宗门观望着观望,皆感觉到了一种风雨欲来之感。

与之相反的,乔青和凤无绝乐得清闲,养着伤,拍着拖,管他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小日子过的滋滋润润。这样的进展,可乐坏了凤太后,每天眼巴巴盯着乔青的肚子瞧,瞧的她汗毛倒竖连着做了两天噩梦,见着老太太就想绕路走。

躲是没有用的,老太太是什么人,打遍天下无敌手!

逮个孙媳妇什么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于是,乔青就被擒住了。

“咳,女乃女乃,咱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冲动。”

凤太后当然会好好说,乔青现在就跟她亲孙女似的,连带着那孙子也活生生变成了“孙女婿”一类的人物,绝对排在乔青之后。她笑眯眯拉着“亲孙女”的手,慈眉善目的:“跑什么,女乃女乃能吃了你不成?”

乔青心说,你吃不了我,但你这小眼神儿,就跟我吃了你曾孙子似的:“女乃女乃,咱屋里说。”

跑是跑不了了,直接搀着老太太的手臂,进到房间里。

朝凤寺的房间简单朴素的很,出家人自然不会讲究那些身外物。一张桌子一张床,再就没了。乔青扶着凤太后坐下,自己去院子里搬了个脚凳,坐在她腿边。凤太后乐的合不拢嘴:“丫头,跟女乃女乃说说,最近怎么样?”

“挺好啊。伤势已经恢复了。血脉觉醒让我玄气也有了点改变,至于无绝,他的伤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不过女乃女乃……”乔青掀起一点眼皮,朝上瞅:“我那天给他把脉,他的玄气好像提升了一点啊?”

这也是乔青的疑惑。

受了那么重的伤,玄气非但没倒退,反倒提升了一点。

乔青没问凤无绝,想必他也不知道的。不过因为此事,她不由想起一年前在大燕,第一次相见的那日,那男人受了十大奇毒之一的“七绝散”,依然也没事。当初觉得,是因为他的玄气深厚,所以拖延的时间久,现在想想,也许……哪怕她不拿出那解药,凤无绝也未必就一定会有事。

乔青趁着这机会问出来,凤太后眼睛闪了闪:“女乃女乃是问你们睡觉怎么样?”

果然,这些老人家都一个个把事儿藏着掖着:“唔,没做噩梦。”

“啧,谁说那个了,是问你们俩的闺房之事。”

乔青伏在凤太后腿上,仰起脸,很傻很天真:“什么是闺房之事?”

嘶——

凤太后倒抽一口冷气,一个高就蹦起来了:“什么?不知道?没开始?”一把扛起拐杖,那样子像是要冲出去揍人。乔青一把逮着老太太,凤太后回了点儿理智,在房子里面走来走去,拐杖敲的咣咣响:“这不对啊,血气方刚的,怎么就没开始……”

乔青低头,心说,哥们,别怪我。

“丫头,你跟女乃女乃说,他站的起来么?”

“啊?”

“第三条腿!站的起来么?”

乔青抚额,这乱子好像闹大了。眼见着老太太好像是准备出去问问,赶忙道:“能!能!绝对能!”

“你确定?”

“确定!”乔青直视着凤太后的眼睛,点头如捣蒜:“我亲眼看着的,女乃女乃你放心——站的可直了,刷一下就弹起来了,还带着响的。”

眼见着乔青描述的这么细腻,凤太后的一颗疑心也消了下去。本来么,要是没真的见过,这时候的女子怎会知晓这些?她松口气,重新坐下,心里的火气又升起来了,这见都见了,站都站了,响都响了,怎的就没往最后一步发展呢!那不争气的东西。

“阿嚏!”

院子门口,莫名其妙耳朵发烫的凤无绝,仰天打了个大喷嚏。

他自然是来找乔青的。

两人连续甜蜜了小半月后,终于在前天闹了点儿矛盾。

不,也算不上矛盾,不过是他吃味儿了。原因么,还要说那留在了朝凤寺里没走的沈天衣。沈天衣为了等乔青伤势好,一直等到了前天,眼见着她没了大碍,便准备告辞离去。乔青对沈天衣印象不坏,这男人贵气过人,虽有点小秘密,但也没编出瞎话来敷衍过。

这就好比祈风祈灵,两人乃是万俟家族之人,当初在外走动便用了化名。乔青自然不会怀疑他们兄妹俩的真心,过命的交情可不是假的!出门在外,谁没有点秘密呢?沈天衣便是如此,明知道他有背景,他不捏造,也不忌讳,只是坦坦荡荡的让你知道,这背景,我不能说。

伸手不打笑脸人。

人家带着诚意来拜访,乔青也没什么抗拒地迎了进来。

院子里小酌片刻,沈天衣便告辞下山了。

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偏生凤无绝从外面回来,撞了个正着。一个出门,一个进门,站在门口点头寒暄了少许,待人走了,太子爷吃味儿了。一眼看着院子里的酒壶,再想想刚才沈天衣的笑脸,凤无绝瞬间把自己给泡进醋坛子里爬不出来了。

到了今天,太子爷总算自我调适好了,于是又乐颠颠地来了。

一个喷嚏结束,一抬头,就看见了房间里的凤太后。

老太太面色不善,黑着面,虎着脸,一边乔青模着鼻子一脸苦逼。凤无绝第一时间在心下叫了声糟,大步就走了进来:“女乃女乃,很久没跟您练练了,给您喂喂招?”

