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序入冬,还没下雪,但呼出口的空气尽是白烟。
深夜的蓝丝绒酒吧,霓红招牌上的四个字份外引人注目。
女宾止步。
尉律瞪着那四个字,眸心爆出怒火,心中浮起白允芃那张倔强又美丽的小巧脸孔。
他早知道那个女人绝不会乖乖做个下堂妇,没想到的是,她竟这么反骨,千里迢迢跑来纽约当酒吧侍女?
他想狠狠打她一顿,这就是她死都不要他半毛赡养费的结果?他嘲弄的扬起嘴角,她还真是有骨气啊。
他冷冷的走进酒吧,充足的暖气立即包围了他,他在柜台买了门票,有点意外酒吧的格调比他想象的好。
虽然在忽明忽暗的七彩灯光下,有人喝太多了在狂笑,有人婬秽地对着钢管女郎品头论足,但这里显然不是一般的摇头吧,客人都是男的,他们在高脚桌边品酒、聊天、抽雪茄,一边欣赏着小巧舞台上的火辣演出。
尉律看着舞台,眯起了眼眸。
台上有两名胸部丰满的金发尤物,她们一丝不挂地在钢管上表演,极尽挑逗魅惑之能事。
他选择在角落的小圆桌坐下,手提行李则占据了另一张空椅。
尽管他的外表诡异又不称头,但花了一百美金买门票,穿着清凉的女侍还是很快带着甜美微笑来招呼他。
他点了一杯酒精含量不高的调酒。
今晚的他必须保持清醒,白允芃选择在这里谋生,这分明是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当然也激起他的战斗力。
他希望情报是假的,她没有在这里工作,否则的话……他瞪视着送酒过来的金发女侍。
她面带甜美微笑,步履婀娜多姿,超迷你的银色皮质比基尼,露出大半个胸部和纤腰长腿,细跟的露趾银色高跟鞋更添风情。
如果白允芃在这里上班,而且胆敢穿这样来上班的话……他的眸子眯了起来,他——绝对不会原谅她!
“嗨——”他叫住拿了小费要离去的女侍。“你们这里有个东方女孩吗?她叫……”
该死,他还真不知道白允芃这三个字翻成英文该怎么讲,或者,她是用她的英文名字在这里工作的?也或者,她用了假名?
“你说‘小芃’吗?”金发女侍对他卖弄风情地展颜一笑,“小芃”两字,她是用很美式的中文讲的。
他的心跳到了喉咙口。
“对,小芃。”他清清嗓子。“她在吗?”
该死,她真的在这里工作,红杏出墙之后,她就干脆豪放起来了吗?是谁准许她这么做的?
“她一个小时之后才会来上班耶。”女侍对他暧昧的眨眨眼。“要不要我告诉她,你在等她?”
尉律蹙起眉峰,心中的不高兴在扩大。“常有客人等她吗?”他的语气可说是阴沉得很。
女侍咯咯咯地笑了。“当然啊,小芃那么漂亮,身材又辣,想追她的男人很多。”
尉律很没风度,他有股冲动想告诉女侍,其实白允芃一点都不辣,她是生过一个孩子的妈!
“你要是想请她陪你喝一杯,要事先登记哦,到时只要付三十块美金的小费给小芃就行了。”女侍好意提点。
闻言,尉律的表情更如寒霜罩顶。“不必了。”
哼,看来她在这里如鱼得水嘛,难怪她从不回台湾去看看加恩,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无情的女人。
他喝完了调酒,又叫了一杯。
一个小时变得很漫长,他不时看表,以确认时间过了多久。
不幸的是,常常在他以为过了很久时,却发现其实才过了五分钟。
舞台上的钢管女郎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下了。
一名戴着面纱的女郎在舞台上跳着中东舞蹈,她的衣饰性感华丽,肌肤雪白、的酥胸半露,楚腰迷人,薄纱裙里的长腿一览无遗,她的一举手、一投足,尽是勾人风情,看得台下的男客们口水直流。
尉律对这类的表演完全没兴趣,他叫住刚刚那个女侍。“小芃还没来吗?你不是说一小时?”
“她来啦。”女侍睨睨舞台之后,狐疑地看着他。“你没看过小芃的表演吗?你是第一次来啊,慕名而来的厚?”
“该死!”他拍桌咒骂,女侍有点被他突如其来的火气吓到,倒退了三步。
不是女侍,她在这里跳艳舞给那些猪哥看!
他火冒三丈的走向舞台,凌厉气势让整间酒吧顿时陷入危险模式,酒吧里瞬间骚动了起来。
他怒发冲冠,跃上不高的小舞台,来势汹汹的握住白允芃细瘦的手腕,在她什么都还来不及搞清楚的情况下,一路把她拖下舞台,头也不回的把她拉到了酒吧外,砰地一声甩上酒吧大门。
该死的天气!该死的笨男人!该死的冷死她了!
