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暖的怀抱里转醒,尤蜜蜜睁开惺忪的眼,看到身边的男人时稍稍发了下呆,随后眨眨眼,抬起手看看手表,坐直望向窗外皎洁的月。
晚上十点,天都转黑,肚子也饿了。
今天下午她才接受了这个男人,为了个今晚要不要留下来的问题,他「卢」了好久,久到她连自己怎么睡着了都不晓得……没想到男人撒起娇来这么缠人,让她又好气又好笑,更头疼的是,很累人。
低头看了眼身上还算整齐的服装,看来他很君子,没趁着她睡着之际「侵犯」她。好吧,看在他挺绅士的表现上,就原谅他这小小的赖皮行径。
他的动作很快,已经着手整理工作室了,虽然工作的地方还没整理出大致的规格,睡觉的地方他却容不得马虎,一如他家中的房间般清爽。
看着他酣睡的俊颜,直到现在她还不敢相信,自己竟能和他进展到这个地步,而且能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想到这里,脸蛋彷佛开始冒烟,她不禁捧着自己的脸,对着窗外的月傻笑。
「妳在笑什么?」洪嘉豪不晓得何时醒来了,大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嘟囔着。「我肚子好饿。」
「啊,没啦,我没在笑什么啦!」感觉像做错事被抓包了似的,她的脸更红了。「我也饿了,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嗯……」他低吟,指尖若有似无地揉搓着她手臂的肌肤,慢慢地微仰上身贴近她,撒娇似地将脸靠在她并拢的大腿上。「那么,我可以偷跑,先品尝饭后甜点吗?」
「欸,我们路边摊随便吃吃就好,哪来什么饭后甜点?」她迟钝地听不出他的暗示,直觉想起最直接且方便的经济晚餐。「而且现在那么晚了,餐厅大概都打烊了吧?有路边摊可以吃就不错了,别太贪心。」况且甜点都是用完餐才送的啊,哪有人先吃甜点?真笨!
「我又不挑食,就算在家里吃『炒饭』也可以,未必非得上餐厅不可。」她为何如此不懂情趣?他无奈轻叹,再度暗示。
「别忘了你这里是新居,什么都没有,哪有炒饭可以吃?」还好他不是要求太困难的菜色,将青菜配料米饭全丢到锅里,随便搅搅的炒饭还难不倒她。
「我买了小冰箱啊!里面有简单的食材。」哎,他好想哭喔!
「喔。」虽然有点懒,但见不得他那副可怜的饥渴样,尤蜜蜜模模鼻子,认命地拍了拍他的脸。「好啦,那我去炒给你吃喔,不过你得先让我起来才行。」
「不要!」他耍赖,一点都不想离开她温暖的身躯。「我要先吃饭后甜点啦!」伸手搂紧她的腰,万一她再不懂,他真的要投降了!
「喂!跟你说没有饭后……」陡地,她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声音凝在喉管,双手尴尬得不知该摆到哪儿好。
「嗯?」洪嘉豪撑起上身抬头看她,差点没被她绯红的脸吓到。还没开火她的脸就熟了,自体散热吗?实在是太神奇了!「小姐,我们还没开始耶,妳的脸就红成这样,接下来可怎么得了?」他不禁调侃道。
不安地咬咬唇,她的坚持开始动摇。「我还是觉得……太快了点……」
「男人很忌讳『快』这个字喔。」抬高她低垂的下颚,他爱极了她羞怯的娇羞模样。「快不快要试过才知道,妳别妄下断语。」
「你……人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啦!」可恶!他非得曲解她每句话的意思吗?太过分了!
「不懂没关系,我们要有实验的精神,等做过之后才知道结果。」双掌扶住她的肩微一施压,轻而易举令她失衡地躺回床上。
「啊!」尤蜜蜜的心脏不听话的乱跳,含嗔的水眸透着不自觉的媚态,似埋怨又似挑逗地睐他一眼。「你一定得这么粗鲁吗?」
隐含默许的辞意令他忍不住发抖,微颤的指温柔地揉抚着她的脸蛋、红唇、颈项,明显有越来越不安分的倾向。
「请上帝赐予我神奇的力量,全力压制我泛滥成灾的欲念,尽数展现现阶段少得可怜的耐心,给我亲爱的蜜蜜完美的初次吧!」欧卖尬!实在太令人亢奋了,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借着玩笑话来缓冲自己饿虎扑羊的冲动。
惊愕地瞪大双眼,尤蜜蜜爆笑出声。「噢!拜托!求求你别闹了!」
哪有人在该是无比浪漫的此刻,还说出这般令人冷到骨子里的冷笑话?真教人啼笑皆非啊!
