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网路电话的那一端,邓芷萱发出狂笑声。
坐在书桌前的戴克任懊悔极了,为何他要告诉前妻这么丢脸的事?但是他认识的聪明女子不多,其中能谈事情的更不多,为了明白女人心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别无选择。
透过电脑和网路,他们的通话相当方便,邓芷萱甚至可以对他挤眉弄眼,顺便卖弄自己的大肚子,她已经怀孕八个月了,正引颈期待新生儿的到来。
「笑完了没?当心妳肚子里的小孩被吓到。」他假装好心提醒她。
邓芷萱才不会被吓到,反而是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连连拍掌叫好。「太有趣了、太有趣了,等一下我非得跟乔怡说说,让她也大大笑一场!」
「如果妳笑够了,不如先给我一点建议吧?」戴克任可以忍受她的无情讪笑,只求一点黑暗中的光芒指引。
「哼哼~~」邓芷萱冷笑两声,这家伙从小到大都太顺心如意,是他该受点挫折的时候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话好说?拿出你的诚意,好好地去追求人家啊!」
「追求?」他一听就皱眉,犹豫道:「我……有必要做这种事吗?」
三十年来他不曾真正恋爱,除了十五年前和邓芷萱短暂交往过,那时他们都是孩子,只是比照电影或小说情节胡乱演戏,没多久就发现她喜欢同性,而他喜欢保持理智。
既然他对恋爱没兴趣,自然就没必要追求女人,反正自动送上门来的不少,再不然花钱也买得到,一切都是那样理所当然。
「瞧你那什么态度、什么表情?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的爱情有多宝贵?你当然要去努力追求、认真经营,否则人家为什么要给你?如果你想坐享其成,那你就去买啊!反正你钱多,想买几个演技高超的女人都行,可惜就是买不到一颗真心!」
邓芷萱完全了解他的心态,这男人表面上很讲道理,其实完全自我中心,不肯付出真情,那个叫石宛琪的小老婆,这些年来不知过着怎样的苦日子?
在她疼爱女人的心情中,已把石宛琪当成悲情小孤女,抓到机会当然要帮忙出口气!
「好了好了,我懂了。」戴克任招架不住这把机关枪的扫射,主动投降。
「这还差不多。」邓芷萱变脸变得很快,又恢复慈眉善目。
「就算我要追求她,我也不知从何追起,这种蠢事我没做过。」
邓芷萱立刻回嘴:「什么叫蠢事?你心怀这种不正确观念,就不可能做得俐落漂亮,要先把你这颗固执的脑袋转一转才行!」
他举双手投降。「我承认,对于这种天大的好事,我没什么概念。」
「傻男人!叫我承认跟你结婚过,我都觉得丢脸。」邓芷萱叹口气,有条不紊道:「追求真爱很简单,只有四个步骤,首先要聆听,然后要倾诉,接着要包容,最后要珍惜。」
「啊?」他字字句句都听得很清楚,但是一点也不明白。
「聆听,听她的故事、她的心声、她的愿望,帮她圆梦。
「倾诉,说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感情观,和她分享。
「包容,人人都有优缺点,各退一步海阔天空,爱一个人就要连对方的痴愚蠢钝都爱上。
「珍惜,缘分得之不易,千万别轻易放弃,不时要有浪漫惊喜,保持爱河的水质才能永远共浴。」
邓芷萱情海翻滚十多年了,可没有白费时间精神,尤其女人跟女人谈恋爱,更讲究心灵交流,一点细节也不能省略。
「喔,原来如此。」他做了笔记,不过说来容易做来难,他很怀疑自己能做到多少?
