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师妹。舒榒駑襻
这一句之后,凤太后紧跟着冷笑一声:“师兄又怎么样,也不妨碍老太婆合着你丫三条腿一块儿打断!”
然后,新仇加旧恨,战斗再升级。
你以为这就完了么,不不不,紧跟着一道身影从半空骤然出现,一把将两人分了开。这人乔青见过几次,袈裟,法杖,眉间一点淡色朱砂,正是朝凤寺方丈玄苦大师。大师双手合十正要念上一句佛谒:“阿弥陀佛,受尽世间苦,方勘人世情……”
那边凤太后和邪中天一齐无视了他:“个老神棍,少他妈装模作样了!”
乒呤乓啷——
接着打。
下面乔青已经淡定了下来,喝着茶水插了句嘴:“大师,你不再劝劝?”
“劝个屁!”大师咬牙切齿地说,然后醒悟到这种心情对修行不利,刷一下换上了得道高僧的庄重肃穆。悲天悯人地叹息一声,嗓音飘渺似从天外而来:“阿弥陀佛,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即便是我佛如来,也有渡不了的顽劣之辈啊!”
乔青受教:“那……”
大师微微一笑:“佛不渡,老衲渡!”
乒呤乓啷隆咚锵——
你问怎么多了一个声音,哦,那是大师也加入了战斗。
围观了全过程的乔青非常淡定地再喝了一口茶,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对这种狗血的三人剧情喜闻乐见,太降低格调了。乔青看的津津有味,想起什么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再出来的时候,给自己敷了一脸小黄瓜片儿。就这么坐椅子上仰着脸继续观战。
“这是干嘛。”
“哦,不是血脉觉醒了么,玄气里温度那么高,这两天干燥。”乔青说完,忽然一扭头,想起身边这男人昨天一整天脸都是臭的:“诶,你昨儿怎么了?”
不提还好,一提,太子爷又沉下了脸。
凤无绝没说话,乔青福至心灵想到一个可能,似笑非笑地一挑眸,吊着梢的眼尾带着勾:“吆,吃醋啦?”
看着她这副信手拈来的风流相,凤无绝是烦的肠子都在绞,就差没摔袖子走人。乔青挪了挪,摘下额头上几片儿小黄瓜,把头闷在他腰侧低低的笑:“我就喜欢别人吃醋,快,再吃一个给爷看看。”
“……”
凤无绝狠狠瞪她一眼,放射一枚酸溜溜的小箭。不过嘴角也弯了起来。想了一会儿,又低头瞪一眼,嗖嗖的,又是一枚小箭。乔青闷着头笑个没完,一脸的自恋。这边两人旁若无人的亲亲我我,强大的节操下限一眼都望不见底,终于连天上那三人都打不下去了。
三道身影从天上落下来。
“要死了,当着老人家秀恩爱!”
老太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笑骂了这一句。瞧瞧这甜的,那视线就跟藕似的,断了都连着丝儿呢。曾孙子还远么?玄苦大师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佛家清净地,恨不得抄起扫把把这两个给赶出去。
邪中天飞速跟凤太后拉开距离,扇子一甩,风流倜傥:“谁跟你老人家,莫要把本公子归进来。”
凤太后立即冷下了脸,还没说话。
玄苦大师先一步冷笑一声:“别的先不说,在老子的地盘打架,这毁了的东西你准备怎么办?!”
邪中天环视一周,原本他和凤太后单打独斗,还没怎么着。两人将气息控制良好,没糟蹋了周遭一草一木。从这不要脸的老神棍插进来一脚之后,战斗升了级,谁还顾得上别的?到了这会儿,整个院子稀里哗啦乱作一团,跟个废墟似的,也难为乔青和凤无绝在这样的环境里面,还能心安理得地打情骂俏,不佩服不行。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邪中天哇哇跳了脚:“靠,要不是你横插一脚,至于搞成这样么!”