「欸欸欸,我是看妳这么害羞,故意讲笑话让妳放松的耶!」他可委屈了,不依地嘟起薄唇。「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她仍抑不住地直发笑。「好嘛好嘛,我道歉,OK?」
「还笑?一点诚意都没有。」恼啊!恨啊!卖力演出偏偏得到反效果,怎不教人气馁?
「那你说啊,要什么样的诚意嘛?」尤蜜蜜从来不知道他是个这么爱撒娇的男人,今天总算领会到了;带笑的眼凝着他,不得不承认憋笑是极痛苦的折磨。
啊哈!如此瓮中捉鳖的大好机会,怎能不好好把握?「来,尽妳所能地勾引我。」
「喂!」尤蜜蜜不敢置信地瞠大眼,全身烧烫起来,连离中枢神经最远的脚趾头都不例外。「你发哪门子神经?我不会!」
或许在工作上,她还能让门外汉称一声女强人,但在男女的范围,她不折不扣是个生手,最女敕最女敕的生手;二十八年来,至今才发生过一个吻……不,两个,一次是她主动,还是下午才刚发生,她会知道怎么勾引他才怪!
洪嘉豪漾开大大的笑容,对她又嗔又愠恼的低吼满意极了!这表示没有人抢在他前面捷足先登;虽然在这个世纪已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但他就是得意得不得了,自己将会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男人!
「算我说错话,妳可以有一次惩罚我的机会。」他非常宽宏大量地表现自己的「诚意」。
「那好,我惩罚你今晚不准碰我。」难得一个大好机会,尤蜜蜜想都没想便找出最佳的惩处办法。
「喔,NO、NO、NO,哪有这么好康的事?」他知道她怕死了,可是他也快憋死了,只能两者取其轻,他自私地选择先解决自己的困扰,顺道将她的忧虑一并抹除。「对我最严酷的惩罚是,让我整夜卖力地取悦妳,让妳获得最疯狂的欢愉。」
不是吧?!那怎能称之为惩罚?根本就是讨赏!
尤蜜蜜正待发出抗议,红唇却已然被他霸道地攫住,在他稍嫌笨拙却又热情无比的抚触下,她的身子渐渐不听使唤,瘫软得像摊烂泥;原先想大力讨伐他不公平「惩罚条例」的红唇,除了虚软地发出诱人的吟哦之外,再发不出任何抗拒的字眼。
咕噜的肚子,冰箱里被冷落的食材,床上那道诱人的「甜点」成了男人的美味佳肴,百尝不厌──
恋情看似开花结果,但即使是情投意合的两人,在紧密地接触之后并非纯然幸福快乐,反而因为更看清楚彼此,细小的争执更易浮现。
成立工作室之前,洪嘉豪已和家人做过沟通,生活起居整个转移到工作室,空档时间才回家探望父母,因此工作室也等于他的家;长时间一个人独处,自然冀望亲亲女友可以尽量相伴左右。
「为什么不能留下来?」得来不易的感情让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和爱侣黏在一起,但限于彼此的工作和家庭,两人能相处的时间往往只有尤蜜蜜下班后到晚间十点左右,短短几个小时,令他不满地发出抗议。
「洪先生,我已经好几天超过十二点才回家,再怎么说我也是人家的女儿,回去跟爸妈吃个饭、聊聊天也是应该,怎能每天跟你黏在一起?」两人的感情发展虽有逐渐释放让周围的亲朋好友知晓,大伙儿也都以抱持着支持鼓励的态度,但毕竟目前两人只是男女朋友,这样会让人看笑话嘛!
「这么说没错,可是妳离开后,我一个人会很孤单。」他也知道自己太过强人所难,但他就是孤单无聊啊!
「那就搬回家住啊,虽然有点远但又不是很远,勤劳一点嘛!」尤蜜蜜也很无奈,但现实就是现实,该尽的义务还是得尽,总不能丢下爸妈两个天天大眼瞪小眼吧?将心比心,他们也会很孤单咩!
