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们?!”
这两道身影一出现,场内便突兀响起了一声跳着脚的怪叫,尖利的尾字都破了音。万众瞩目之下,那高台上的两道人影——
一红,一黑。
一纤细,一挺拔。
一妖异无双,一冷酷无匹。
不是乔青和凤无绝,又是谁?
乔青笑吟吟转了眸子,掠过松了一口气跌坐在椅子里的凤太后,打开扇子刷刷扇着风的邪中天,还有一旁冲她微笑一点头的沈天衣。最终,将淡笑妖邪的目光放到了大惊失色的唐枭身上,慢悠悠问:“不是在下,唐门主又以为是谁?”
此时的唐枭,早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洋洋得意。
他死死盯着两人,眸色不断变换闪烁着,几乎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还活着?那派进去的精英弟子,不是一个,不是两个,而是整整数百个之多啊!整整数百个和这两人相差不了太多的弟子,还有他最为得力和满意的弟子唐战带头,凭什么他们还活着?怎么可以!唐枭钢刷一样的毛刺儿全部挓挲了起来,一根根倒竖着强调他的“不信”。
这两人活着,那么是不是说明……
唐枭眼前一黑,不敢再想下去,他盯着乔青一字一顿地问:“唐战呢?”
这问话来的奇怪,在场的人皆神色古怪了起来。乔青更是一脸迷茫。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四下里看看,指着自己鼻子无辜地眨眨眼:“唐门主可是问我?”
唐枭的声音都沙哑了起来:“唐战呢!”
“唔,还真是问我啊。”
乔青咂了咂嘴巴:“门主这话可有意思了,我二人刚从那异空间里出来,唐战去了哪里,又怎么知道。”她扭头,戳一下凤无绝:“你看见唐战了?”
媳妇想玩,太子爷自然陪着玩到底。
他轻轻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丝,柔和又宠溺:“傻了你,唐战又不在里面,我们怎会看见?”
乔青一身鸡皮疙瘩集体阵亡,她暗瞪这肉麻兮兮的男人一眼,咳嗽一声,作恍然大悟状:“对啊!啧,唐门主,恕我二人帮不了你了。说不得唐战兄是迷路了呢?门主不妨再去找上一找……”
噗——
一片喷笑声从下方响起。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一个玄师高手迷路了?
这修罗鬼医还真是敢说!众人纷纷捂着嘴笑起来,忽然一愣,被这么一提醒,那些没注意到的才发现,整整大半月的时间,唐门竟是一直只有门主和几个弟子,至于剩下的那几百号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众人朝着唐枭看去,神色各异。
他只定定观察着乔青和凤无绝。
私心里说,刚才那个猜测他是不愿意相信的,或者这两个该死的命大逃过了唐门的埋伏和追捕,但是就凭他们两人又怎会有那样的能耐?唐枭自然不知道,乔青和凤无绝一路跟着那两尊大神,手里攥着唐嫣的“下落”,大神们一万个不爽也只能化身为刀——指哪杀哪!一路摧枯拉朽舒舒坦坦跟在这两人后面,眼见着一挥袖中唐门三波埋伏集体变成了三片儿小粉堆儿,那感觉,怎一个爽字了得!
这些,唐枭是打死都猜不到的。
于是在他心里,下意识的认为,唐战等人不过是任务失败让他们跑了而已。
不待他跳到嗓子眼的心缓缓下落——
乔青笑眯眯“砰”一下狠狠补了一枪:“不过唐战兄看着也不似那般不靠谱的人,要是真走丢了还好。按照他的玄气,若是门主这么久都寻不到人,说不得就是遇到了不测啊……”
这大起又大落之下,唐枭一双牛眼布满了血丝。
“小子狂妄!”
他怒喝一声便要出手,被紧盯这一切的凤太后和邪中天双双一拦,同一时间,乔青站在台上轻笑起来:“唐门主或者还可以问问唐门的弟子,总不至于唐战一人出了意外,唐门数百弟子集体给陪葬了吧?”
“是你?!”
唐枭一边和凤太后邪中天交着手,一边被乔青的攻心之言刺激的方寸大乱:“是你,对不对?!是你们?!”