「把握这四个大方向,真心诚意去实践,保证你水到渠成、马到成功,但如果你还是失败了,那就是她真的不爱你,如此情况下,神仙也没辙。」
「她不会不爱我的!」他立即对恩师呛声。
「切~~」邓芷萱发出不屑冷哼。「你以为你是谁啊?王子公主也不一定人人爱,感情这种事强求不得,就算她以前爱过你,现在也有可能不爱你,就算她现在爱你,未来也有可能不爱你,总之你要随时警惕,是否让爱情溜走而不自觉?瞭了吧?」
严重的不安感从脚底升起,他居然无言以对,只因他明白她言之有理。
「爱情为何让人特别美丽特别俊帅?都是因为危机意识的高涨,不用心打扮自己、不经营感情怎么行呢?要知道天变地变你我都会变,世界上没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啊!」
「妳说得没错……」他不得不承认,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爱情也不可能一帆风顺,过去做什么都能立刻上手的他,现在只是笨手笨脚的新鲜人。
「好了,今日讲课到此为止,我要跟乔怡去上妈妈教室了,掰!」邓芷萱关上视讯,欢天喜地,投向情人的怀抱。
戴克任呆坐在电脑前,有种当头棒喝的空白感,又有种万般心绪一起涌上的复杂感。
落地窗外,纽约风景尽收眼帘,但他什么也看不到,只想看到心上人的笑容……这会是种奢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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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石宛琪照常开车到纽约大学,向老师请教、跟同学讨论,度过充实的一天。
只是在她内心有个空荡荡的缺口,周末已过,又回到一个人的生活,戴克任应该回台湾了吧?下次他何时才会出现?也许他很快就忘了她,也许那天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她无法欺骗自己,她确实在乎他,但她不敢爱也不能爱,那是最危险的事情,只能继续保护自己,也保护这段奇妙的关系。
他将是她此生唯一的男人,但他们不会恋爱、结婚、生子,那是勇敢的人才会做的事,而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她一边沈思、一边走向停车场,呼出的空气都成了白烟,好冷,十二月的天气,没有人会给她温暖,她必须自己面对,但她手脚常是冰冷的,该怎么办才好?暖气、火炉、电毯能有帮助吗?
抬起头,她却见到那脑中徘徊不去的人影,难道是想念过度而出现的幻觉?
「哈啰!」他主动对她招呼。
「先生……您……您还没回台湾?」这次震撼不小于上次见面,她原以为要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再见,甚至有可能终生不再见,没想到才隔一天他就出现了!
戴克任咳嗽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公事快办完了,我想留下来度个假。」
她赶紧也恢复平静。「这样啊!要留多久呢?需不需要我帮您做什么?」
两人心中都有数,他会留下绝非顺便而已,男人一旦主动起来,女人不可能没感觉。
「最近妳功课忙不忙?」他不想耽误到她的课业,毕竟她飞那么远来就是要更上一层楼,他必须学着什么叫「尊重」,尽管这对他满陌生的。
她歪头想了一下,他发现她这表情超可爱的。
「呃……圣诞节快到了,在那之前有些作品要交,之后就有很多空闲,大概放假十天吧!」
「那么……到时可以给我几天的时间吗?」
「当然可以。」这还用问吗?只要他开口,她绝对有空的!不过是为了报恩,还是为了和他多相处?
「妳下课了?」他问了一句废话。
「嗯,正准备要回家。」她也答了一句废话。
傍晚时分,她会站在停车场前,当然是下课了要回家喽!
「我送妳吧!」他若无其事提出建议,彷佛这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不用了,我有开车。」她试着以平常心面对,尽量不流露真情。
「明天我再送妳来上课。」
「咦?」她脸上平静转为惊愕,掩不住真实感受,他居然要送她回家,还要送她上学?若换成别的男人,她可以确定对方是想追她,但面对戴克任,她不敢用同样标准衡量。
「上车吧!」他为她打开车门,觉得耳朵有点热热的,这种「追女仔」的奇妙戏码,竟会在他生命中上演,坦白说还挺不习惯的。
多年来,她已习惯听他的话,此时也不例外,尽管内心诧异,仍乖乖上了车。
他一发动车辆,就宣布:「先别回去,我们去吃个饭。」
「先生,您有空吗?」他要负责那么大的科技公司,哪有时间浪费在她身上?在她印象中,忙碌的他从未放过假,即使周末仍有公事要处理,怎么会三个月不见就完全变了?
「再怎么忙也要吃饭。」尤其是跟她一起吃饭。
她不再多问,既然他心意坚定,她能做的就是照他的意思,两人相处的模式总是如此,她常常忘了自己也可以提出意见,事实上她根本忘了有这回事。
今晚的目的地,正是戴克任所住的「四季饭店」,他已订好餐厅位子,领班带他们来到最好的位子,只要有足够小费这不成问题。
石宛琪忍不住要联想,上次他带她到餐厅用餐,隔天就对她求婚,今天他又找她上餐厅,是否有什么事即将发生?