白允芃用力甩开拉住她手腕的男人,不惜让自己折到手骨也不想被他控制。
这个疯狂粉丝,她真的受够了!就算他给她再多小费,她也不想忍受他!
“我顶多只能陪你喝一杯……好吧,两杯,前提是,你马上让我回去,大麦克随时会出来,如果你还不控制自己,你应该知道大麦克不是好惹的,他会把你撵进警局,让你在那里住上十天半个月!”
她恩威并用地朝眼前的大胡子撂狠话,三年的异乡生活,她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了满口狠话,人们总在用欺善怕恶那一套,把自己练得狠一点才能生存。
至于大麦克嘛,则是蓝丝绒的老板,势力庞大,没事搬出他就对了。
“陪我喝一杯?你该死的究竟以为我是谁?”尉律扯下她的面纱,咬牙切齿的瞪视着。“你真该死,白允芃!”
闻言,白允芃震惊地望着他,浑身像被电到了似的。
“你……你到底是谁?”他竟然知道她的全名?而且他说的是中文!
所以,他不是她的疯狂粉丝?
“我是谁?”尉律没好气地说:“我是你的前夫!”
一阵晕眩的感觉笼罩了她,寒意瞬间从头顶灌到脚底,白允芃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眸,全身血液立刻冻结。
“前……夫?”她的唇微微颤抖嗫嚅着。好陌生的两个字,早在八百年前就被她很刻意的抛诸脑后的两个字。
可是,在刻意遗忘之外,心口滑过的那道浅痛是什么?
“对,前夫,尉律!”尉律额冒青筋地爆出几句咆哮,现在她是不是要告诉他,她已经忘了她有个前夫这回事?
“你怎么变成这样?”她喃喃地看着他。“发生什么事了?”
受到的震撼太大,她完全无法把尉律跟眼前的丛林猛男联想在一起。
她记忆里的尉律总是西装笔挺、仪容整齐,头发两星期修剪一次,西装只穿亚曼尼,走的是富家大少的贵公子路线。
但瞧瞧这个人,满脸落腮胡,眼里充满了血丝,加上凌乱过长的发,衣着就像刚从亚马逊雨林探险回来似的,脸上风尘仆仆的像没睡好,一双利眼却瞪得如斗牛场的悍牛。
她毫不怀疑他衣服里藏着一把手枪,因为他好像正要去阿富汗打仗。
“托你的福,我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很好,只不过没时间刮胡子而已,倒是你——有穿跟没穿一样的在这里跳舞,成何体统?”
他沉着脸,狠狠的瞪着她大片胜雪肌肤的诱人胸口,那道深沟在在挑战着他的忍耐底线。
“哈,成何体统?”白允芃嘲弄着,扬起了秀眉。“我跟你一样,托你的福,什么事都没发生,只不过很敬业的穿着表演时必须穿的衣服在这里养家餬口罢了,有妨碍到你吗?”
没错,他是尉律,虽然他现在“面目全非”,但这下她确定了。
她是从“成何体统”四个字认出他来的,因为她的前任公公——尉荣,老爱把这句话挂嘴上,动不动就说她成何体统,显然儿子也遗传到了老爸。
当尉律把她带回家,宣布他要娶她的消息后,他爸爸在第一时间气急败坏的跳起来,说的正是这四个字——成何体统。
她跟尉律,一个典型的麻雀变凤凰故事,只不过,凤凰后来不小心又摔下树枝跌死罢了。
想到这里,他给她的伤害和痛楚开始源源不绝的冒出来,她的表情变得冷硬和严厉。
“你确实妨碍到我了,你令我的眼睛非常不舒服。”尉律死命瞪着她,眼中怒火熊熊燃烧,表情危险之至。
她同样不甘示弱的看着他,彼此的眼光却在瞬间交织成一片,过往的爱恨历历浮现,清楚在两人眼中涌起。
好一会儿,他们对视着,是她先察觉气氛太过暧昧,回过神来。
“不舒服啊?”她故意闲凉地挑挑秀眉。“不舒服就要去看医生啊,我可没时间陪尉少爷你穷蘑菇,客人还在等我回去表演呢。”
说完,她打了个寒颤,忍不住环住双臂取暖。好冷,好像就快下雪了。
“该死!”他诅咒一声,月兑下自己的飞行夹克丢给她,没好气地命令。“穿上。”
她也不跟他客气,立即穿上他的夹克。
一瞬间,他的男性气息包围了她,有熟悉的烟草味,是他抽的烟,但少了他惯用的古龙水,他换牌子了吗?还是不用那个牌子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有如小鹿乱撞。
好,没错,承认留恋前夫不是可耻的事,所以她就承认了吧,虽然她努力要忘了他,但一直办不到,就这样。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她伤神地看着他。“一定是有事才会来吧?你不是那么闲的人。”
想到自己已是他的下堂妻,她意兴阑珊,忽然不想再跟他针锋相对了,还涌上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乏味。
“我们要站在这里谈吗?”他扬起眉梢,示意她看看四周,天空降下了细雪。
“好美……”她赞叹着,她向来喜爱黑夜里的雪景,有种迷离感,现在正有她爱的迷离感。
一开始,她最不能适应的就是纽约的冬季,现在则变成了她的最爱。
“白、允、芃!”他咬牙,她还是一样容易偏离主题。
“好,我知道,你要跟我谈事情,而我又离题了。”她仰着脸看他。“不过,你也犯不着一下子就气急攻心吧?时间没教会你修身养性?”