“老子的地方,老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至于你,白吃白住不说……”邪中天那句话,不知怎么的就仿佛刺激到了玄苦大师,他脸上的神色堪称狰狞。忽然深吸一口气,一指院子门口冒着烟的老松树,再次换上了一副悲天悯人之态,变脸的速度乔青都暗暗竖了个大拇指:“阿弥陀佛。万象虽殊,而不能自异。不能自异,故知象非真象;象非真象故,则虽象而非象。施主只看到了树乃死物,却不知众生皆平等,草木亦有情……”
方丈一开口,就知有没有。
大师捻着佛珠一句一句倍儿深奥的甩出来,甩的邪中天都快跟那棵树似的,头顶生烟了。
他咬牙切齿地冷笑一声:“行了,一句话,你讹老子?!”
大师微微一笑,佛光普度:“没错。”
邪中天气的鼻子不来风,这老神棍!他四下里看看找同盟,一眼瞄见了和凤无绝你侬我侬的乔青,那火气哗啦一下便消散了。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朝凤寺再牛气,还不是在鸣凤的土地上。这鸣凤以后是谁的?老子徒女婿的。管你讹什么,到头来还不是一家人。
邪中天又看了眼乔青——大不了徒弟肉偿。
乔青连着打了三个喷嚏,鼻子痒,耳朵烫。
模了模耳朵,看邪中天和玄苦大眼瞪小眼,忽然两人齐齐哼了一声,拔地而起再次稀里哗啦打了起来,越打越远,没了影子。老太太站在原地气哼哼地瞥了一眼,转头拄着拐杖走了过来:“行了行了,别在老人家跟前儿秀甜蜜了。”
此时乔青刚把小黄瓜片儿给拿了,露出一张水灵灵的脸。
凤无绝看着越看眼越晕,嘀咕了句:“是挺甜的。”
为了这句话,太子爷被几十年没甜过的亲女乃女乃,抄起拐杖活生生打出去了。
乔青闷在椅子里哈哈大笑,待凤无绝施展轻功,避过拐杖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她挽着凤太后的手臂,乖乖巧巧,一下一下拿眼睛瞄她。凤太后捏了她脸颊一下,心说,年轻就是好,又软又滑又女敕,花儿一样:“想问什么就问吧,鬼精鬼精的。”
“那,您让我问的啊,女乃女乃,您和我师傅……”
凤太后冷哼一声,也不避讳:“这有什么,还不就是师兄师妹的那点儿事!”
乔青立马递上一杯茶,老太太喝了口,眯着眼睛惬意地仰在椅背上。日光之下,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皱纹,虽白发苍苍,却可从眉目中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姿:“你跟你师傅像,无绝跟我就像,啧,生生就是我们俩年轻的时候。不过老太婆脾气暴,这点儿不如他,不然,说不得也没了无绝这孙子,多了个邪家的小子了。”
乔青半睁不闭的眼睛立马囫囵了:“那后来怎么了,您不要他啦?”
“哼,就你师傅那样的,拿着风流当命使,给了谁家的闺女,那是祸害人姑娘一辈子!”
乔青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现在已经如此,年轻时候更是没法想象。
凤太后透露了这一点,她已经能猜到个大概。情窦初开的师兄师妹,师妹脾气直,师兄却不定性,姑娘能等一年两年,可能等了那男人一辈子?于是一直不愿意给个承诺的邪中天,便被脾气火爆的凤太后一脚给蹬了!
乔青垂着头暗笑:“那您怎么到了鸣凤啊?”
“你那混账师傅,大事儿上牛逼,小事儿上就是个二百五。老太婆蹬了他,他那边还雾煞煞的没明白过来呢。看着那副鬼样子我气就不打一处来,眼不见为净,干脆收拾了东西,独身游历大陆来了。”
游历大陆,自是先往翼州第一国来。
“您就碰见了无绝的爷爷?”
老太太神秘一笑,说起这些,已经没了怨愤,更似是一种追忆之色:“没有,碰上了玄苦。”
“咳咳咳咳……”
乔青连连咳嗽,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
嘿,怪不得刚才邪中天喊了句横插一脚,大师那脸色喂。
她盘腿儿就坐在了凤太后的腿边儿,这故事可比卫十六那个还精彩。乔青捧着茶杯仰着脸,听的津津有味:“那我师傅肯定不能让啊,还不得赶紧追出来?”
