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京师税收官,罪犯岁君常,因证据确凿,无须再审,即日收押大牢——
县府公文
因岁家银矿极缺矿工,故今由县太爷代为签署转让文,罪犯岁君常暂交付矿场,为无薪矿工,其岁家家产暂为扣押,静待京师专员裁定罪刑——
常平县罪犯转让文
一时之间,北方各县榜文四处流传。
普通百姓只知岁家银矿为天下矿业之首,主子姓岁而已;外商人则明白岁银与银饰的价值,招集合伙商人前往抢生意;而各地消息晚一步的矿业主子,在确认消息真伪后,连夜收拾行囊,火速来到常平县里。
一进常平县,赫然发现南北矿主虎视眈眈,旅商暗地与县太爷勾结,抢下银饰生意,客栈高朋满座,各地拥来劳工求征矿夫,矿场外围四周搭起生意棚子,可谓生机勃勃,重现矿县即是商县的荣景。
而岁家采矿场内,则暗潮汹涌——
「快点,快点,照顺序来——」数名工头如分各类矿石一样,将矿夫分门别类。
「这是干什么?」外地来的少年矿夫好奇地问。
「是每月一次的看诊。」本地的矿夫好心解释,跟上前排队:「县太爷现在只是代管矿场,所以一切照岁爷以往的规矩。每个月都有免钱的看诊,如果哪儿有不舒服,可以趁这时候请大夫看看。」
少年用心点头。「这倒是。疾病一生,很容易传染的,这岁家主子挺有见解的。」
来的大夫有好几名,有年轻的也有老的,少年打量一阵,扫过四周矿工的长相。
「小伙子,你在看什么啊?」
「唔,我在瞧,岁家矿场不小,这几名大夫够吗?」他有意无意地试探:「矿夫至少近千人不止吧?」
「另一头采矿场也有大夫在看,再者,大夫连着看三天,你说看不看得完?」
「喔,那我没瞧见女工们啊,女工们呢?」
老矿夫见他满面热切,以为他少年怀春,对女子感到好奇,遂答道:
「女工目前在银厂,或散布在矿洞,除非身体自觉有异,不用看大夫。」
「哦……」他运气一向不佳,试了几次就是没遇见想要找的人,难道真要他半夜突破重围,爬进女工通铺看个仔细?他会被打成馒头吧?
「轮到你了!小伙子,你有什么不舒服?」老大夫问,见这少年细皮女敕肉,不像是干粗活的人。
「我很好,最多是太阳大了点,有点熬不住。老大夫,你可以治百病?」
老大夫点头,亲切地说道:「老夫有数十年经验,遇过许多隐疾,如不能治本,至少也能让你长期调适不致病发。」
「那有没有办法让我的眉、我的嘴、我的眼,往上吊?」他很期待地问。
「……」
「老大夫你听不懂?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一种药,能让我的脸恢复正常,不像是苦瓜脸?」
「没有。」老大夫很干脆地说,一看这少年没精打采的沮丧,不知为何被他的神情影响,也跟着悲伤起来。
少年双肩微垮地摆手,道:
「算啦,反正我天生如此,只是问问而已。」他扁着脸离开原地,任由其他人往前排。
才走了没几步,忽然听见那个对人很亲切的老大夫怒喝:
「老夫拒绝为此人看诊!」
少年回头,瞧见老大夫对着某名高大的矿夫怒喊着,神情既紧张又势利。
这名矿夫果着上身,肤泛蜜铜,腰身虽然纤细如江南斯文男儿,但背脊线条极为有力好看,应该是个练家子或者曾做过苦力的男人。
少年来常平县的头几天,发现这里的百姓对外地人没什么好脸色,但这老大夫却不一样,不会对外地人另眼相看,这高大矿夫是干了什么事?