她瞬也不瞬的看着他。
他可知道,落腮胡并不适合他呵,不修边幅也不适合他,他该走翩翩俊公子的路线才对。
她一直以为,离婚后的他不会有任何改变,一定依然朝九晚五,也一定依然稳稳地坐在他高高在上的总裁位子里,有忙不完的公事和应酬。
然而她好像错了,这三年,从他转变巨大的外型上来看,他彷佛在过另一种生活。
是什么呢?她想知道。
“嗨,小芃,你有麻烦吗?”身材魁梧的大麦克匆匆推门出来,一脸敌意的瞪着尉律看。
“不,我很好,没事,不必担心。”她朝一脸不爽的尉律努努嘴。“他是我前夫。”
“前——夫”大麦克张口结舌的看着她。
她淡淡地笑了。
她知道大麦克为什么这么惊讶,东方人不显老,尽管她已经生过孩子,也二十六岁了,在外国人眼中,娇小玲珑的她还是未成年少女。
“对不起,没把我已经离婚的事告诉你。”她歉然道。
“噢──”大麦克回过神来,清清喉咙。“没、没关系,这是你的隐私,我只是很意外,因为——”他耸耸肩膀。“你知道的,你是那些猪哥心中的女神,没人想过你已经离婚了。”
她笑了,尉律则很不高兴。
很显然,这个大块头也喜欢她,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在对大块头卖弄风情?不管如何,她在这里很吃得开是事实。
白痴,尉律,你猪头!为了这个女人,还见鬼的自我放逐三年,还每每一想到她,就心痛。
但看看她,一身性感地周旋在众多男人之间,也难怪她不记得他们还有个可怜的儿子。
“我跟前夫有事要谈,可能要请假一个小时,可以请你帮我向客人解释吗?”她甜甜地要求大麦克。
“她要辞职,以后不会再来了。”尉律冷峻地说。
如果让她继续在这里跳艳舞,他就不是男人!
“呃——”大麦克左右为难的看着他们。
他不是呆子,他们之间好像余情未了,但那不关他的事,可白允芃是蓝丝绒的招牌,他不希望她离职。
“别理他,我说了算。”她甜美地对大麦克一笑。“我一个小时后回来工作。”
“她不会再回来。”尉律迅速地说。
她对他皱眉。“尉律,如果你再胡言乱语,不管你要谈的是什么,我都不会跟你谈。”
“是吗?”他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如果你不想知道加恩发生了什么事,随便你。”
她打了个寒颤。“加……恩?”
儿子的名字令她的心滑过一阵深深的痛楚,她是个不尽责的母亲,她对不起加恩。
“加恩是谁?”大麦克看到她苍白的唇色了,他瞪着尉律。“小芃,这家伙在威胁你,要我处理吗?”
“不……不是那样的。”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加恩是我的儿子。”
“儿子?你有儿子?”大麦克又惊跳起来。
“对不起,没告诉你。”她的脸上蒙上一层深深的哀伤。“我今天恐怕没办法工作了,可以请你替我向客人解释吗?”