广场上诸人纷纷后退。
乔青靠着凤无绝,一边欣赏着这段时间屡次想置他们于死地之人的癫狂,一边冷冷笑道:“唐门主,人和畜生的分别,不外乎理智二字。念在你丢了徒弟心之切切,在下不愿和你计较。可不代表你就能畜生一样见谁都咬,我说过了,没见过,就是没见过。”
“放你妈的屁!他们分明就在……”
话到一半,他猛的僵住。
乔青慵懒地弯了弯嘴角,一步步走下高台,漆黑的眸似是寒冬腊月的至冷之夜:“他们在哪?”
在这红衣少年一步步逼近之下,唐枭这个老一辈中的绝对高手,竟是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一步之后,他猛然反应过来,压下激动的情绪。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他这里,没人注意到,高台上乔青离开的位置,正有两道影子自漩涡波纹中一闪,眨眼功夫消失无踪。乔青嘴角一勾,站定环胸笑睇着他:“唐门主,你刚才说,他们明明就在……哪里?”
现在这情景,在场这些人精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轻视鄙夷地目光纷纷看了过去。
一片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中,唐枭羞怒交加,一拂袖,恨恨咬牙:“本门主怎会知道。”
“唔,你不知道。”乔青却不再逼问了。她本来目的就是给破天和周老离开的机会,唐枭在她眼里早已跟死人差不了多少。乔青淡淡耸肩:“唐门主不知道,那在下就更不知道了。”
“你……”
唐枭狐疑地观察着她。
刚刚那么好的时机,明明可以将唐门的一切给抖出来。唐枭不明白,在场的其他人就更不明白了,什么时候,这睚眦必报的修罗鬼医,竟然也有恻隐之心了?靠,开什么玩笑。让他们相信这小子会手下留情,还不如相信母猪会爬树!众人纷纷古怪地望着大方收了手的乔青,再看一眼由始至终都环胸站在高台上的凤无绝,这两人,怪,真是怪!
龙使老头眸子一闪,笑呵呵地走了上来。
他只当这两人艰难捡回了一条命,终于也知道了什么叫惧意、什么叫收敛。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龙使都不愿再追究这件事。他现在有一个怀疑,难不成这乔青和凤无绝,会是他们一直在找的“那个人”?这千年之久,不论哪一届的获胜者,哪怕是十年前名极一时的万俟岚,和他们比上一比,也不过尔尔了。
——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
龙使在乔青和凤无绝的身上复杂地巡梭着:“本使还未恭贺两位小友,鸣凤乃是此次七国比武的夺魁者。”
凤无绝淡淡点头:“多谢。”
“不过,这七国比武大会的彩头,向来是针对一人……今年有一宗夺冠,又是两位小友同时出来。这彩头……”
不待凤无绝说话,乔青立即道:“这个,我们回去商量一下,明天给龙使大人一个结果。”
龙使呵呵笑道:“那自是好。”
……
当七国比武大会终于落下了帷幕。
这翼州大陆之上,本就惊才绝艳的鸣凤太子和太子妃,再一次成为了整个大陆津津乐道的话题。
当夜,剩下的三个小和尚也有惊无险的从异空间里出来。其他几宗紧跟其后,除了少数轻伤者之外,这次的比武大会,倒是历届以来最为和平的一次——没有伤亡。自然了,那异空间里足有几百个小粉堆儿,便随着大会的落幕,永远地封存在了那寂静无风之地……
回了行宫。
乔青对于那彩头的人选闭口不提。
凤无绝几次想问,都被她一杯酒给堵住了话头。
“来来来,再喝!”
眼看着凤无绝要张嘴,乔青一杯酒立马递了上去。太子爷眯着眼睛瞧她,她大洋洋一摆手,也给自己倒了一盏。她千杯不醉有何好怕,连邪中天跟她拼酒,都只有竖着开始横着结束的份儿。
乔青仰头痛快喝光,朝凤无绝一挑眉:“喝啊,怕了爷啊?”