“所以说,男人么,都是那德行。老太婆天天追着他的时候,他不要,要自由。老太婆走了,他又溜溜跟了过来。后来那日子啊,就是打,玄苦那时候还不是朝凤寺方丈,而是这边的俗家弟子。邪中天追过来,没成想两人一早就认识,这下子可闹腾了,天天瞎搅合,两人稀里哗啦的打——刚才不是说了么,我不如无绝,脾气暴,性子直,也没耐性。”
“所以您一气之下,谁都不要了?”
凤太后拐杖一敲:“对,谁都不要了!”
乔青笑倒在凤太后腿上,老太太屈指弹了她一下,也跟着笑了:“没良心的东西。”
一时,祖孙两人都没再说话。过了小半刻,乔青才掀了眼皮往上看:“女乃女乃,其实您没要我师傅是对的,绝对赚了的。”
“哦?怎么说?”
“他那人啊,你不知道。他看着光鲜的,好看的,其实连袜子都懒得洗。七八双袜子轮着,轮完一圈儿再拎起来抖抖,按着味道深浅排个号,再轮一圈儿。直到有看不过去的捂着鼻子拎去洗了,他还要抱怨人多管闲事儿。”乔青噼里啪啦把可怜的邪中天给卖了:“别看他是我师傅啊,可咱们说的是这个理儿,您要是当初跟了他,这一辈子下来,哪有这会儿自在?”
老太太嫌弃一瞅她:“真的?”
“真,比珍珠还真!”
“啧啧,当年我自小在半夏谷长大,他还是后来师傅带回来的。那一眼啊,老太婆就记住这个人了。”
说不怨愤,是真的,可难免会有另一种情绪——意难平。这一辈子时常想起来,如果当初,如果那时,如果,如果,一万个如果。老太太顺着这么一想,嘿,还真是这么个理儿。到时候,到底是跟了个男人呢,还是养了个孩子呢?一个长不大,一个脾气暴,每日里就真的只剩下了乒呤乓啷的打,打上一辈子,还潇洒的起来么。
噗嗤——
凤太后忍不住笑出来:“对对对,老太婆我的确是赚了的!”
“女乃女乃,您刚才说,我师傅不是从小就在半夏谷的?”
“唔,不知道哪来的,当年他就是现在这样,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个样。”
玄气修炼,强身健体,延年益寿。随着境界的越高,大限也会越往后推延。更有传闻到了某个阶段,生命可无限延长,几乎相当于长生不老。不过这些,也都是传说而已。
但是有一点乔青肯定的,像凤太后和邪中天这样的境界,最起码可以延缓容貌的衰老。就如邪中天,没人知道他多大的年纪,看上去依旧是一颗小女敕草。而凤太后,任自己慢慢变老,则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愿了。
乔青没问。
直到后来某一天,凤太后提起凤无绝已逝的爷爷,那副慈祥安宁的神色落到了她的眼里,忽然就明白了过来。
当你的伴侣玄气不高,注定了无法延年益寿长生不老,你会看着他一点点苍老死去,还是随着他白发苍苍无怨无悔?乔青不知道旁人的选择,凤太后,选择了后者。乔青甚至可以想象年轻时候的凤太后,性烈如火,艳阳一般的女人。遇不到那个对的,快刀斩乱麻!遇到了,便是一生一世的珍惜。
——纵然用这几十年的岁月,去换今后甚至上百年的孤独终老……
“啧,不会那时候,你师傅就一把年纪了吧?”此时,凤太后一琢磨,瞪着眼睛回过了味儿来:“那可要命,几十年前,老太婆还是花儿一样的,他老黄瓜一根,也敢来染指老子?!”
乔青仰着头,一摆手:“谁年轻时候没碰上过几个人渣呢?”
