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醒了。”天祺出去不过一刻钟,元荷便进来了。
“恩,怎么宫中没人?”我带了丝困意道。
“奴婢才去太医院帮主子领了药回来,紫寒姐姐应该在宫中的啊?”她四下张望,又回过头“看,是去帮主子换热水了。”
紫寒端着一盆热水正好行至门口,似乎很惊讶我醒来,将木盆放在桌上,快步走了过来,关切道:“小主醒了,要用些茶吗?”。
“不用了。”我含着微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来紫寒并不打算让元荷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主子可吓坏奴婢了……”元荷有些哽咽道,“主子怎么会那般冲动,冲撞皇上、皇后娘娘,所幸现在人没事。”
“我怎么可能会有事,你不要胡思乱想。肚子好像有点饿,元荷去帮我备些吃的吧。”
“是”元荷抹了抹眼角,听我主动说要吃东西,有些高兴地出去了。
紫寒拿起床边天祺留下的药,欲帮我上药,我却按住她的手,“不用了,皇上究竟想要我做什么事?”
紫寒并不挣扎,将药又放在原处“奴婢现在也不知道,皇上说待小主康复后再说。”她似有些犹豫,终是跪在地上,“此事是奴婢不对,请小主责罚。”
“你有什么不对?”背后的伤再也感觉不到疼痛,我带了丝轻笑。
“若不是奴婢一时意气之言,小主也不必受今日这些苦。”她似乎真的有些内疚。
“反其道而行之。”我起身,“她们因皇上对我的宠爱而注意我,当然会因皇上对我的惩处而不屑、忽视我,若不是这句话,我怎么能想到这么简单的解决方式。”将她扶起“你读过书?”
“奴婢只略识几个字罢了”她有些担心我的伤口裂开,反扶住我。
“那便是皇上授意你如此说?”我扶在她胳膊上的手用了两分力。
“皇上怎么忍心小主受伤,是奴婢失言了。”她神色恢复自若,如昔日无异,那份对我的愧疚已烟消云散。
“我知道你很聪明,但也要记住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推开她的手,“你对皇上的忠心我都看得到,可并不仅你一人如此,我亦有我的决断,不希望你干涉。”
“奴婢只想告诉小主,皇上从来未对哪一人如此上心过,耐心等待她的回答,容忍她的无礼,小主既已决心追随皇上,就应该让皇上看到小主的能力。”她依旧带着傲气。
“哼”我有些不满“皇上若真如你说的那般对我,只要他开口,让我禁足相思宫即可,又何须我惹怒皇后,挨这顿板子”。她一时哑口无言,“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只如你这般,只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能力有多强,我在皇上身边并非要成为你这样的人。”
“小主那样拼命也是我始料未及的。”她不再争论。
“拼命?”我轻嘲,在未得到天祺真心前,又岂能在他们面前死去。“昭阳殿之事,我心中自是有把握,皇后为博贤名,让嫔妃能甘心拥护她,素来以贤德治理后/宫,最多也只在天祺面前雷厉风行些。如今在众妃面前她怎会严惩我,何况我那番话的厉害她自是心中明白,若我失宠,日后她处置一个被皇上遗忘的嫔妃,机会多了去,何必急于一时,执掌六宫事务的只皇后一人,她的心思能猜透,其他人也动不了什么脑筋。”
“倒是奴婢冲动了,让小主看出端倪。”紫寒淡然道。
“是啊,好好的扮演宫女即可,为什么要流露出多余的感情呢?对我放松警惕了吗?”。她在永和宫的自责倒真让我看得清清楚楚。
“是紫寒失了分寸,多谢小主教导。”缓缓道出,嘴角含着笑意。她依旧是清高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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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祺的赏赐自我受罚那日起便再也没有了,也一直未来见过我,听闻也未过问,我失宠一事似已成定局,不过因为受伤、禁足,并无多少人来探望,而来的人我也卧床称病不见,至今日相思宫已再无人来过问。紫寒从门口带着些谨慎进来时,我正在桌边喝着元荷泡的菊花茶。