「不要!」将自己摔进沙发里,一张嘴足可吊挂三斤肥猪肉。
「为什么不要?」一个人生活很自由,可和家人住在一起也很温馨啊,她实在不懂他为何非得搬出来住不可。
「小鸟长大总得自己筑巢啊!」没有人能依赖父母一辈子,总有一天雏鸟会长大,展翅飞翔是必然的结局;不是弃父母于不顾,而是该为自己未来的人生冲刺,才能让爸妈的晚年更为优渥无缺。「而且住家里,我们『在一起』会很不方便。」当然,撇开那些不谈,还有这个重要的理由。
本来嘛!住在家里「耳目众多」,「办事」势必不能随心所欲。一个人住多好,想在哪就在哪,浴室、厨房、阳台,哪处不曾留下他们欢爱的痕迹?这女人的脑子就是不会转弯,笨死了!
「你……」尤蜜蜜快昏了。「你就不能想点正经的事吗?」就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不肯回家住?简直莫名其妙嘛!
「我很正经啊!」以往没有对象,他可以「五个打一个」,自己房间解决了算,横竖关起房门不会吵到任何人;但现在有了她,情势大大改观。
她也不想想,是谁每回都叫得那么大声?被人听到多不好意思?他可是彻头彻尾全为了她想耶!「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妳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不怕被人听见,也不必害羞,多好?」
「算了,我不想再跟你讨论这个问题。」尤蜜蜜仰起头,又恼又气地红了脸,她无力地瞪着天花板,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字眼。「我要回家了,你慢慢享受孤独感吧!」
这种事能怪她吗?男人总是精力过盛,要不是他经常蓄意挑逗、「卖力过度」,她会发出那般羞死人的声音?气死人了!
「欸,蜜……」他由沙发上跳了起来,叫唤终止在大门砰然合上的瞬间。
哎~~地又生气了。
浅叹一口,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又得独眠好几个夜晚……
「欸,小姐,妳是不是走错方向了?」关好便利屋的铁门,抱着儿子准备踏上归途的井甜欣喊住尤蜜蜜,对她行进的方向感到疑惑。「妳不是要去嘉豪那儿吗?怎么,今天不去了喔?」
「不去不去,以后都不去了!」那个死人头,连通道歉的电话都不会打喔?实在有够白目!
「咦?又闹脾气喔?」超级有含义的问句,显示蜜蜜这种反应不是头一回。
「什么叫『又』?好像我经常这样似的!」尤蜜蜜没好气地调整皮包位置,结实地赏给甜欣一记大白眼。
「没错啊,比女人的大姨妈还频繁。」井甜欣也不客气,老老实实地回答。「你们两个很无聊捏,从小吵到大还不够,都成了情侣还在吵,难不成要吵一辈子才够本?」
这两个家伙什么都能吵,大至经济政治,小至天气变化,一丁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让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井甜欣早就见怪不怪了。
「谁想跟他吵?还不是他无理取闹!」尤蜜蜜气呼呼地用力踏步,彷佛人行步砖跟她有仇似的。
「蜜蜜。」洪嘉豪特地赶在便利屋打烊时刻前来接她,未料一到便见她怒气未清的气恼模样,他的心不由得凉了一大半。
「先生,你哪位啊?我认识你吗?」尤蜜蜜凶狠地瞪他一眼,转头就走。
「嘿,别这样,我以后不无理取闹就是了。」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引用她给自己的「评论」,着实不知该如何收服她的怒气才好。
「你客气了,先生。」尤蜜蜜挤出甜死人的笑脸,眼光始终不肯定在他脸上。「我又不认识你,哪来无理取闹之说?抱歉,我赶时间,朋友约我吃饭,有机会再见喽!」她一口气发泄完毕,说完扭头就走,半点颜面都不留给他。
洪嘉豪呆愣原地,无力地垂下双肩。
惨惨惨,看来她这次气得不轻,不晓得多久才会消气?可怜他一颗痴心,每每教她这般无情地蹂躏,可悲复可叹。
「严重喔,你到底又是哪里惹她不高兴了?」井甜欣在一旁隔山观虎斗,看见母老虎战胜,摇摆着尾巴嚣张离去之后,她抱着儿子忍不住开口问道。
「也没什么太大不了的事啦……」哎哟,这是他和蜜蜜之间的私密事,即使蜜蜜和甜欣情同姊妹,好像也不太适合跟她提起。
「最好是没有啦!」井甜欣耸耸肩,人家不讲,她也没必要蹚这趟浑水,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蜜蜜的性子倔,可别又接到我妈来电,说要帮蜜蜜安排相亲什么的,你自己好自为之。」
哇咧!一箭穿心!