凤太后哈哈大笑。
祖孙俩轮流揭着那人的短,不时张狂的笑声从院子里传出去。
远在朝凤寺上空和玄苦打的稀里哗啦的邪中天,那喷嚏一个连着一个,肺管儿都打成蝴蝶结了。
……
这聊天,一直聊到了夜幕降临。
中间凤无绝来了几次,眼见着两人各种和谐,心里的问号愈加的扩大,连带着看乔青的视线,都带着点儿扭曲。乔青打着哈哈忽悠过去了。直到老太太交代了一句话,慢悠悠拄着拐杖走了。
“这几天,手头上有什么事儿都赶快解决了,三天之后,你们两个跟我走。”
这句话说的不明不白,不过老太太没说,乔青也没再问。她想了想,现在手头上最为紧急之事,便是二伯的腿伤了。
乔伯庸的腿,其他的药材早已经找齐,只需要每日服下冰蟾涎以寒攻寒,将身体里的寒毒完全祛除,便可以动手治腿了。而早在十二个女子被送到太子府的那日,乔青便问了凤无绝冰蟾的去处,从冰窖里取出了冰蟾。
这么长的时间,那寒毒应该差不多了。
当夜,乔青便收拾好了需要的东西,返回了太子府。
乔伯庸正坐在院子里沏茶,脸上的神色带着点愁苦,见她来了,那愁苦才一瞬消散了去,紧紧盯着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乔青眼眶有点热,这段时间受伤,未免二伯担心,大家都尽量将此事瞒着他。二伯的身子太虚,她伤势未好,也不敢直接过来惹他忧虑。这会儿整个人被愧疚给淹没。是啊,以二伯心细如发,这么久没看见她,能没感觉么。
乔青赶忙迎上去:“二伯,让你担心了。”
“傻孩子,说这干嘛。”乔伯庸模了模她头发,叹了口气:“你二伯这一辈子啊,什么心事都没了,只剩下了你。只要你没事儿、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她眼眶有点热,扶着乔伯庸坐下,拉起他粗糙的手掌:“二伯,有件事告诉你。”
“嗯?”
“我不是乔家的孩子。”
乔青说完这句,仰起脸定定看着他。其实她知道的,哪怕她不是乔家的血脉,对于二伯来说,这十年来的感情就假了么?只是既然知道了,她不愿再隐瞒。果然,乔伯庸听完这话,只愣了一小会儿,便释然地笑了:“当年四弟在外游历,带着弟妹回来的时候,弟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你。只是四弟一直坚持说,这就是他的孩子。后来的六年也证明了,他对弟妹毫无芥蒂,对你更是犹如亲生。”
乔青点点头,这是她记忆里有的。
她早就猜测过,她是叶落雪的血脉,父亲,却不是乔伯渊。
这也几乎可以证明韩太后的话,当年那些灭了夫妻俩的仇人,根本就是冲着来历不明的叶落雪而去。
“开始整个乔家都怀疑你母亲的身份,也怀疑你的血脉。只是后来那六年,实在是没有任何的破绽,渐渐的,这件事也消停了,也没有人会认为你不是乔家的孩子。”乔伯庸沉浸在回忆里,像是想起那夫妇两人,嘴角带着笑:“不管怎么说,这是四弟的选择,我不予置评。对我来说——小九,永远都是二伯的小九。”
小九,永远都是二伯的小九。
哪怕早有猜测,听见这般不容置疑之言,也忍不住满心都暖意融融。乔青压下眼中的酸涩,瞪圆了眸子:“那当然了,二伯你还想不要我?我可是准备这辈子都赖着你了,你不要也不行。”
乔伯庸大笑起来:“鬼灵精。”
他四下里看看:“无绝呢,那小子怎么没来?”
乔青一摆手:“我来给你治腿呢,他跟着干嘛,他伤还没好全,留在朝凤寺了——你的身体最近可好,寒毒可祛了?”
