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场流云飞天已有半年,对临渊城来说,多了很多话题,这次的七色司是何方人物,各自有何特点兴趣,那个成为了下届流云的白司,到底是何方神圣,每天都有不同的版本,不同的故事。
“本尊以当代楼主宣布,墨离正式成为传承者,红使楚炎,黄使百妍,绿使苏若水,蓝使蓝洛尘,青使邾隐,黑使练弑,为新七色使传承!”
高塔状的祭台,各色水玉镶嵌而成,映着空旷的大殿熠熠生辉,彩光浮动,流云身着雪白绕各色云纹礼袍,发束紫玉冠,愈发显得月兑尘出世,恍若仙人。
流云右侧有金银华袍中年人侍立,一执剑一执扇,左侧却只有亮紫衣袍的青年手握紫水晶球静立,身材颇高,面带神秘的微笑,静静的看着祭台下。
祭台下分两侧,左侧七色使,右侧七色司,却全都面罩画着怪纹的暗银面具。
“禀楼主,属下有异议”,于南枝湛蓝衣袍,绣银白云纹,腰缀白蓝相间同心玉,愈发显得风姿卓绝。
于南枝执掌蓝色使,本不是特意执着的人,只是为情所困,遮了阳光。
“白司虽然赢得生死关,但楼主并不是只有武力”,南枝的话已经不必说全。
所有人都看向白司。
“墨离是紫星盘选中的人”,流云淡淡的提醒。
“流云楼的传统不可断,还请白司摘下面具来”,木纤纤也挺身而出。
“容貌很重、要?”
吴回看着他,“在流云楼很重要,有才有能天下间多的是”,言下之意清晰明了。
七使都看着他,白司却只是看着流云。
“阿离”,流云只是低低的叹息着唤了一声,“我不逼迫你。”
白司冰一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在场的人,那目光诡异而慑人。
南宫星微微摇头,“天地方圆,各有规则,一具皮相,何必在乎”
南宫星的话听在不同的人耳里,却是不同的意思。
白司沉默半晌,“水!”
摘下面具的脸,在众多美色中,真的只能算是清秀端正,白司却毫不在意七使那莫测的目光,木纤纤更是肆意打量着这个丑小孩,“流云楼里何时多了这么个‘绝色’!”
这个祭台分为三层,每一层都相距甚远,面积庞大如同小型广场。
走到第三层,早有侍女端来面盆,跪下侍侯,其后跪了满地的流云楼主事。
“麻烦,再换、盆水”,白司的声音在侍女耳边响起,暗哑而诱惑,侍女却头也不敢抬,行礼退了下去。
流云楼御下极严,跪着的人都没有敢抬头,而站着的人只看见白司掏出个木瓶,往水里倒了些粉末,调匀了后净面,有淡淡的木香飘散在空气中,而后跟着五个侍女,全都低头奉上面盆。
白司满意的点头,在第二个面盆里不知放了什么东西,这次却有花香散开,再次净面。
绿使吴回眼睛越睁越大,玉挺的鼻子微微翕动着,待到有暗香传来时,他已经闭上了眼睛,眉头皱的越来越深,“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很多人不明所以,就连流云都有些不可思议,阿离到底在做什么,已经足足用了四盆水,正等的心焦时,墨离却已经转过脸来。
对于习武人来说,这点距离并不算远,但是在他转过脸来的瞬间,所有人都觉得有道耀光闪过,即使在这迷离的水晶大殿,他的容颜却生生盖过了所有的光芒。
有人说,美景逼人,恍如仙境。
有人说,美人如玉,如梦如幻。
有人说,美玉现世,天地失色
没有人可以形容那瞬间的感觉,如梦如幻的水玉光彩下,那人的容颜偏偏清晰的天地失色,恍如隔世,肌肤不是白,而是透出比绝顶玉石还要透彻的清亮,墨玉般的眸子并不像一般的凤眼细长,却偏偏比凤眼还要眩晕,却只能看一眼,因为再看时,只觉得太不真切,太像是梦影,五官无一不恰到好处,恰到极致,超越了想象。
美的不像真人,却偏偏冷的不像活人。
一步一步,少年瘦削的身子近了,才让人缓过神来,如同坠落凡间的仙人,优雅而冷漠,清冷而绝色,绝代风华,难怪要花了那般功夫的遮掩这张脸,本就不该是人世间存在的风景,如何不让人失魂落魄。
任谁也无法相信这就是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的孩子,仅仅是换了张脸,却显得那般的高不可攀,不敢亵渎。
如果说流云的容貌还可以惊为天人,那墨离已经无法形容,只能说本就是九天之上的神仙。
“仙人之姿,历劫凡尘,轮回流转,何处是岸?”