她一开声,立即有人附和。
尽管大家都不知道乔青准备灌醉这男人干嘛,不过……紧随徒弟脚步的是邪中天,孙媳妇就是圣旨的是凤太后,跟着瞎搀和的搅屎棍是大和尚,乔大哥说什么都对的是万俟灵,还有跟着万俟灵的万俟风和兰萧,中立派胖三长老和囚狼。这次吃饭,乔青找来的全是凤无绝靠不上的人,至于宫琳琅和姑苏让?嘿,早给挡在门外了,狗洞都不给他们爬!
至于陆峰陆言四个人,被打发去给大白掏鸟蛋了。
孤军奋战的太子爷环视一周,没什么意见的仰头喝了个干净。
“好!”
“再来一个!”
“太子爷纯爷们!”
凤无绝喝完一杯,正要说话,乔青立马再递上来一杯,笑眯眯一脸奸诈跟只小狐狸一样的,凤无绝只觉得自己一身的骨气都咔嚓咔嚓碎成了渣,喝不喝那都得喝!他深深看了乔青一眼,意味深长的,喝的毫不含糊。
乔青心下咯噔一下,有个不怎么好的预感飘了上来。
凤无绝朝她眼前的杯盏一努嘴:“到你了。”
“唔。”
乔青狐疑地瞅他一眼,再瞅他一眼,小心翼翼喝了。众人见她正发挥着推杯换盏忽悠**,纷纷没什么担心地敞开了拼酒去了。你说啥?太子妃搞不定?开什么玩笑,她能搞不定任何人,可凤无绝呢,不用搞就定了。
——还是自己把自己送上去心甘情愿溜溜的定。
于是乎,就这么来来回回。没个多少时间两人的眼前已经空空如也几坛子。两个人都专心致志地各自盘算着小肚肠,这大半夜的时间过去,都有了点醉意。不过,打死乔青都想不到,醉的更多的竟然是她!
乔青有点儿晕,一扭头,便见脸不红心不跳和没喝之前没什么两样的凤无绝,微笑着递来一盏酒……
呃,貌似哪里不太对。
不等她打了结的神经舒展开,凤无绝已经笑道:“我敬你。”
“好!”
乔青借着拍桌子叫好的功夫,扭过头的脸上小泪哗哗地流。我去!还道这男人不能喝,竟他妈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她扶着桌子腿儿,立马在身边狂扫,寻找同盟。
这一桌子人——
邪中天是个好酒的,没成想凤太后也是酒中豪杰,就连那嚷嚷着“修行之人不宜饮酒”的老神棍,都拿着这话下酒下的不亦乐乎。三个人拼起酒来比她和凤无绝还凶,这会儿都歪歪扭扭舌头打结了。旁边,三长老啃着大棒骨啃的满嘴流油,一身肥嘟嘟的肉乔青都担心他甩进菜盘子里。万俟风正被囚狼缠着吆吆喝喝划起了拳,万俟灵一脸苦闷地吸着果汁,给放倒她哥哥的囚狼呐喊助威。至于兰萧,这实诚孩子看一眼万俟灵喝一口小酒,早就自己把自己给喝趴下了……
乔青暗暗磨着牙,给他们一人记了一笔,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
凤无绝坐过来,扶着她肩头:“没事吧?”
“有你的,将计就计……”
这酒桌上的搅屎棍总算被他给放倒了。凤无绝轻轻笑起来,看着乔青双颊绯红,黑眸迷蒙,迷迷糊糊靠他身上。她咬着牙,这辈子第一次阴沟里翻船,竟然是被这个看起来像是最不会喝酒的给阴了?乔青似是晕的不行了,没应声,顺势搂住了他的精壮的腰,在他脖子上拱了两拱,气哼哼咬了一口。
嘶——
凤无绝倒抽一口冷气。
这个……显然是有点事的。
凤无绝打横就把醉了的媳妇给抄起来——公主抱。在一群喝的稀里哗啦的醉鬼眼皮子底下大喇喇一点儿也不心虚的走人。
——他心虚个屁,合法的!
院子里,正走到门口的时候,合法的媳妇忽然便似是醒了。她猛的从他臂弯里滑下来,跌在地上,横眉怒目:“老子是个纯爷们!”言外之意,你能理解一个纯爷们被公主抱的苦逼感受么?