“差不多了,寒毒去了,感觉连玄气都回复了一点。”
乔青给他把着脉,半晌眸子弯弯:“那成,今晚我住在这里,咱们休息一晚,明天一大早就开始。”
当夜,乔青住了下来,和乔伯庸一起用膳,之后聊天,从那日的拍卖会一直聊到血脉觉醒,和这些日子跟凤无绝的发展。乔青滔滔不绝的说,二伯含笑听着,不时搭上一两句,气氛融融如春。
不论在外面是什么样子,对于二伯,乔青总有一种雏鸟心理。这个从她一穿越来,便无微不至照顾了整整十年的男人,对着他,乔青不需要摆出外面的嚣张强横,永远像个孩子。
翌日一大早,乔青准备完毕,两人开始了治疗。
这治疗,说来复杂,其实也简单。
复杂的是所有珍稀药草的寻找和调配,用时整整十年,乔青已经全部寻到。至于调配,以她的医术更是没有问题。待到调配好的药材融入一方及膝盖的檀木水桶,水波汹涌着冒出无数气泡,乔伯庸去了裤子,赤足搁进去,整个人便是浑身一震。
药性太烈,似有万只虫蚁疯狂地啃噬着早已经麻木的腿,只一眨眼的功夫,他额头上便渗出了汗。乔青一早就说过,这一办法,相当于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些药材混合在一起,实际是渗入其中将他破败不堪的腿中经脉,完完全全融化个干净。再由最后一味药材,一点一点将已经融化的经脉塑形重接。
这种痛苦,相当于乔青那日的血脉觉醒。
只不过乔青的意识不存,并没有对那产生真切的体验。
放到乔伯庸这里,便是清醒着感受这种如烈火焚身一般之痛了。乔伯庸咬紧牙关,额上的冷汗已经湿了发迹。
“二伯,你忍忍,要腿不离药整整泡上三日时间。一定不要拿出来,也不要以玄气去抵抗,一旦受不住了,我会用金针为你疏通。只是这针刺入的穴道也烈,尽可能的不要用到。”
乔伯庸点点头:“没事,十年的苦我都等来了,三日时间,怎会坚持不了!”
话是这么说,声音中已经带上了细微的颤抖。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小小的房间中,从开始的忍痛闷哼,到后面,已经传出了嘶哑的申吟。但凡太子府路过门口的人,尽都捂住了耳朵,不忍地快步行了过去。更不用说亲眼看着乔伯庸如此的乔青,滋味并不比他好过多少。
乔青咬着牙,一眨不眨观察着他的反应。
乔伯庸煎熬了整整三日,乔青也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陪了整整三日,精神紧张,一刻都不敢放松。
“二伯,能撑住么。”
“没……没问题,你别……别担心。”
这是这三日来,说的最多的对话。乔伯庸哪怕这个时候,都没有提出让她给扎针的要求。哪怕经历着生不如死的痛苦,也生怕她担心上一星半点。乔青手里捏着的金针,一次也没有用过。
直到三日之后。
乔青给他把完了脉,流着眼泪点了点头的同时,乔伯庸脖子一歪,整个人晕了过去。
而乔青也不好受,三天时间,精神保持着高度的紧张和煎熬,撑着把善后的事做完,细细吩咐了太子府的下人这段日子的饮食,作息。还专门交代了太子府总管,同样的话连续交代了三遍,保证这胖总管能一字不漏地背了出来,才去了隔壁的小屋,头一倒,以一只绵羊都没数完的速度沾着枕头就睡过去了。
以至于凤无绝来的时候,看见的几乎是死尸一样的乔青。
她累极了,整个人半趴在床上一个旮旯里,腿还吊在外面,毫无睡相。凤无绝把她抱起来,真是轻,手臂里轻飘飘没什么重量,发丝顺着臂弯滑下去,乌黑的青丝流泻了满床,眼下还带着淡淡的乌青。凤无绝心疼的肠子都打结了,把她平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
他也不动,也不走,就这么拉了张椅子过来,随手拿了本书卷坐在床前守着,不时抬眼看一看睡的天地无光的少年,整颗心都满满的安宁。
直到外面发出了一声轰响。
有什么撞到了门上。
其实大白是想敲门的。
肥猫先是凌空迈着矫健的步子,轻飘飘落到了窗台上,看着里面的情形,决定象征性敲一敲门。于是它一个猛猫扑食,从空中飞起,准确无误地射中了木质房门——自然了,你能指望一只猫掌握力度的能耐有多好?
然后……
然后它变成了一只被拍扁的猫片,从门上稀里哗啦地滑了下来。
猫片在地上一抖,浑身的毛炸成一个团子,再次恢复了它自认为优雅无比的肥球身形。等了一会儿,耳朵竖起来,没听见来开门的脚步声,大白焦躁了。那见鬼的好不优雅的下里巴人,抢了它的小青梅不说,竟然还不出来给优雅高贵的神龙开门!