少年实在好奇,倒回去走到那矿夫的正面,发现那矿夫五官俊朗,生得好看,只是脸色略暗,似有病在身。
「出了什么事?」为首工头年有图发现骚动,匆匆奔过来。「老大夫,怎么了……岁爷?」
岁爷?少年的下垂眼立即闪闪发亮,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矿夫。
「有图,老夫拒绝为岁爷看诊!」
年有图闻言,脸色带异,道:「现在他是矿场矿工……」
「可是,却杀了京师来的税收官!」老大夫厉色道:「你该明白,老夫最恨杀人犯法的罪犯!」
年有图张口欲言,最后叹息:「好吧。」招来下一个矿夫看诊,然后对着岁君常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知道,我也无所谓。」高大的矿夫平声说道。
少年在旁偷听,立即浑身起颤。有没有搞错,有必要用这种「杀人如麻」的声音说话吗?很折磨人耶。还是,跟他垂垂五官一样是天生的?如果是,那就有必要同情一下了。
年有图耸肩。「既然你能体谅,那是最好也不过的。」招来附近监视的工头之一,道:「你带他回去做事吧。」
少年发现那名工头是练家子,像扣押犯人似的押着岁君常离去。也对,既然是罪犯,绝不能容许他由矿场逃月兑……糟,那万家福该不会也受到如此对待吧?
「等等!」年有图叫住他,忍不住好奇问:「岁爷,这几日天气还没有热到多离谱的地步,你用不着月兑衣吧?」他记得岁君常很耐热的。
岁君常慢吞吞地睇他一眼,道:
「矿夫的衣物太粗劣,我穿不惯。」当着年有图错愕的脸,转身离去。
少年立即快步跟在岁君常身后。他观望一阵,假装工作,拾起一把沉重的锄子,然后来到岁君常身边一块挖掘。
「嘿,岁爷,今天天气真好。」试图展露他最和善可亲的神情。
岁君常没有作声,利落地掘起石块来。
少年不死心,继续道:
「听说,你是这里以前的主子?沦落这种地步多惨啊,别怕,我相信你!你绝对没有谋杀税收官,全是县太爷的脑子有毛病!」
「你我素昧平生,你怎么信?」岁君常连正眼也没有看他。
少年抖了抖,实在不想听这种了无生趣的声音,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拉拢关系。
「我当然信啦,在你之前,也有人被莫名其妙判罪,这不是表示县太爷有问题吗?」为表亲热,他索性拍了拍岁君常的背……真是结实啊,让他这个江南小男儿有点羞耻。
「谁?」
「什么?」
「谁也莫名其妙地被判罪?」
「唔,就是那个……听说姓万,对,我想起来了,就是万家福。就一个姑娘家啊,对了,我记得我刚来常平县时,听说你失踪一段日子,就是她在你身边嘛,对不?怎么现在没有看见她?」
岁君常闻言,一时沉默不语。
「岁兄?」自动由岁爷升级为岁兄,拉近关系总没错。
「小兄弟,你是外地人吧?」他意味深长地问。
「是啊是啊,我才来没几天。」
岁君常潇洒地丢了锄头,往另一头走去。「还不跟上来,你想看万家福,马上就能见到。」
少年双目发亮,连忙跟上。「岁兄,你真是够义气!」
「还好。其实万家福也不过是个丑丫头,有什么好见?」
「丑?」少年差点咬到舌头,看着岁君常的背影,忍不住感动起来。「岁兄,你说得好!万家福的确很丑!岂止是丑,简直跟钟无艳没个两样!」呜,从小到大,只有人嫌他丑,把万家福捧成宝,今天有人看穿真相,他好高兴啊。「岁兄,我呢?我呢?我一表人才吧?」少年拍拍胸。
岁君常懒洋洋地回头,面无表情地看少年一身矿夫衣物,哼声:
「跟万家福没个两样。」
少年闻言,天生悲苦的脸-那受到重击,正要开口驳斥,忽然听见岁君常说道:
「喏,你去问矿洞里的矿夫吧,他们都知道万家福在哪儿,不过你明着问她,不会有人回答你。万家福毕竟现在有罪在身,没有人愿意跟她扯上关系。」
「原来这样啊,那我该如何找出万家福?」
「你就说:我是县太爷派来的。」
少年愣了愣:「就这样?」
岁君常神色自若地说道:
「现在常平县是县太爷的天下,里头的矿夫全是县太爷派来的,连我也管不动,你要记得,现在我对他们毫无利用价值,所以绝不能提到我。」
少年认真地点头。「你说的是。」难怪老大夫会对岁君常疾言厉色,正是因为他没有势力了。人啊,真是现实。
「记得,不管他们怎么问,都说是县太爷派来的。」岁君常好心地微笑,然后转身离去。
「岁兄,感激不尽啊。」少年二话不说,转身入矿洞。
矿洞里的工人个个虎背熊腰,忙着开采新矿。少年叫道:
「各位兄弟好!我是来找万家福的!」
果然!没人理他!