“我知道了,我会叫珍妮来替你。”
“谢谢你,大麦克。”
“有事随时call我。”他一脸不友善的看着尉律。“我是说,如果这家伙对你不礼貌的话……”
闻言,尉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白允芃突然很想笑。
也难怪,尉家的大少爷,走到哪里,都是众人争相巴结的对象,而大麦克却把他看成随时会对她怎么样的坏人,他的脸色当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现在可以走了吗?”尉律用中文没好气地说:“我看这个大个子非常、非常的不顺眼。”
“你等我一下。”她的身影匆匆消失在蓝丝绒酒吧的后门。
十分钟后,白允芃背着一个黑色大包包走出来,身上是白色套头毛衣搭配合身牛仔裤,一双咖啡色短靴显得帅气,黑色军装风长大衣将她的修长身材衬托得更为潇洒飘逸,红色围巾则令她五官更抢眼。
尉律微抬下颚迎视着她。
她完全没变,三年的时间就像不存在,如丝般无瑕的肌肤,灵动的大眼睛,弯弯的秀眉,尖尖的挺俏秀鼻,嘴唇的形状丰润惊人。
当年,他第一眼就坠入情网,他的骄傲使他故作不在意,没有马上对她展开追求,熬了两天,却还是忍不住投降了。
他们迅速热恋,三个月后他就心甘情愿的结束黄金单身汉的身份向她求婚,如果不把她绑在身边,他根本就无心工作。
这一辈子,他只爱过她这个女人,她却令他心碎至极。
“你应该不至于开车来吧?”她看了他一眼,先把夹克还给他。“坐我的车吧。”
他迅速收起眼中对她的迷恋,穿上夹克,嘲弄地说:“你经常陪客人喝酒吗?收入多得连车都买得起了。”
他就是不高兴她过得如鱼得水,正确来说,他是不高兴她离开了他之后,彷佛没事人一样,而他却天天活在对她的留恋里。
“只是一部二手车,分期付款买的,在纽约,没车等于没脚。”她淡淡的说,不打算就他的嘲讽跟他大动肝火。
她完全知道他现在有多生气,所以她不想跟他吵架。
过去,他近乎是迷恋的宠着她,当他认为她红杏出墙后,简直快疯了,砸烂手边的每一样东西,吓坏了所有人。
可想而知,当他看到她穿着性感在酒吧里对着一群色迷迷的男人表演,心情是怎么样了。
“上车吧。”酒吧的停车场里,她默默用钥匙打开车门。
一部非常老旧的福特车,这部车令他说不出话来。
这个女人……以前她开红色法拉利,当然是他买给她的,现在她却开这种车,过这种生活……
他紧抿着嘴唇,脸色铁青的坐上副驾驶座,把手提袋往后扔的时候,发现了儿童安全座椅。
瞬间,他瞪大了黑眸,震惊的看着她。
难道她——
不,绝不是他想的那样,她没有跟男人再婚,也没有生下别的男人的孩子,绝没有!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白允芃淡然的看了他一眼。“那是俐颖的,星期天她带孩子出来,忘了把座椅带走。”
俐颖跟她一起在天德育幼院盖同一条被子长大,两人情同姊妹,无话不说。
俐颖婚后因老公长期派驻纽约分公司,夫家家境也不错,两人索性办理移民,目前两人在为美国公民身份而努力。
而她更简单,因为尉律本来就是美国公民,他的母亲是特意到美国生下他的,所以婚后,她也自然拥有了双重国籍。
当年因为他父亲太反对他们的婚事,为了给她更多保障,尉律又另外安排了投资移民的方式让她成为美国公民,防止他父亲可能的任何手段。
没想到,当初对他父亲千防万防,后来却方便了她远走美国,这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她的美国公民身份就当是这场婚姻得到的唯一补偿吧。
“我早应该猜到你跟她有联络,是她帮你过来的吧?”尉律蹙着眉,揉了揉太阳穴,适才看到儿童座椅的眩晕还余波犹存。
因为没有想过她会再婚,没有想过她可能会再生孩子,因此在看到的第一时间,他受到的冲击才会那么大。
“他们夫妻帮了我很大的忙。”她淡淡的回道,绝口不提她一个人从台湾到纽约生活的艰辛,专心打档,把车子开出停车场。
她对自己说话——专心一点,白允芃,纵然两人独处在密闭的车子里,这情境令她心跳加速,但她说什么也不可以流露出来。
“为什么选择来纽约?”他缓缓地问。
离开台湾,一个人在纽约生活,每夜在酒吧表演……他的心紧紧一拧,她的现况绝对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这里离台湾够远,不是吗?”她瞬了瞬眼眸。“在这里,我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必担心在哪里逛街的时候,突然遇到不想见的人。”
他抬起下巴,眯眼傲然开口,“不想见的人?你是指我吗?”
这个残忍的女人,她可知道他为什么离开台湾?
离婚后,他是因为太想与她不期而遇才离开台湾,他受不了自己的行为,老是跑到他们过去常去的地方想遇见她,所以他才毅然决然的离开。
“不想再见到的人很多,不需要我一一点名吧?其中一定有你就是了。”她的胸口一抽,想要快点结束这个令她心烦的话题。
“也包括加恩吗?”
她猛地踩了煞车,方向盘在她手下震动。
砰地一声,后面的车子撞上了她的车。
“该死!”他咒骂一声,已经有人用力在叩她那边的车窗了,他扶住她柔弱的肩。“你有没有事?”
“没事。”她深吸了口气,蹙着眉心。“不过,外面那个人快气疯了。”
“你有驾照吧?”他问,想到过去一千多个日子,她也可能发生过无数次这种事,然后求助无门……他的心又是一拧。
“有。”她轻吁了一口气,定定神。
“待在车里!”他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