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潮饭店里开始展开如火如荼的婚礼筹备
事宜,所有内部员工就阮棠一个人最轻松,因为她只要把皮肤保养好,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的,做好准备当个新娘子就成了。
她一向不懂得保养、美容之类的工作,昨天铁鹰瀚还让美容师来给她做脸,她才知道,原来当个女人是这么麻烦的事,又是清洁、又是按摩,还有那个冰冰凉凉的面膜。
单就最简单的做脸流程就得涂上十几二十种保养品,她很怀疑若是肤质较差的人遇到这情形该怎么办,是否保养品的种类会多上个一两倍?
她还记得美容师一边为她去角质,一边还夸赞地说:"阮小姐,你的皮肤真好,每天生活在这种大太阳炙烤的地方,还能保持这么细女敕的肌肤,真是丽质天生、令人羡慕。"
那个美容师嘴巴超甜,只是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为了丰渥的收人才这么说?
她无意探究实情,反正钱不是她付的,不关她的事。
浅蓝色的窗帘随风摇曳,席卷着带有咸味的海风吹拂而来;阮棠呆滞地坐在窗边,蓝天依旧、海水依然,她看着窗外不曾改变过的景色,心情却不复以往平静。
吴志蒙因牵手事件,被铁鹰瀚调至兰屿的饭店支部,并升为总领班,表面看起来是升迁,实则暗降;至此她终于知道铁鹰瀚对她的占有欲有多强烈,只是心头的抑郁却没有因这项认知而稍霁,依旧烦闷得透不过气。
为什么?她自问。
为了即将到来的婚礼?
不,她很清楚自己虽不十分期待,却不至于到产生排斥的心态;为了让她快乐,铁鹰瀚甚至亲自登门提亲,让爷爷高兴得合不拢嘴,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呢。
门板被轻敲了两声,她回过头看向来者。
"嗨,糖糖。"邵慕风嘻皮笑脸地主动开口。
"邵先生。"看到邵慕风,阮棠有丝惊讶;这个人平日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感觉好像只是偶尔出来闹闹场,而且从没正经过,"有事吗?"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要不是铁鹰瀚威胁着要拿枪把他给毙了,他还不想那么早还他"清白"哩!
"道歉?我不记得你有这么做的必要。"他不曾得罪过她,何来道歉之说?
"有必要,当然有必要。"邵慕风大咧咧地走进房,当然,他没敢把门关上,否则门外的铁鹰瀚真会把他给宰了,"要不是我胡言乱语,怎会惹得小嫂子不开心?"
唉,人生难得糊涂嘛,不找点乐于来玩玩,人生多无趣。
可偏偏就有像阮棠一样认真的人,随便胡诌演演戏,她竟信以为真,不仅拖鹰瀚下水;连带地自己也背负个"第三者"的臭名,唉!得不偿失。
"谁、谁是小嫂子?"她赧然地否认。
"婚期就近了,你不会想毁婚吧?"'邵慕风惟恐天下不乱地语出惊人。
门外传来一声撞击,阮棠惊愕地看着门口:"那是什么声音?"
"不知道,可能是有人跌倒了。"邵慕风扯开笑脸。
这么激动?他不过开开玩笑罢了,那家伙何必拿拳头敲墙壁?活该自找罪受:"别管他,我是来找你澄清的。"
"澄清什么?"阮棠明知故问,心跳逐渐加快。"'
"当然是你误会的那件事。"
邵慕风抬起手,修长的指头根根朝天。
"我邵慕风对天发誓,我与铁鹰瀚之间纯属'单纯友谊',绝没有暗渡陈仓、偷鸡模狗的事实存在。"他难得正经八百地做这种蠢事。
对于他不同平常的行为,阮棠先是瞳目结舌地张大了嘴,随后忍不住"噗哧"一声,掩嘴笑了出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她知道这样很不礼貌,可是她就是无法控制。
"没关系,只要你相信我,我一……点都不在意。"即使呕得快吐血,他也要装作没事,横竖要把这件事办妥便成了。
"说真的,要我一时之间相信你还真有点困难。"阮棠拭去眼角的水痕。
"倘若真如你所说,这一切都只是假象,为何你可以让这些看起来那么像事实?"若真是演戏,那么他不当演员实在太可惜了。
"这些都-是骗人的小把戏,演久了自然就像真的了。"邵慕风微扬嘴角。
"你都不知道,在遇到你之前,鹰瀚的桃花运有多旺!撇开公司里爱慕他的同事不说;有时走在路上,甚至会有女人主动黏上来。
你知道,女人有时候是很'黏'的,怎么拒绝都没用,赶也赶不走,这时候我们就会演场戏给她们看,好让她们死心。"原来是其来有自,却害得鹰瀚差点错失佳人,这是他们历始料未及的发展。
"是吗?"阮棠睁大了眼。
"难道那些女人看不出来,你长得比较'漂亮'吗?"理论上应该是他的桃花运较旺才是。
邵慕风闻言,瞬间垮了嘴角:"小姐,男人被称为'漂亮'并不是件很光荣的事。"甚至是羞辱。
门外传来断断续续的闷哼声,邵慕风翻了翻白眼。
笑,笑死你算了!