「我是县太爷派来的!」
有的矿夫停下工作,往他看来。「县太爷派来的?」
少年很热情,但面容实在很悲凄地说:「没错,我是县太爷派来的!绝对不是那个罪犯岁君常派来的,我来找万家福!」
「找她做什么?」所有的矿夫停工,往他走来。
少年吞吞口水,道:「这个……县太爷要找的,命令我带她离开这里回县府。」既然县太爷代管矿场,那要讨个万家福应该不是难事吧?
矿夫愈走愈近,把他逼到墙角。
少年连喊:
「喂喂,有没有必要这么近?喂,我是县太爷派来的,你对我挥拳头示威做什么?我真的是县太爷派来的,用不着对我这么亲热吧?喂喂——救命,我是县太爷派来的,跟岁君常完全无关啊,万家福,出来啊,救命啊——」
惨绝人寰的叫声远远地从矿洞里飙了出来。
岁君常心情愉悦,拐向另一头的矿场。
采矿场占地极大,自他签了转让文,转为矿夫后,矿场就多了许多工头。
意义为何,不言而喻。
他淡扫一圈视线范围内的矿场,最后定在树下的小老头跟年有路。
他举步上前,浑然不在意四周的矿夫都在偷偷注意他。
「岁、岁爷爷!」年有路赶紧拍拍衣服起身。
万家福抬眸瞧见是他,先是面露微笑,而后注意到他上身赤课,不由得连连避开目光。
「在吃饭啊。」他走到树下,看见一大一小捧着饭饭碗。
「嗯。你还没吃吗?」
「没有。」他随意坐了下来,眼前赫然出现一大碗饭,他看着那碗饭后的小眼睛,平声道:「不用,-自己吃吧。」
「我、我可以再去拿。」年有路嗫嚅道。
「不用。」
万家福闻言,黛眉微拢,轻声道:
「为什么你说话这么难听?」
岁君常看她一眼,迅速捏了她的脸一下,哼声:
「我就爱这样。小老头,我没长那么高,-视线抬那么高,在看谁啊?」
她微恼,低声:「你怎么不穿衣服?」
「我又没全身光果,-紧张什么?我穿不惯粗衫,不如打赤膊,我都没害臊,-羞什么脸?」语毕,瞧见年有路小嘴微张,好像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她认识的岁爷爷,他索性接过她吃了几口的大碗。「-再去拿一份吧。」
年有路高兴地点头,立即跑去领饭的厨房拿。
万家福还来不及说话,就看见他把手头那一份饭菜跟她换了过来,她微怔,又听他说:
「我不吃外人的口水。」
「……」意思是,她的口水勉强可以接受了?她脸微红,关心道:「我听说,今天是另一头矿场在看大夫,你体内毒素未消,大夫有开药方给你吗?」
「没有。」他吃了几口,又觉得难吃,于是放下饭筷。「这饭真苦。」
她应了声:「这几天的饭的确是苦了点,有路说厨子生病,所以老是煮坏了饭。」连她都觉得有点难以下咽,但矿夫女工们完全没有人在吭声,似乎是习以为常了。
不过,现在她在乎的不是饭苦不苦,而是——
「大夫怎么没开药方呢?难道他不知道你身上带病?」
「他知道啊,但是他拒绝为我写药方。」岁君常看她一脸疑惑,好心地解释:「他怕麻烦。」
「麻烦?」
「不是县太爷私下吩咐他不准为我看诊,就是他怕一看诊,为他惹来麻烦,总之,就是有理由吧。」他毫不介意地说,同时很粗鲁地拉过她的长发凑到鼻间闻。「现在-可没臭味,说起来,那十几天我一直忍着-的臭味,也算是厉害了。」
她用力拉回她的头发,见他根本没有松手的打算,两人拿她头发在拔河,她只好放弃。她怎么会喜欢上这种人呢?不,是只有一点点点心动而已。