这横眉怒目,在酒意迷离之下,也不过似是娇嗔的一眼。凤无绝无限好脾气地拉她起来,乔青的手在地上哗啦,抱着门框死活不动弹。太子爷叹气,蹲,各种好言好语商量了半天,乔青就打死不动弹了。凤无绝让她给气笑了,一把拎起这混不吝的小子,夹在胳膊底下不顾她哇哇大叫带进了房。
闹腾累了的乔青被小心翼翼瓷女圭女圭一样平放在床榻上。
乌发铺展,海草一般流泻了满满一枕。白皙如玉的面颊上两抹嫣红。她媚眼如丝,半眯着仰视着床榻前深呼吸的男人,长长的睫似撩拨到他的心里去,痒的恨不得把胸腔给掀了狠狠挠上一挠!凤无绝浑身上下都似是有火在烧,这混小子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他丢盔卸甲溃不成军。不过还有一点,他正疑惑着,这小子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
凤无绝决定用话题打破沉寂:“睡么。”
乔青雾煞煞地望着他,很傻很天真的摇了摇头,弱弱道:“长夜漫漫……”
凤无绝深吸一口气:“那、那你想干什么。”
乔青咬唇,舌尖一舌忝:“干你。”
这对话多么的耳熟。所以某男理所当然的在眼中放射出了恶狼一样的光芒!这个时候,不干点儿什么就不是男人!至于要干点啥?没有任何经验的太子爷表示压力很大。他于是先月兑了靴子,乔青的,又月兑了外衣,还是乔青的。然后吞着口水抖着手指把只着了中衣的她朝里面稍稍移动了一点,在她身边激动不已地躺了下去。
凤无绝为自己心里那点儿瞎激动唾弃不已!
然后乔青就让他知道,没有最激动只有更激动是个什么意思。她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慢悠悠摩挲了上来,先是大腿,再是腿根,指甲轻轻一刮,在某处刷一下带着响弹起来之后低笑着掠了过去。乔青感觉到指尖下的肌肉硬邦邦地绷了起来,她饶有兴致地翻了个身,一手托着腮,一手继续,欣赏着凤无绝纠结的表情。
太子爷很纠结。
真的,他一方面怕这是乔青的美人计,一方面又期待这美人计不要停。
性福来的太过突然,眼见着此时的乔青褪去了平日里的一身红衣,只雪白又干净的中衣裹在单薄纤细的身体上,从未有过的清纯羞涩之感。可那水眸微眯,笑意懒散,指尖犯罪,又在清纯里透着股与生俱来的妖意。脑子里那关于美人计的想法,已经被乔青扯开他外衣再扯中衣的动作给震了个一丝不剩,他胸口处一冷,又是一痒。
乔青俯下来,发丝扫到他结实的胸膛。
然后轻轻瞥他一眼。
这一眼,勾魂夺魄,太子爷刚要有所动作的身体立即僵直不动,老老实实眼睁睁看着她张开贝齿,一口咬上他的锁骨。
嘶——
凤无绝简直要疯了!
那两排尖尖的小齿卡在他的锁骨上,舌尖轻轻游动着,挑逗的意味十足。忽快忽慢,忽重忽弱,时而微微打转,时而轻轻啃咬……一路自锁骨向下,向下,再向下。当至茱萸一点时,凤无绝猛的发出一声压抑闷哼,仿佛每一寸肌肤都被电击,爆出一溜炙热炙热的小火花。
乔青轻轻一笑,爬上来咬住他耳朵:“别怕。”
耳廓上传来的湿滑暖意,让凤无绝又闷哼了一声,忽而整个神经都绷直了!
——老子怕个屁!
想到那种可能性,他瞳孔一缩,霍然瞪向乔青。这是下意识的,哪怕之前他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但是此刻想到要被那啥,心底那种身为男子的本能便猛然蹿了出来。叫嚣着,抗拒着,不能接受着……
乔青松开他的耳垂。
她微撑在他枕侧,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下方这张俊脸颜色变幻,精彩无比。
凤无绝的脸色是真真的精彩。
精彩的还不只外在,脑子里一瞬间便如一团乱麻,各种各样的声音纷纷冒了出来,这二十多年来的传统的世俗的教育之下一切身为男子的骨气和气概全体钻入了脑中,你追我打拼了老命要干掉另一方。凤无绝忽而闭上了眼,他压下了脑中一切的纷乱思绪,他努力忘记一切世俗一切根深蒂固的观念,只将脑海空白出来,再一次将眼睛睁开。
睁开——
映入眼帘的,便是他熟悉到深入骨髓的少年。
他嗓音有点哑:“你想?”
