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晨曦拂照,端捷公主就醒了,贴身丫鬟忽兰服侍她梳洗更衣後,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望着她家主子。「公主,您近日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忽兰微有怨的咬着唇,小心翼翼的问着。
「怎麽啦?我脸上刻了字吗?」端捷轻轻一笑,站定身让侍友们为她披上鲜红色的斗篷。
「奴才实在猜不透公主的心意,自从那日在皇上那见过塞阳贝勒之後,公主就整天魂不守舍的,教人好生担心。」忽兰的直言直语引来端捷一个腼羞涩的笑容。
「你知道塞阳贝勒是谁吗?」端捷泛起一丝甜蜜的笑意问。
「不就是硕亲王府的贝勒爷吗?上回舞剑的事,弄得人尽皆知,想不知道他,都很难!」忽兰没什麽好气的回答。
「忽兰,你好像对塞阳贝勒很不满意喔?」端捷抿唇而笑,「塞阳贝勒招惹过你吗?瞧你一脸义愤填膺的,像恨不得宰了他似的。」
「奴才是恨不得没错!」忽兰神情讥诮的打鼻孔冒出一声冷哼,「谁不知道公主您已经许有婚配,且离大婚之期已不远了,皇上宠爱着您,宫都为您的喜事在欢腾准备着,哪知道半路会跑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塞阳贝勒来,搅和得您芳心大乱,这怎麽得了?若教额驸给知道了┅┅
「死奴才!谁嚼舌根说我芳心大乱了?」端捷脸颊上莫名其妙的泛起一层嫣红云霞,「你千万别胡言乱语,若给我皇帝哥哥听到了,可会把事情闹大的。」
「公主是在担心万一皇上知道您芳心另有所属,且那个对象是塞阳贝勒时,会不让他入朝为官?」忽兰叹了口气,无奈的摇头,「公主都快要身为别人家的妻子,却还在为了个不相干的男人想得如此体贴仔细,奴才都要为额驸抱屈了!」
端捷静默了半晌,才幽幽地说:「你不懂!自从那次在樱花林裹遇到塞阳贝勒之後,我就一直期待能再见到他,如今虽然相见恨晚,但也并非完全没有机会,他未婚,我也未嫁,为什麽不可以┅┅」
「什麽?」忽兰瞪大了眼睛,「原来咱们上回去进香,回程中遇到的那个登徒子,就是塞阳贝勒?」
「呸!你别胡说,他才不是什麽登徒子。」端捷反驳忽兰所言,呈现出一股迷蒙的眼神低吟着,「那日他温柔体贴,在马上英姿凛凛,还好言告之我们出路,虽然是萍水相逢,但很难令人忘怀。」
「天啊!那分明是玩世不恭和油腔滑调,公主居然会为他魂牵梦萦?还一直记挂到今天?」忽兰拍着额头,几乎要昏倒。
「你别尽挑他的坏处讲,反正我心意已决,无论如何,我是不曾不战而退的。」端捷执拗而坚决的说:「至少在大婚之前,我要想办法让他明白我的心意,如果他对我也有意,我便不嫁给任何人,只愿与他厮守一生┅┅」
「公主!您别傻了好吗?」忽兰急得直跳脚,「这件事是万万不可能的,您的身分崇高,皇上丢不起这个脸啊!」
「皇帝哥哥向来疼我,不会有事的,放心!」端捷胸有成竹的一笑,像是木已成舟,而她已被塞阳拥在怀似的。
「奴才真不知道该怎麽劝您┅┅」
话未落毕,内寝宫女即来禀报,说是额驸来了。
「额驸来看我了,你小心点,别说溜了嘴,知道吗?」端捷理了理衣裳,给忽兰一个严厉的眼神,随即从容的泛起了笑意。
阿洛乘大踏步的走入端捷的闺房,他魁梧的身材,威风凛凛的样子英气照人,非但仪容风采一流,他的强悍也是令人敬佩的,当场就轻易蠃得忽兰一个认真崇拜的眼神。
阿洛乘才是忽兰心目中最佳额驸人选,他叱吒风云,和美貌才艺兼备的公主是天造地设的一双,远非那个没名没气的塞阳贝勒可比拟的。
忽兰暗暗下了决心,非帮阿洛乘将端捷的心挽回不可。
「额驸吉祥!」忽兰笑得极为神秘,为了自己的决心在得意着。
阿洛乘点了点头,迳自在端捷身退坐下。
「公主上回说想吃的甜品,我派人采买齐後,已经送进宫来了,你尝过了吗?」阿洛乘用黑黝的眸光望着端捷,像是在娇宠她。
「我都尝过了,很新鲜,皇帝哥哥也说好吃呢!谢谢你罗!」端捷笑吟吟的回答。
距离她指婚给阿洛乘已经八个月了,这段日子以来他们已经可以熟稔的相处,像一般未婚夫妻似的开彼此的玩笑,也彼此关心,偶尔兴起,她也会和阿洛乘出游。大致来说,他们感情发展得很平顺,同样身为满清儿女,虽然长在深宫内院,但在行为上总是多了点豪放不羁,没什麽拘束。