「小老头,这两天有没有人欺压-?」
「我很好,你别担心我。」她轻声道。
「谁担心-了?我是怕有人把我的权利抢走……」顿了下,他稍调整坐姿,遮去所有窥视的眼光,伸手模向她的脸。「是不是我的错觉?-变瘦了?」
她再度用力想要拉下他的手,无奈他的力道绝对远大于她,只好道:
「每年夏天我总是会这样,通铺太闷热了,容易睡不好。」
「我还以为-熬夜为我祈福,弄得连眼圈都像是被人揍了一拳呢。」带些凉意的指月复移向她的眼皮下。
万家福从来没有让一个男人这么碰触她,这个男人不是她梦想中的良人,偏偏让她心跳不已。
「原来睡不好,也会脸红成这样啊……」
她闻言,心跳自动停止,默默地瞅着他。
他哈哈笑道:「小老头,就算-生气,我也看不出来。」随即脸色一正,点头:「以往我可没睡过通铺,即使睡了也不觉得如何,不过既然-这样说,等将来我回岁府,第一件事就是先改善通铺的品质吧。」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从其他女工的嘴里,她得知岁君常不会虐待工人,对工人的私生活并不干涉,只要照常上工,别闹出事来,通常他可以眼不见为净,除了在生活上没有什么娱乐,苦闷了些外,在这里工作算是十分幸运的了。
而现在,听他说得信誓旦旦,好像随时可以回岁家掌权一样……
那一天,一出山月复迷宫,被年有图发现后,他几乎是束手就缚,毫无挣扎的。
至今想起,还是有些悸动。她喜欢年长的男子,因为年长者明白家庭的重要,会在乎夫妻是否和谐,而情爱方面,只要像她兄长疼她、尊重她,偶尔互相诉说各自的梦想就够了。那天明明面前是大批官差,他却动也不动挡在她的面前。
虽然没有什么好听话,但他像个没事人跟年有图说道:
「我跟她确实没有什么关系,不过要我眼睁睁看见一个女人因涉嫌谋杀岁君常而被莫名处死,我还做不到。我可以不挣扎,但她必须转进岁家矿场。」
明明是剑拔弩张的局势,他却先保下她的命。
让她心弦微微震动,一回想起,就觉得这必是她将来重要的回忆之一。
年有路捧着饭碗,快步奔回来,要趁着有限的时间跟万家福一块吃饭。万家福连忙说道:
「你别对她凶,有路只是小孩。」
他扬眉:「谁凶?」
心弦还在震动,不过这一次是被他耍赖的神色震得有些恼意。
「你用那种难听的调子说话,不是在欺负她吗?」
岁君常耐人寻味地看她一眼,道:「不是我喜欢的,我还懒得欺压呢。」话才说完,年有路已经高兴地跑回来。
她腼腆地看了岁君常一眼,小声说:
「岁爷爷,我还有饭。」她捧着饭到他面前。
「用不着了,饭太难吃了。」他平声说道。
万家福拉过年有路,柔声笑道:
「姐姐还没有吃完呢,有路陪我一块吃。」
年有路乖乖地挨坐在她身边,埋头吃起饭来,遇见青菜时,她小心翼翼夹菜到万家福碗里,万家福笑着拿肉跟她换。
年有路偷看岁君常一眼,小声解释道:「姐姐爱吃菜,我跟她换肉。等明年我十三,我肉长多了,就能上姐姐家住。」
岁君常哼了一声,见万家福又夹起肉片要跟年有路换菜,他忽然嘴一张,一口吞进万家福筷间的熟肉。
年有路眼睛瞪得大大的,低头看看自己碗里的肉,然后学着万家福夹肉到他嘴边。