她不是天真小女孩,虽然她只有过戴克任一个男人,但她的追求者从来没断过,她很明白男人会做哪些事情来讨好女人,但那不应该发生在她和戴克任之间,他看来就是个恋爱绝缘体啊!
「妳想吃点什么?」他拿菜单给她,殷勤询问:「龙虾似乎不错,还是要菲力牛排?」
「我跟您点一样的就好了。」
「不行,妳要自己决定。」他很坚持,不肯让步。
「呃……」她不想耽搁太久,迅速做出抉择。「南瓜汤、洋菇沙拉、酪梨鲑鱼、草莓塔。」
在他面前,她连研究菜单都觉得对不起他,因为他时间宝贵,不该为她而虚掷,唉,她这种小媳妇的心态可能一辈子也改不了。
「那我也要跟妳一样的。」他招来服务生,以流利英文点餐,又问了句:「喝点香槟好吗?」
「好的。」她顺从回答,却不懂今晚要庆祝什么?
佳肴美酒被送上桌,原本她以为就像过去一样,他们会静静地用餐,谁知他问了很多她学业上的问题,她越简洁回答,他就越追根究柢。
她被他搞迷糊了,对他而言,如何带领庞大企业才是最重要的吧?她的留学生活根本是芝麻绿豆小事,怎么会吸引他莫大兴趣?
为何他会有如此转变?合理的推测是他在追求她,想要更了解她、接近她,但她否决了这推测,因为毫无可能性,戴克任是她所认识最不可能恋爱的男人。
「先生,请问您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公司营运出现问题了吗?若那样的话,她会立即停止学业,把所有钱都还给他,还要回台湾工作,尽力补贴他的需要。
没安全感的她总会想得很远,但这次,事实和她所想差得更远。
「不要再叫我先生,改个称呼可以吗?」戴克任皱起眉,他今天的努力似乎不见进展,她依然将他放在一个遥远安全的距离外。
「改个称呼?」她试着寻思什么才适合。「我该叫你董事长吗?」
这下距离更远了,他苦笑着说:「妳又不是我的员工,妳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那怎么行?」他是她的恩人和金主,像天神一样的存在,怎能直呼其名?
「谁说不行?」
她犹豫半晌,委婉解释:「我一直很尊重你,又受你照顾那么多,没办法直接叫你的名字。」
「宛琪,妳最好开始学着叫我的名字。」
「为什么?」听听他喊她名字的语气,温柔得让她咋舌。
「因为,我正在追求妳,请妳给我机会吧!」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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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克任的追求方式相当传统,上下课接送之外,就是送花送礼,没多久,石宛琪的同学都知道有这号人物了。
班上有位法国同学名叫皮耶,原本对石宛琪一见钟情,吃过几次闭门羹之后,仍不改绅士风度,自动换个角色,做她的「青山知己」。
他对这名台湾男子万分好奇,频频问道:「琪,那个男人又来了,妳不是说妳不想交男朋友?可是我看妳都没有拒绝他。」
对欧美民族来说,要发出「宛」这个音比较困难,因此他们都昵称她为「琪」或「琪琪」。
「唉……」石宛琪叹息着解释。「他是我的朋友,来自台湾,我们不是一对。」
皮耶才不相信这种鬼话。「别想骗我,也别骗妳自己,他就是妳的对先生,没错吧?」
「我跟他是不可能的,我配不上他……」她很难说明这种感觉,一个曾经靠金主包养的女人,如何能和对方平起平坐?更别提谈什么恋爱了……
「嘿!琪琪,妳在胡说什么?」皮耶拍拍她的肩膀,当她像小妹妹一样,开导说:「妳是这么漂亮、这么有才华,谁看不出来妳是一颗闪亮的星星?任何钻石都不及妳珍贵!」
石宛琪先是一愣,继而微笑,法国人都是这么乐观而浪漫的吗?
「所以,不准轻视妳自己!」皮耶继续给她精神教育,慷慨激昂道:「妳就是最佳女主角,绝对不是过季或廉售的商品,妳值得最好的男人和最完整的爱!听清楚了没?」
「听得非常清楚,遵命!」她受他的情绪感染,整个人也振奋起来。
一个人要肯定自己,需要多少曲折蜿蜒?现在振奋的心情,又能持续多少时间?但不管如何,若不试着开始爱自己,别人怎会知道该如何爱她?