"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阮棠狐疑地想开出去看看。
"没有,别看了,没有人会偷听我们说话啦!"因为门外有只重量级的"看门狗"。
邵慕风及时挡住她前进的路线,不让她达成目的:"你到底信不信我说的话?"这才是比较重要的事。
阮棠深深地看着他,他的表情很认真,不似在说谎;而且他虽然长得俊秀,却没有丝毫娘娘腔的感觉,甚至眉宇之间还透着股阳刚。现在,她怎么看都无法将他归类于有特殊倾向的男人。
"相信你,我有什么好处?"不知怎地,她心头的阴霾已逐渐淡去,而且莫名其妙地逐次飞扬。
"好处可多了,最起码你会得到一个标准的老公--"邵慕风大喜,划天指地地开始吹虚。
门外的铁鹰瀚松了口气,他放松地背靠着墙,嘴角漾着满足的笑意--
刘明明蹑手蹑脚地闪进"风之房"里,她知道这时候铁鹰瀚与阮棠正外出去取婚沙照片,那是明天的婚礼上所必须的大型巨照,所以短时间内,"风之房"里不会有人回来,也理应无人在里面。
她虽然没有能力改变铁鹰瀚娶阮棠的事实,但她却可以在礼服上动点手脚,让他们的婚礼出状况,且让阮棠糗态百出。
她拿着一把细致的小金剪,兴奋的脚步带着微微的颤抖,逐渐向穿着阮棠婚纱的人形衣架靠近;她要在阮棠的礼服上动点小手脚,把接缝处的缝线剪出细细的切口,让礼服虽可以穿在身上,却无法撑得久。
等明天阮棠穿着它走出大厅,面对众人的祝福之际,缝线应该已承受不了身体的移动而破裂--
她兴奋地幻想着礼服破裂的场景,泛着红丝的眼似乎已经见到那刺激且令人惊愕的一幕,令她忍不住"咯咯"笑出声。
她毫不犹豫地一刀又一刀在礼服缝线上划下口子,随着迅速的动作,她的眼尾及嘴角笑纹更形扩大,额际的汗珠逐一滴落在脸颊两侧,沿着轮廓往下巴滑动,脸上闪动着令人惊悚的歹毒表情--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铁鹰瀚、阮棠与邵慕风不知何时已回到房间,只听见铁鹰瀚冷冷的声音在没有空调的空气中响起。
刘明明动作一僵,以极缓的速度回过头,用泛着血丝的双眼看着他们;她没有丝毫愧疚的神色,甚至嘴角还带着嘲讽的笑。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阮棠一见刘明明异常的表情,早就害怕地躲到铁鹰瀚身后。但铁鹰瀚并没有被她吓到,他不会放过任何想伤害阮棠的人,即使是女人也一样。
"是没什么好处。"刘明明总算开了口;"不过,能让她出糗,我却可以得到无上,的快乐,所以我才这么做。"
她没有丝毫的歉意,仿佛这是她理所当然该去做的事。
"我、我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倒是她常常咄咄逼人;阮棠紧揪着铁鹰瀚的衬衫,语调甚至有点发抖。
"没有?"刘明明眯起眼,精致的脸蛋已不复美丽,反而充斥着一股怨恨的意念。
"我到底跟你犯了什么冲?为什么我看得上眼的男人,个个都只对你有兴趣,反而视我如敝履?你说,如果没有你的存在,我的日子将何等快活?"