南宫星喃喃念道,忽尔跪了下去,“本代紫龙使南宫星拜见主司。”
金银二使亦跪了下去。
“本代紫金使苏南拜见主司。”
“本代紫银使苏明幽拜见主司。”
七色使再多心思,也只得拜了下去。
七色司更是心潮澎湃,无比虔诚,如同膜拜他们心中的神,这样出色的人,他们无怨无悔。
流云微笑,走下祭台,带墨离走上高台,“流云主司,墨离!”
跪拜的流云主事抬起了头
足足小半个时辰后,响起了整齐的声音,“微下拜见楼主,拜见流云主司,愿楼主与主司天地同寿,愿楼主与主司日月同晖!”
接下来就是祭紫星神君,祭天地,祭先贤,以血起符,刻于神殿,赐于在座之人,饮主司之血,永不背叛,永远臣服。
“墨离,每届流云都会在成为流云前,为流云楼奉上新的力量,让流云楼更加悠远流长,七色司在成长为七色使之前,都属于你的力量,我相信,你定会成为最出色的流云”,流云的声音放低了些,“我会在这里等你”,墨离看进他的凤眸,为什么那眼眸里有那么复杂的感情。
“恭喜楼主,恭喜主司,天地变换,流云长存!”
墨离又带了上他的那张面具,南宫星却走过来拿了下来。
“主司不喜欢这张脸吗?”。
静静看着流云楼里最神秘的紫龙使,墨离最终吐出两个字,“讨、厌。”
一字一顿,却简单明了。
是的,讨厌,非常讨厌,没有一个正常的人会喜欢长了一张这样妖孽的脸,根本就无关年龄与性别,美的太不正常,虽然并不阴柔,但是墨离还是讨厌,最先开始易容的时候,他就深深厌恶,他曾经划破过,但是这具身体的恢复能力太强,到最后却连个疤痕也没有留下,他只有用层层药物遮掩。
“为何要讨厌,上天赐于你绝世容颜,这是主司的荣幸。”
“荣、幸?”
墨离冰冷的目光看着他,“没有这、张脸,就可以、不、做?”
南宫星轻轻的叹了口气,慢慢跪下,“命已天定,无可更改,皮相虚相,何必纠缠。”
“不可!”
几声大叫同时响起,好多人都长长的憋着气,仿佛割他们肉一般。
墨离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这流云楼的人真是好奇怪,就因为这张脸长的让他们满意,他们根本就不在意他其它东西,流云楼的规矩更是奇特,第一,弟子入门只接受容貌出众者;第二,毁容身残者放逐地宫,对容貌的爱惜已经超越了一切,真正是“外貌协会”过来的!
“这一刀、下去”,墨离用匕首在脸上比划,看到的是所有人的伤心欲绝,恨不能立马夺下他手中的匕首。
“阿离,你别乱来,乖,放下”,流云的声音如清泉流水,让墨离不由自主的吸引过去。
看着这一地紧张如丧考妣的面孔,墨离不由得感到由衷的好笑,这世上果真是无奇不有,来到这世后,第一次觉得长这么张脸的用途,他并不是需要真正的毁容,而且他自己很清楚,他根本无法毁掉,嘴角不由得牵起一个弧度。
五光十色的水晶大殿中,砰、咚声不绝,还能站着的,都是痴痴傻傻,口角流涎,目光迷离,连七使七司都是呆愣了半天,才低下头去。
“阿离”,流云着迷的抚上那丝微笑,轻声呢喃。
墨离并没有拒绝他的手,而流云却轻巧的夺过了他的匕首。
“完了吧,累了”,墨离摇头,刚才放了那么多血给这些人喝,又是繁复的虚礼,确实有些累了。
而且食色性也,流云微皱眉头,他就心下不忍,夺就夺吧,他也没有兴趣威胁什么。
“恩,我送你回去”,流云修长的身子弯下,抱起了墨离。
要是在四年前,墨离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会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即使他前世喜欢的也是男人,但也只因为是那个人,只是这四年来,流云的怀抱已经成为习惯,至少毫不尴尬。
但是七司七使的眼睛都昌出了火,从小受到的观念,七司就知道,那个墨离就是他们的主人,他们才是墨离的随侍。而七使,即使再欣赏那张脸,可流云却是他们的主子,现在怀抱里居然抱着别人!
晨光穿透林稍,零落在窗台,雪鹰带着露水的空气,扑的跌进来。
“再睡会儿,我去看看”,层层雪纱之后,流云在他的额头落下轻吻,“还有些发热,好好呆着,不准出去。”
墨离闭着眼,没有回答。
流云叹口气,“阿离”,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来,阿离的身体很奇怪,一流血就容易发热,因体质过于虚寒,一发热就声音哑,低烧不断,药石难愈,总得拖些日子才能好全。
“我去去就回来陪你,不要趁机偷跑”,流云留恋的在他脸上轻抚,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待流云去远了,他这才坐起来,利落的穿上衣服。
已经过了近一年时间,应该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