不远处,戴克任抱着一束山茶花而来,他终于记得她喜欢的不是玫瑰而是山茶,还跟花店老板确认了好几次,才买下这束盛开的粉红山茶。
然而原本的好心情,却在看到心上人时化为乌有,那个搂着她肩膀的臭男人是谁?竟敢对她一脸垂涎,还一副亲热样!
更过分的是,石宛琪为何有那样灿烂笑容,难道她也喜欢那家伙吗?
察觉到两道致命的视线,皮耶绽开笑颜,故意亲热的对石宛琪道:「亲爱的,我们明天见,妳要牢牢记得我说的话,别忘喽!」
说完后,他潇洒离去,留下石宛琪和戴克任,气氛变得有点僵硬。
「那个金发小子是谁?」戴克任的口气像个戴绿帽的丈夫。
「他是皮耶,我的同学,人满好的。」
通常追求她而后被拒绝的男人,都会对她采取「视若无睹」的策略,也许是男人的自尊心特强,不愿意常想起自己的失败经验。
但皮耶不同,他认为石宛琪不喜欢他,并不等同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失败,只是磁场不合而已,他还是过得轻松自在,继续寻找跟他互相吸引的对象。
其实她满佩服皮耶的,像她就做不到那种始终肯定自己、珍视自己的态度。
「我早料到会有竞争者,我不惊讶也不生气,不过我可以告诉妳,我才是妳最好的选择。」他对自己充满信心,毕竟他们有过五年在一起的时光,任何竞争者都别想后来居上。
咦,他在吃醋吗?她不太敢确定,却又不得不确定,在他眼中那股妒意昭然若揭,原来他是真的很介意,但这种占有欲从何而来?因为她曾是他的情妇,所以他不肯让给别人吗?
「对了,他刚才跟妳说了什么?还叫妳要牢牢记住?」戴克任对此颇不是滋味。
若是原本的她,一定会像个好学生诚实以答,但想到刚才皮耶的话,她忽然转了个念头,她为什么要那么听话呢?把自己当成小媳妇似的,太没个性了。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属于个人隐私,恕不奉告。」
他闻言一愣,多凌厉、多漂亮的一个回应,跟他认识的石宛琪截然不同,她变了,她真的变了!
她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似乎是迷网和震惊为多,却没有丝毫怒气,这么说来,她以后不用那么乖喽?
其实她也有自己的原则和个性,只是过去她和戴克任那种关系,她自认没资格坚持什么,久而久之养成了压抑的习惯,连自己原本的面貌都模糊了。
一阵令人胸闷的寂静后,他再度开口:「妳说得对,我不该过问太多。」
过去她对他太顺从了,让他以为她无论做什么都会听他的话,突然之间被她拒绝,心底多少难受,但是换个角度想想,他们已不再是金主和情妇的关系,这样发展才是对的。
未来,他希望她做他的女友、他的妻子,他不能再当自己是大爷,她也不是可卖的东西,而是他想追求的女人。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没礼貌……」她是不是伤了他的心?那并非她所愿。
「不,是我该学着尊重妳。」他把那束山茶花交给她。「来,这送给妳。」
「谢谢……」她接过那美丽花朵,不知该感动或感慨,他终于记得她喜欢的是山茶,而不是玫瑰。
「我送妳回去。」
「先生,我会开车,真的不用麻烦你。」她该如何让他了解,她不是娇弱的洋女圭女圭或小孩子,她已是一个成熟独立的女人。
关于照顾她的事情,他可不会轻易让步,温柔而坚定地说:「我只是顺路而已,妳不用介意,今天晚上妳要赶作品对不对?我买宵夜去给妳吃。」
「我如果饿了,自己煮点东西吃就好了。」她不需要保母或司机,她就是想靠自己生活,但他似乎一点都不明白这件事。
「妳要专心设计,不用浪费时间,这种小事交给我吧!」他拍拍胸膛,一副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的模样。
她拗不过他的固执,照眼前这情况看来,若不让他做点事,好像他会难过得要死,于是她又妥协了,并非压抑自己,而是不忍让他失望。
坐上他的车,让他送她回家,一路上他又问了许多问题,关于她的生活种种,尤其是她班上的同学,不分男女老少他都想知道。
他的问法不再像是质询,而是谈天说地的语气,因此她也愿意分享,不知不觉中,她说了好多好多话,包括她对纽约的感受,对人们的看法。
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她总认为他时间太宝贵,不会有空听她说这些无聊小事,而今她竟能对他侃侃而谈,他也不断点头追问,还不时爆出大笑,简直像天方夜谭!