是的,小青梅。
大白这几日很郁闷,跟它插科打诨作奸犯科无比般配的乔青,怎么就忽然有主了呢?那天看着两人抱在一起啃,身为一只猫,它自然没反应过来。可是后来的日子,乔青忽然不跟它玩了,和凤无绝手牵手肩并肩开始了无比温馨无比甜蜜无比让它蛋疼的二人世界……
于是作为一只被抢了小青梅的竹马,哦不,竹猫,决定来找小青梅谈一谈。
肥猫焦虑地在门口走来走去,不自觉地追着自己的尾巴,很快在原地化成了一道团团转的旋风。
它不死心,打算再来一次,就在它原地一蹿,用两条前爪搭上了门把手,后腿悬空地往上挣扎的时候,那刚才还关的死死的门吱呀一声,好死不死地轻轻从里面打了开。肥猫吓了一跳,两爪一松,就落地平沙落雁式了。
它原地打了个滚,正襟危坐地端坐起来,挺胸收月复高贵冷艳地喵了一声。
看见的,便是凤无绝挑起的剑眉。
他道:“帮个忙。”
小半个时辰后,城南包子铺里迎来了一只胖的离谱的肥猫。
肥猫甩着肥嘟嘟的双下巴,蹲坐在一方脏兮兮的桌子上,前爪敲了敲桌面,在老实巴交的老板目瞪口呆的惊悚中,吐出了嘴里的一张纸。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抖着手颤巍巍把纸打开,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两盘生煎包,一斤豆浆,一碗豆腐脑。
然后他还没反应过来,肥猫已经傲娇一甩头,伸出又短又胖的前爪,丢了几个碎银子,乒呤乓啷撒在了桌面上。
“喵!”
老板自然听不懂大白的猫语——还不快去,情敌第一次求老子办事,赶紧的。
小老头瞪大了眼睛,半晌之后,气沉丹田,一声大喝:“快来看啊,这神了,神了!猫也能买东西了!”
“啊?那是猫妖吧?”
“哎呦喂,真的诶……”
整条小巷子里,看见的听见的群众哗啦啦涌了上来,以让高贵优雅的大白崩溃的脏手揉捏着眼前这只看不出了原型的神猫。大白崩溃地躲开这些低贱的手,以头抢桌面:“喵喵喵——!”
于是乎,当乔青一觉睡醒,美滋滋吃着生煎包的时候,不由得从中品尝到了浓浓的苦逼滋味。
她抬头:“我睡着的时候,好像听见有砰砰声了。”
凤无绝一脸淡定:“哦,是你的猫,刚买来生煎包,不知道怎么了,炸了毛就跑了。”
乔青眨眨眼,更淡定地“唔”了声,慢吞吞咽下了一个包子,盯着眼前的乳白色豆浆半晌,霍然抬头——他说什么?他让大白去干嘛了?乔青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呆坐了片刻,脑补了一出悲催的“肥猫流浪记”,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
这还没乐完,凤太后气势汹汹走了进来:“吃完了没,三天时间到!”
话音没落,一手一个提溜着两人霍然飞起。
横穿半个凰城到了一处乔青从未来过之地。
似是荒山野岭,手一挥,一股玄气射出到一个地方。这地方无端端出现了一股波纹。凤无绝就这么被二话不说的亲女乃女乃给推了进去。消失在了那波纹处和乔青的眼前。乔青目瞪口呆,再一次觉得,这孩子肯定是老太太捡来的。凤太后朝她和蔼的笑笑:“丫头,别怕啊,女乃女乃要推咯。”
乔青自然知道凤太后不会害他们两个。
眼见着凤无绝已经不见了,她也不再追问,以一种“我自己死,您不用举刀”的表情摆手,自己跳进去了。
那波纹缓缓的消失,凤太后表情凝重的在原地站了片刻,随后叹口气,离开了。而这个地方,便仿佛从来没出现任何的端倪,无声无息,静悄悄掠过了一丝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