乔青笑眯眯回:“唔,给不给?”
这话音一落,这笑刚刚弯起在嘴角,却突然就僵住。
她懵了。
真的懵了。
她原本是要在这个时候动手的,可不知不觉,这事便发展到了这里。她清晰地记着上一次,这男人曾说过“也行”。她恶趣味起来,忽然便想看看,也行,是他的一时冲动之言,还是深思熟虑之后真的行?可是此刻,乔青怔怔望着他的神色,那方才的挣扎和破釜沉舟等一切都不见了,剩下的,唯有一种沉淀过后深沉的放任。
他放任她……
乔青的心里,如有万顷巨浪轰然翻覆!
两人目光一对——
一个是遵从心底爱意之后的妥协。
一个是轰然震惊之后的小小内疚。
这目光一对,无比了解乔青的凤无绝立即明白了过来。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刚才的迷蒙转瞬变为锐利!其实乔青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一早明白。而他刚才将计就计也不过是为了这个。头上悬着那破天和周老的一柄尖刀,侍龙窟一行,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而他们,不过是为了将对方放在安全的地方,孤身深入诡谲莫测的侍龙窟内,涉险!
凤无绝一眯之后,欢欣地笑起来。
这笑是真的,这从来凉薄的小子,从什么时候开始,终于也懂得为他考虑,将他的安全放在首位?凤无绝的心里一瞬被填满,为这奸诈又可爱的小心思。一个在下,一个在上,这心中的万般思绪不过眨眼的功夫,两人目光对上,同一时间——
霍然出手!
上一次交锋也是在床上,太子大婚的那日,距离此时已经过去了一年时间。
多么相似的场景,却是全然不同的心境。
乔青和凤无绝你来我往,两个在玄气上旗鼓相当的一对,就这么生生又打了起来,目标——制住对方!就在凤无绝一掌劈向乔青胸口之际,她眸子一闪,不退反进,猛地将自己迎了上去!
凤无绝立即撤回玄气!
乔青动作不顿,再迎三寸!
于是,凤无绝缩回的一掌,便生生变成了乔青送上去的一模,掌心接触的地方,正正就是乔青的胸前!可想而知的,太子爷傻眼了。那掌心之下,绵软的一团,让他像被烫了一样缩开,从来没有过的瞪大了眼睛呆呆望着自己的手。太子爷表情之古怪,像是这只手不是长在他胳膊上一样。脑海里有什么似万马奔腾轰隆隆闪过,一脚一脚踩得他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印子。
第一幕——
房门口,妖娆女子,绝色风姿。
第二幕——
床榻上,正面相拥,一只小鸟。
第三幕——
这一刻,掌心相接,一屉包子。
还他妈是一屉馅儿大皮儿薄十八个褶的正宗大燕肉包!
这一切,也不过是说时迟那时快。小鸟和包子在脑中飞速地转,还不待面色纠结又古怪的凤无绝想个清楚明白,也没待他仔仔细细看清楚这手到底是不是长在他胳膊上,乔青已经霍然出手!
砰的一声,兀自处于一脸苦逼的太子爷,磨着牙生生晕了过去。
乔青嘶嘶吸了口凉气,一把接住即便晕了都阻止不了黑了脸的男人。捏在手里的,正正是刚才在院子里撒泼耍赖偷偷顺了的一块儿板砖。乔青看了眼板砖,再看眼脸上冒黑气的男人,迅速运气玄气把手里这扮演了第二次凶器的神物毁尸灭迹了。粉末飞扬中,她笑眯眯一挑眉,整理了整理胸口的衣服。
不知道这男人醒来得是个什么表情?
唔,可还记得他刚才袭了自己的胸?