两人回到她的公寓,一进门他就说:「我买了蛋糕,妳先坐着休息,我来煮咖啡。」
「你会煮咖啡吗?」她很怀疑,他这种大少爷怎么可能自己动手?
「经验不多,但我看妳做过好多次了,应该不会太陌生吧。」他走进厨房,又转过头来,指着她下令:「妳坐在这儿等,什么都不准做。」
「呃……那就麻烦你了,谢谢。」她原本要起身帮忙的,这一来也没辙了。
听到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声音,她既担心又窝心,没想到他愿意放段,亲自为她冲咖啡,如此角色对调实在不可思议。
他说要追求她,看来是当真的?从台湾飞来纽约,把工作放到第二顺位,每天接送她上下学,不时送上鲜花和礼物,她再否认下去就太自欺欺人了,戴克任确确实实在追她。
更奇特的是,他眼中明明有藏不住的,却迟迟没对她做出亲密动作,若是往常,他绝对是想要就要,没半点迟疑,但那时他是用钱买下她,现在他想打动她的心吗?
无论如何,当她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不禁涌上一股心动和感动,当她服务他时,觉得自己是有用处的,当她被他服务时,觉得自己是被珍惜的。
十分钟后,戴克任端出托盘放到桌上,有蛋糕和两杯咖啡,芬芳四溢,没想到他煮咖啡的技巧不错,两人都因此松了口气。
傍晚时分,一边喝咖啡、吃蛋糕,一边聊彼此的工作和学业,如此情景竟能出现在他们之间,人生变化真是难以预料。
「我打算在长岛买一栋房子,请几个佣人,还有司机,妳就不用做家事,也不用自己开车,只要好好念书。」他已做好打算,既然要等她完成学业,不如他就在此定居,照顾她的一切。
她闻言一惊。「不用了,我喜欢住在这里。」
「妳喜欢这栋老房子?那我把它买下来打通,变成我们自己住的地方。」
「我不是这意思!」她心一急,不觉提高了音量。「你不懂,我不是宠物,我要靠自己的力量过生活。」
「妳在说什么?我没有把妳当宠物,也不是要妳再做我的情妇,我只想让妳过得轻松舒适而已。」他很不高兴,她怎能曲解他的意思?
她不知该怎么对他说明。他是个拥有一切的男人,他能了解她的心情吗?在这世上,她除了相信自己,什么都不能仰赖,这是无奈也是无解的一个事实。
「我不想依靠任何人,那只会让我觉得脆弱,万一有天不能再依靠了,我该怎么办?所以我只能靠自己,要取得谋生的能力,我不需要一个保护者或王子来解救我。」
当初她离开他、离开安逸的生活,像只金丝雀飞出豪华的笼子,而今怎能再回到那种日子?
「换言之,妳不想依靠我,也不需要我?」
她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怕自己动摇,怕一切都不受控制。
以往她拒绝过不少追求者,从未有这种不舍和痛楚,唯有他带给她如此矛盾的感情,然而思绪汹涌到最后,她还是只能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既沉重又伤人,他忽然想起一首歌,名叫「原来你什么都不想要」,歌词他不太记得了,但这歌名实在太贴切,原来他满心真诚想奉献的一切,人家却什么都不想要!
低迷气氛中,总要有个人先打破僵局,终于她想到另一个话题。「你买了一整盒蛋糕,我想今晚的宵夜已经够多,你不用再特地送来给我了。」
一切都不必说破,但他已明白,原来她什么都不想要,这事实重重打击在他心头,他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气球,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
「那我先走一步。」
「路上开车小心。」
他们不会吵架,那是情侣之间的特权,而他们都太小心、太拘谨,演不出那种轰轰烈烈的情节。
走下楼、坐上车,戴克任想到一件事,他的初次求婚失败、初次追求失败,都是败在石宛琪身上,想到自己可能不会有翻身的一天,他忽然觉得生命无望、前程黯淡。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以前他认为这句话太夸张,事情哪有这么严重?如今他终于领悟,心痛是真的会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