"这、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别人要喜欢她,她也没办法,又不是她自己去招惹他们来对自己有意思,她也很苦恼啊。"不管!"刘明明愤恨地瞪视着她,眼神趋于涣散,"只要有你在的一天,我就得不到幸福,我一定要教你不好受,这样我才会得到平衡!"
"之前流散出去的谣言,也是你到处散播的?"铁鹰瀚问道。
他-直在查到底是谁做这种无聊的事,不仅他这里找不出头绪,连交际手腕高强的慕风也到处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自从她跑来跟他讲休息室有问题的那件事之后,他便隐隐觉得谣言事件可能与她有关。
依犯罪心理学来推断,倘若一次犯罪不成,必会伺机再次犯罪,他把目标锁定在刘明明身上,料想她绝对会在婚礼之前有所行动,所以他与慕风便设计了今天的外出,其实是躲在不远处等待,等罪犯自投罗网。
果不其然,才藏身不久,刘明明便主动现身,正好中了他们的圈套。
"是又怎么样?"反正行迹已然曝光,她设有什么不敢承认的,"那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教训。"她依然认为自己没错。
"所以你才会再次对付阮棠?"铁鹰瀚至此终于全盘了解。
"那是她应得的!"刘明明霍地放声大笑,声音尖锐而凄厉。
"你太偏激了。"铁鹰瀚首先看出刘明明的不对劲,他向邵慕风使了个眼色,邵慕风立刻往她身后闪去,"你应该找心理医生谈谈。"
"不需要!"刘明明敛起笑容,眼神再次涣散,"你不要把我当疯子看待,我知道我自己正常得很!"她低吼,蓦地又凶又狠地瞪视着阮棠。
"正常人不会做这种变态的事。"铁鹰瀚蹙起眉。
"你们男人才是变态!"她又笑了,这次表现得像个怨妇,表情愤恨地伸手指向阮棠,"她有什么好?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她拿哪一点跟我比?"就凭她的闭月羞花之貌、魔鬼般妖娆的体态,她怎么都强过一无是处的阮棠。
"这跟长相、身材没有关系。"铁鹰瀚把语气放软,企图让她平静下来。
"说谎,你们都是骗子!"刘明明突地握紧手中的小金剪,把刀锋向着铁鹰瀚与阮棠的方向,"她一定是妖女,不仅男人,连女人她都不放过!她不知道施展了什么恶毒的法术,让所有的人都弃我而去,连跟我感情最好的月秋,也因她的关系不再理我,都是她!是她!"
"我没有!"虽然情势十分紧张,但阮棠仍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清楚,让她明白。
"你住口!"刘明明大声喝斥,"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除去你这个妖女--"
语音稍落,她突然发了疯似地握着金剪往阮棠冲去;铁鹰瀚见状立即以身体挡在阮棠面前,而邵慕风则由后方将她手上的金剪打落,并用力钳住她,将她往门外推。
"放开我!你们是坏人!放开我--",刘明明仍不停地叫嚣,边走边扭动着身体,十足十疯妇的模样。
待她的声音消散在合上的门板之外,直到完全听不见为止,阮棠才虚软地跌坐在地上,全身使不上力气。
"你还好吧?"铁鹰瀚蹲在她身边,关心地拍抚她的背脊。
"好可怕……"她苍白着脸,紧偎进他怀里,"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做了这么多伤害她的事--"她揪紧他的衣服,怕自己再次看到刘明明凄厉的眼神。
"你没有错,错在她太偏激,把所有的不如意全怪罪在你身上。"铁鹰瀚索性在地上坐了下采,将她抱坐在大腿上。
"不,我也有错。"想起明明的失控,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如果我早点发现她的苦,我就应该多花点时间关心她、开导她,或许她今天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别想了。"铁鹰瀚心疼地搂紧她,他就爱她的善良。而且事实不可能重新再来过,所以一切弥补的懋法终究都只是想法,不可能成真。
"鹰瀚……"沉默许久,她轻喊。
"嗯?"铁鹰瀚的心猛跳一下,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甜甜腻腻的,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可以这么好听,这种叫法,他喜欢。
"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虽然两人之间一直吵吵闹闹,现在想想倒也甜蜜。
铁鹰瀚笑了笑,与其说"谢",他倒期盼她说个"爱"字,不过她会说这么感性的话,代表她对他的感情有所进展,他已经很满足了。
"鹰瀚,你准备拿明明怎么办??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不会轻易地放过明明。
铁鹰瀚叹了口气:"你认为呢?"他就知道她的软心肠又犯了,唉!