岁君常-起眸,默不作声,缓缓扫过万家福跟年有路的脸,而后再度张嘴,熟到有些硬的猪肉片消失在他的嘴里。
「真难吃。」
万家福轻笑出声。
年有路看她笑了,也跟着傻笑。「姐姐,我刚才看见一个长得很奇怪的人耶。」
「奇怪?哪儿奇怪?」
「是啊,再奇怪也不会有-奇怪。」岁君常指的是万家福。
年有路先放下碗筷,然后用力拉下眼角,再努力垂下嘴。「有一个哥哥长得好奇怪,他的眼睛跟嘴巴都跟姐姐完全相反,他一直追着我,我有点怕怕的。」好像被纠缠上,就会一块悲伤一样,她不要,她比较喜欢像姐姐这种笑脸。
万家福一愣,面露惊喜地起身,立即被岁君常拉进怀里。
「-认识他?他是谁?」
「他是……」还来不及说出少年的身分,就看见不远处眼熟有名少年东张西望。
那少年看见岁君常,气冲冲地走来骂道:
「岁兄!你是不是耍我?我一进矿洞指明我是县太爷派来找万家福的,结果差点被痛打至死,还有——,-这个小不点!我问个人-用着像逃难一样吗?还有——」手指停在万家福脸上,他呆掉,蓦地脸色大变,双腿一软,一路扑滑向前。
年有路吓了一跳,赶紧抱着碗筷跳到岁爷爷的身后。
少年紧紧抱着大腿,哭道:
「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老天!我差点被他们活活打死!被活活烧死!被活活捏死!被活活分尸!被活活淋化骨水!被活活……十大酷刑啊!这年头还有十大酷刑发生在我身上啊!有没有天理啊,就因为我长得这样啊!救命啊——」
「小七,你抱错人了。」万家福静静提醒。
少年抹抹眼泪,抬头一看,脸色僵住。「岁兄,你长得不像大树,别学大树挡人!」难怪大腿这么粗。
「他是谁?」岁君常不悦地重复。
「我?哼,我是人称七少,是万家福最亲近的人!」怎样?怎样?
万家福叹了口气,抬头看神色冷淡的岁君常,轻声道:
「他是我家小弟,排行老七,叫少七。少七一定是来找我的吧?」
「福福……」万少七泪流满面。
岁君常看这两人净说些家常话,他根本不再注意,反而视线被远处的年有图拉过去。
两人视线交缠一阵后,年有图终于忍不住跨步而来。
「岁爷。」
万少七与万家福同时停止说话,往他看去。
「这两天外地人拥进常平县,我才知道为何岁爷处境如此凄惨。」年有图冷笑道。
「怎么说?」
他指向万家福,道:
「因为她是一个天生的灾星!不管她走到哪儿,一定有人被她害惨,朱乐县客栈老板就是火烧屋子,差点上吊自杀!你会落得这种地步,都可以说是她害的!」
「喂喂……」万少七抗议。
「无稽之谈。」岁君常平声道。
「爆炸、中毒,全是她来常平县的同一天发生的……」
「矿脉爆炸不就是你搞的,下毒的不就是你爹吗?你将这些事怪罪在一个外地姑娘上头,也要有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年有图闻言一窒,喃喃道:「原来你早就发现了……」咬咬牙:「别怪我没有警告你,岁爷,就连银二少也让县太爷请来了,再过几天京师派来的官员一到,你罪刑立判,只怕你手里再无筹码,你好自为之吧。」冷冷说完,瞧见附近的工头在监视并且窃听他俩的对话,他哼了一声,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