井甜欣不啻掐中洪嘉豪的罩门,他惊喘口气,一颗心猛然提到喉头。
「啊,听我妈说,之前和蜜蜜相亲的几个男人之中,有人不死心地一直要求再跟蜜蜜见上一面;改明儿个我再问问蜜蜜的意思,说不定她有兴趣呢!」井甜欣发出女巫般的笑声,声声摧人肝肠。
「不,妳千万不能这么做!」洪嘉豪紧张地移动方位,挡住井甜欣前行的脚步。「求求妳行行好,帮帮我吧!」
宾果!中、招!
旁观者清,当事人搞不定的事,往往旁人一出手便迎刃而解。
井甜欣的一句「没什么大不了」,加上便利屋高效率的服务品质,轻轻松松便解决了洪嘉豪的烦恼。
时间「乔不定」是吧?简单,两家并作一家,不是什么问题都搞定?
由于双方家人对于两人情事早就乐见其成,因此当甜欣的提案一上桌,双方人马点头如捣蒜,除了女主角尤蜜蜜不怎么甘愿之外,其它人皆一致投下赞成票,无一例外。
基于民主时代该用民主的方式解决问题,在少数人服从多数人的强势压力下,尤蜜蜜臭着一张脸被绑上礼堂,经过简单不复杂的程序,她轻而易举地荣获一个新身分──洪太太,从此和洪先生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我说蜜蜜,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脸这么臭的新娘,妳绝对是史无前例的一个。」紧紧抓着儿子的手,不让他的魔掌和恶魔嘴继续摧残蜜蜜身上整齐漂亮的正式套装。
「哪个新娘是这样被赶鸭子上架的?我没落跑算很给面子了。」尤蜜蜜扁扁嘴,心里还很闷呢!
「看妳这个样子,我实在很好奇当初嘉豪是怎么追到妳的?」两个对头冤家,最后成了亲家,这其中转折着实不是他们这种外人能够理解的,想必十分精采;如果蜜蜜肯透露一咪咪,那不知该有多好?
「哪、哪有什么追不追的?」尤蜜蜜的心跳快了好几拍,回起话来结结巴巴。「就都没有男女朋友嘛,随便……凑合凑合喽!」
「好个凑合凑合。既然这样,妳老公也不是出轨什么的,不过是想多跟妳亲热亲热才闹脾气,妳就凑合凑合地原谅他一次吧!」井甜欣技巧地将话题转到两人的争执点上;她的心结再不解开可不得了,洞房花烛夜捏,应该开开心心才对。
「妳妳妳……妳知道了?!」该死的洪嘉豪!他的嘴巴就不能闭紧一点吗?丢脸丢到太平洋了!
「我是夜观天象,神来一笔,没什么瞒得住我的事。」井甜欣得意地自吹自擂,丝毫不感到不好意思。
「少来了妳,要真这么会算,当初妳会因为误会李教授而神经失常?」尤蜜蜜嗤笑一声,当场很不给面子地吐她糟。
「哈!我到现在也还想不透,当时到底在气些什么?」重提往事,愚蠢得令人发笑。「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这样,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嘉豪对妳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妳喔,以后别为了点小事就跟他争执,毕竟夫妇要走一辈子的嘛!」
「讨厌耶!甜欣,妳什么时候兼职当张老师了?」真是的,她不是青少年了,有能力管理自己的情绪,不需要青少年辅导老师。
「随妳怎么说,重点是你们夫妇要同心、幸福美满。」在她大喜的日子,井甜欣也不便与她争辩,但是──「可是蜜蜜,妳确定我们俩真的是好姊妹、好伙伴吗?」
「当然是啊,妳发什么神经?」戳了戳她的额,天大地大,新娘最大!
「不对啊!妳看我们一起经历这么多事,我敢发誓,我的任何事妳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对妳我是绝对推心置月复。」井甜欣攒起眉,老是有种被隐瞒的错觉。「可是我总觉得妳有事瞒着我没说,妳说清楚,到底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没有。」尤蜜蜜的眼滴溜溜地转了转,否认。
「真的没有?」没道理啊,不然那感觉从何而来?
「真的没有!」坚持到底,立场绝不轻易动摇。
「可是……」
「绝对没有!」
除了莫名其妙对那涸男人动了情,暗自思念、情感郁结那一段,其它的通通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