“小主先看看这些,过几日便是上元节,奴婢会和小主一同出宫。”紫寒从怀中拿出一封密函。
我打开后才发现并未写一字,仅是一人的画像而已。男子眉目疏朗,温文尔雅。
“这是户部侍郎韩鹏韩大人。”紫寒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却不再多说话。我也不再多问,既然她都清楚,我只需到时候按照她安排的去做即可,何况她不说的,我是绝对问不出来的罢。
晚上紫寒出去向皇后禀告我的病情。我闲闲地躺在贵妃榻上,元荷坐在一旁正在绣一个香囊。
“上元节宫中有什么安排吗?”。漫不经心地问道。
“嫔妃会去昭阳殿用家宴,然后去清音台看戏。”元荷放下手中的东西,想了想又道:“小时候在家时,和邻居家的小孩一起上街逛庙会、猜灯谜,那才开心痛快呢。宫中过节可远不如在外面那般热闹、自在,而且皇上也不在。”
“为什么呢?”依旧闲淡的道出。头转向窗外,这几日倒没那么冷,室内又再未燃碳了,开了窗,空气清冷。
“太后在元法寺为国祈福,每年的上元节,皇上会亲自去请太后回来小住段时间。”元荷带着笑意。
在外虽探听不少情报,可有关太后的寥寥无几。那个女子在决断天国十三年的政事后,便自请去了元法寺。看尽繁华的女子置于佛门却安静得再无多的消息传出,入宫后也从未打听。元法寺在管京东南城郊的岳平山上,并不太远,却因是皇家寺庙,少有百姓去。“宫外似乎未听闻过这样的消息?”
“自是当然,皇上的行踪又岂是随随便便就传出去的。奴婢是前年的上元节去清音台凑热闹,可依贵人,不,是苏依小主因不慎落水,风寒发作,奴婢听照顾她的嬷嬷这样说起也就无心听戏了,返回素景宫时,正好看到东面的通训门开了,一行人抬着软轿进来,谨慎得很,那夜风大,吹起帘子,奴婢便瞧见坐在里面的是皇上。次日便有接太后回宫的消息,太后即使回宫也只住在长乐宫,听闻连皇上去请安也不见。”元荷声音放轻了些。
“那也不见得就是去接太后。”
“每月十五皇上会遵祖训宿在昭阳殿中,可只有上元节时独自宿在养心殿,而且称过年堆积的奏折要批阅,只和嫔妃用过膳便回宣政殿批阅奏折,不让人打扰。奴婢也不敢肯定,所以去年斗胆去了通训门,果真又有一行人在那个时辰进来,虽并未看到人,但侍卫们都小心谨慎,还有御前侍卫青风、青辰跟在轿旁,奴婢再想不出轿中所坐能是第二个人了。”元荷见我不信她,有些着急。
“青风、青辰?”我有点疑惑。
“和青逸、青寻同为御前四侍卫,听闻身手极好,只跟在皇上左右,连见到皇后都不需行礼,可看出皇上极为信赖。”
“你在素景宫时怎么起了这个心思,若是被发现,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我转过头,将元荷的惊慌尽收眼底。
“奴婢……奴婢……”她并不答话,站起身跪在地上。
良久的静默,我淡淡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你这是做什么?紫寒回来还以为我欺负你呢。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我只相信你绝对不会伤害我。”
“奴婢绝对不会害主子的。”她抬头,依旧坚定。
“你站起来吧。”我带着笑意,“你入宫后便和紫寒一直这样要好吗?”。
元荷听话起身,“奴婢虽然早就认识紫寒姐姐,可与紫寒姐姐来往也是这两年间的事,在一起也多是讨论绣样还有家乡的事。”
元荷明显有些不解我为何会这样问,我不再言语。元荷的这番话是能信的,不然怎么和紫寒一同出宫呢,去接太后是最好的机会,不过连一介宫女都能看出端倪的事,宫中却无人知情,到底是天祺还是太后有这样的能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