老太太正一肚子火呢,闻言轻蔑地瞧了他一眼:“哼,你想挨揍,老太婆还能不成全么。”

说着,抄起拐杖就飞了出去。

祖孙二人,就这么在院子里过起了招。

一个老当益壮,一个后来居上,凤太后把玄气压制在和凤无绝一般无二上,明显这过招不是第一次了。凤无绝一身黑衣,在院子里如一只煞气凛然的苍鹰,出手便是凌厉无回。乔青斜倚在门口,看着院子里腾转挪移的一老一少,忍不住微微弯了弯嘴角。

——这感觉怎么说呢,像是家。

一会儿的功夫,过完了招的两人松了手,落了下来。

凤无绝第一时间看乔青,见她斜倚着门框,衣袍浮动,发丝微扬,微微低垂的面容在天穹残光之中美的惊心动魄。当下,心底便是一阵实落落的满足。乔青抬起头,朝着他挑挑眉梢,忽然一顿,眨巴眨巴眼。

原因无他,越想越气的老太太扛起拐杖就想敲一下子。

自然了,这一下只是出气而已。

凤太后也不可能真的打伤亲孙子。

可乔青第一反应是他满身细小的伤口,还没完全好,这一下下去,可不又得伤上加伤。乔青想都没想,动作已经先于意识冲了过去,抱住凤无绝的脖子猛的一转,以自己的背挡了上去。

凤无绝一愣。

凤太后一愣。

方方赶来看到这一幕射出了一道玄气的邪中天也一愣。

就连干出这事儿的乔青都在这一动作之后一头问号,靠,老子什么时候这么伟大了!眼看着凤太后收了拐杖,凤无绝一脸戏谑地望着她,乔青郁闷地简直想撞墙。

那边邪中天已经落了下来:“老妖婆,你差点伤了老子徒弟!”

凤太后自然不给他好脸色:“那也是我的孙媳妇。”

邪中天听着她这“一家人”的语气就不爽,臭丫头可是他带大的,十年时间,从六岁还是个干干巴巴的小屁孩时候就跟着他。这种感情哪是你个外来的女乃女乃能比的。凤太后更是不爽,时间短是时间短,可这是她亲孙子的媳妇,说不定以后还有带着她血脉的曾孙子,这种断了骨肉连着筋的关系,哪里是你这什么狗屁师傅能比的。

两人原本就互相看不顺眼,当时在剑峰的地壑下,更是一路打到了玄云宗。

这下更不用说了,不爽?那就打呗!

眼见着两尊大神同一时间拔地而起,飞冲到半空中掐起了架,一个拐杖虎虎生风,一个骨扇阴柔飘逸。像他们这样的高手打起架来,已经不会造成飞沙走石的效果。而是似乎自成一股天地,不论出手多凌厉,掌风多澎湃,却连身边的树叶,都没有被拂动上一下。

这样的高手对决可不常见。

乔青站在门口看了起来。

凤无绝站在一边,看她。

天知道他现在满满的惊喜,刚才乔青那一挡,绝对是意外中的意外。这是不是说明,他在这小子心里的地位,正以光速蹭蹭上涨着?不过……凤无绝皱了皱眉,从什么时候开始,女乃女乃对乔青的态度明显改变了?他之前一进门,还以为女乃女乃是来找这小子麻烦,立马说要喂招转移她的视线。现在看来,貌似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一双鹰眸渐渐眯了起来。

这一千瓦的视线乔青自然不会没发现,她咳嗽一声,仰头望天,专心观战。

凤无绝自己琢磨了一会儿,眼见那两尊大神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转身进屋取了椅子出来,又顺便倒了两杯茶。上头打的天昏地暗,下面喝茶聊天好不自在。乔青一抢了先,坐下,一挑眉,拍拍腿:“来,老子抱着你。”

凤无绝刚要说话。

便听上头邪中天暴躁的吼了一声:“啊,卑鄙!你这老妖婆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阴险!别以为你是老子师妹,老子就会手下留情不揍的你满地找牙!”

噗——

乔青和凤无绝同时喷了。

两口茶水呈直线形远射三米远,两人惊悚地对视一眼,那表情比见了鬼还精彩。他、他们听见了什么?

——师师师、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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