要是记不住,那老子这牺牲就亏大发了!乔青拧着麻花一样的眉毛在他抿成了一条线的唇上,印下一吻。从怀里掏出个瓷瓶,确保这男人睡上个十天半月,必然追不上她的时候。终于一切结束。
乔青坐在桌前,大笔一挥,洋洋洒洒一页纸。
拍拍手轻笑一声,飘然远去……
*
七煌城在翼州大陆的正中心,离着西南处的大燕,比起鸣凤要近的多。
小半月的时间,已经进入了大燕境内。
这一行人,只有三个,一个是龙使老头,一个是乔青,还有一个便是一旁泫然欲泣的玄苦大师。乔青悄悄戳他下:“你这是打算去炸碉堡么,表情干嘛这么悲壮?”
如果玄苦大师有一对狗耳朵,估计这时候已经耷拉下来了。他狠狠唾弃这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那天睡到半夜,被这死丫头给扯了起来,二话不说收拾了他的东西,逮着出了房门。而院子里站着的,正是明显已经和她达成了共识的龙使老头。大师腿脚一抹便向溜,被乔青一句话给制止了下来:“哎,你说这次去那异空间里,安危难料,总要带上个长辈去指点指点玄气的。”
大师扭头:“凭什么是老子?”
“其实本来也不是你的,女乃女乃说,她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老人病什么的越来越多了。师傅嘛……”乔青耸了耸肩:“你懂的,他跑的比谁都快。”
玄苦大师站定原地,对于那两个混账冤家,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一句话:“他妈的!”
乔青叹息:“前路无常,我一小小玄师……”
“停!”
玄苦大师咬牙切齿,十分唾弃自己心里那点还没被狗给叼走的悲天悯人。靠!乔青哈哈大笑,拎着这大和尚就跟龙使老头上路了。自然了,她话中并非都是真的,邪中天和凤太后的确不适宜这次同行,一来,两人本就和侍龙窟有仇,二来,一个脾气火爆,一个嚣张无度。关键时刻,只能指望这面上宝相庄严,实则一肚子贱招的大和尚。
玄苦大师也明白。
真正到了关键时刻,那两个人,自是关心则乱,反倒不如他容易行事。他撇嘴瞪乔青一眼,跟你一块儿进侍龙窟,谁知道你这胆大包天的丫头准备干点儿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就她这小玄师,再加上他这半瓶水咣当的半个高手,去那虎狼环伺的地方,还有活路么?!这条老命都活了一把年纪了,死在这丫头的陷害上,不值啊!
乔青“啧”一声,小声跟他咬耳朵:“瞎紧张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师默默捂住脸:“佛祖,我信你这么多年,可别关键时刻掉链子。”
这敢威胁佛祖的,得到的便是明空之上轰然一道雷,吓的他一哆嗦。乔青没良心地捶地大笑,那边,一路上不知在想着什么都没怎么说过话的龙使老头忽然顿下来:“到了这里,就要麻烦两位蒙上面巾了。”
这蒙面,关键还是为了遮掩住视线。
玄苦和乔青都不是初出茅庐的小菜鸟,一肚子拐上十八个弯,自然明白的很。
龙试看着两人很配合的蒙住了眼睛,满意的点点头,还不知道乔青早就已经把侍龙窟的所在,查了个底儿掉。
蒙上眼睛的路程,大约又走了有小半日,已经到达了一处阴冷之地。这种渗入到骨头里的阴冷,乔青熟悉的很,知道剑峰到了。龙使却并未向上次她和凤无绝那般,误打误撞陷入地壑,乔青视线被阻,只以听觉猜测这里应是有什么机关,可让剑峰中空出现一条通道。轰隆轰隆的声音响在耳侧,乔青手中一动,一道痕迹悄无声息印在山壁上,若不细看,并不能发现。
最起码,正专心开启通道的龙使老头,便没有发觉。
“两位,再有小半个时辰,便是那处历练的异空间所在。”
龙使话音一落,乔青点了点头:“劳烦龙使大人带路。”
老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先行一步,乔青和玄苦跟在后面。那殷红的嘴角缓缓地、缓缓地勾起,布条下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隙,一丝金芒幽幽闪过。
——终于快到了么,她倒要看看,那侍龙窟每三年一次的选拔人才,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