"你帮帮她好不好?明明好可怜…"水眸隐隐滚动着水雾,柔若无骨的小手温柔地包覆在他手背上,阮棠无限哀戚地对他动之以情。
铁鹰瀚定定跑看着她,良久之后逸出一声叹息:"我会请最好的心理医生跟她谈,如果必要,就让她接受最好的治疗……"轻轻松松两滴眼泪就把他驯服了,以后他还怎么建立夫威呢?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阮棠雀跃地笑了,一时忘情地搂住他的颈项。
"如果你能给我个香吻,我会跟你一样高兴。"他搂住她的腰,两眼与她平视,大大方方地向她索吻。
阮棠赧红了脸,她心慌地把眼光移到礼服的方向:"唉,礼服弄成这副样子,明天的婚礼恐怕要开天窗了。"
"没关系,我让设计师来做修补的工作。"虽然订做的是独一无二的礼服,还好设计师随传随到,保证婚礼没问题。
阮棠回头看着他,唇型轻轻蠕动。
"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她说得好小声,即使他靠得这么近,却完全没听到半个字,她到底说了什么?
"没有啦!"她羞涩地垂下头,两颊泛着娇媚的桃红。
"说清楚。"他扶正她的头,不让她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我不喜欢猜测你的心意。"他习惯掌控一切,包括她说的每个字。
"可不可以不说?"这种事教人家怎么好意思说得太大声。
"你刚才不就说了,为什么不能再说一次?"这种论调他可无法接受。
"哎呀,那不一样啦!"人家不是说"无声胜有声"吗?他这个人就是这么没情趣,一点都不浪漫,真讨厌!
"什么一样不一样?反正你说清楚就是了。"坏习惯,每次都要他要求再要求,甚至语带威胁,否则她宁可打混过去。
她扁了扁嘴,看起来就是有那么点不情愿。
"是你自己要说的,既然要说就要说清楚,老这么吊人胃口,真的很不道德。"他也老大不高兴地犯嘀咕。
"不说就算了,明天我打电话给律师,看看刘明明触犯了什么法……"
阮棠伸手堵住他的嘴:"讨厌!你威胁人家!"
"不过是一句话,说出来有那么难吗?"他轻啄她纤纤玉指,嗓音沙哑而性感;他隐隐感觉那句话对他很重要,所以不惜以她最在意的事情逼迫她。
阮棠咬了咬下唇,终于妥协地将头附在他耳际,微颤而害羞地说:"人家是说……我很高兴能嫁给你--"
铁鹰瀚瞠大眼,霍地将头往后拉开距离,微眯起眼又惊又喜地看着她无限娇羞的神情,嘴角忍不住上扬:"你爱上我了?"
"人家才没这么说……"她赧然地低下头,不让他看自己灼红的俏脸。
"我们就要成为夫妻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爱极她羞窘的模样,学她在她耳边咬耳朵,"说啊,我想听。"
"才不。"她皱了皱鼻子,"你也从来没说过。"
"这么计较?"他好笑地瞅着她,"我爱你。"
"你……"她微微一震,双颊更加酡红,"讨厌!"她不依地推了他一把。
"咦?"怎么她不是也该跟他说一样的爱语,为什么会不一样,"你确定是这么说的吗?"他狐疑地抬起她的下巴,深深望进她柔媚的眼瞳。
"你自己猜。"她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就是不肯如他所愿。
"说啦!"
"不要嘛!"
"很简单的,说啦!"
"不要就不要,你很烦耶!"
"喂!我们还要--起生活好几十年,你现在就说烦了?"
"谁教你那么黏人。"
"爱你才黏你,这样才不会变心。"
"不管,叫你猜你就猜嘛!"
"说!"
"不说!"
"叫你说你就说!"
"不说,说不说就不说--"
硬汉与软糖,两人之间永远有斗不完的嘴。
其实婚礼有没有如期举行,似乎不再是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两人的心彼此相属,让爱情的甜蜜无限绵延--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