「如果皇上和公主你喜欢,改天我再让人送进宫来。」
「好。」端捷语气温婉的答应,继而很像个未婚妻般寻常的问:「令天要忙些什麽案子吗?如果护卫京中安全的责任太大了,我让皇帝哥哥给你别的差事做,可好?」
「不,不用,我忙得过来,太闲的工作,反而会令人无所适从。」阿洛乘笑意轩然的说:「再说,每天在京裹巡视也能碰到不少好玩的新鲜事,如果整天让我在朝廷做文书工作,我会闷得发慌,到时候你的夫君恐怕就会变成一只软脚病猫,新婚之夜怎麽办呢?总不能要公主来服侍我吧!」
端捷被他给逗笑了,虽然贵为公主,但她很喜欢听阿洛乘讲这些有点暧昧的笑话,内容简单,但却能增加他们彼此之间的亲密,至少是旁人都不敢对她提起的。
「你哟!别老是这样!万一教这些狗奴才给传了出去,辅国将军之子的一世英名就扫地了。」端捷斜睨着他,口头上抱怨,其实也没真的责怪的意思,反而双眼晶晶发亮,看来兴致颇好。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讲些别的事让你解解闷。」阿洛乘笑了笑说:「昨儿个在市集上,我在追赶一名带大刀越狱的逃犯,数十个人围剿不住,你猜怎麽着?最後是教一名女中豪杰给捉到逃犯,还是位贵族呢!」
「哦?有这样的事?」端捷喝了口茶,眼角馀光瞥到忽兰在一旁眼眸发亮,听得比她还专心呢!端捷暗地一笑,这丫头真是奇怪,就一心向着阿洛乘,如果来日她真嫁给了阿洛乘,非要他收忽兰当小妾不可。
「这还不算什麽,你可知道帮我捉到逃犯的人是谁?」阿洛乘笑意深深的说:「你绝对猜不到,贵族居然有这样的千金,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生平第一次,让我大开眼界。」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些告诉我吧!」端捷咭咭笑道,望了眼忽兰,调侃的说:「你没瞧见咱们忽兰丫头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吗?」
此言一出三人相视而笑,忽苗则有些不好意思。
阿洛乘兴致勃勃的说:「据我派人明查暗访的结果,那位锐气万千又顽劣非凡的姑娘竟然是硕亲王府的三小姐,塞阳格格,想不到吧!」
端捷蓦然听到塞阳的名字由阿洛乘口中吐中,差点将手的茶碗给打破,忽兰也好不到哪去,她心跳得好快,心想莫非额驸已经知晓公主叛情之事,故意进宫来探个虚实?
「塞┅┅阳?」端捷心绪不宁又脸红心跳的问。
「是啊!」阿洛乘不疑有他的回答,一脸兴奋的神情仍在继续讲着,「知道此次捉拿逃犯有功的人是塞阳格格,我身为统领将军,自然要登门拜谢一番,顺便颁发荣誉扁额一面,以示鼓励。」
「塞阳┅┅格格?你┅┅你什麽时候要去?」端捷口乾舌燥的问,但她又想:莫非塞阳有个姊姊或妹妹且与她同名不成,但无论如何她仍想再见他一面。
「待会就出发,给硕亲王府一个惊喜,他们一定会很高兴。」阿洛乘自顾自的计画着,眼有着期待,他实在太渴望再次见到塞阳了,她那俏生生的样子,纵驰而去的潇洒背影,再再都是他一直在道寻的理想女子,纵使他已有婚约在身,但他仍想孤注一掷。
「额驸┅┅我┅┅我想去。」犹豫半晌,端捷终於开口要求,塞阳真正出任官职不知会是什麽时候,如果她不好好把握眼前这个难得的机会,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意中人,虽然塞阳贝勒也不一定在府内,但她还是想试试运气。
「公主也要去?」阿洛乘微感愕然,没有理由吧?
「是呀!」端捷恢复神采的淡然一笑,但仍颇为不自然的说:「我┅┅也想给硕亲王府一个┅┅一个惊喜。」
这未免也太牵强了,不成理由嘛!忽兰看透了端捷的心意,马上就想阻止她,「公主,您这个时候出宫,恐怕不太好吧!奴才怕万一皇太后传见,不好交代。」
「我是随额射出去走走,难道这也不行吗?」端捷立即摆出主子的架式,白了忽兰一眼。
阿洛乘虽不愿意端捷跟去,但也不便拦她,「如果公主真想出宫散心,我们这就启程吧!反正我们也好久不曾一起出游了,去完硕亲王府,我们还可以到别处走走。」获得阿洛乘的首肯,端捷胜利的笑了,她心头一热,彷佛塞阳就在眼前。
硕亲王爷没事府中坐,本来悠哉悠哉的午后和晋在花园中喝茶闲聊,做做嘴皮运动,正夸到塞阳近日表现还算良好,颇感安慰之时,没想到大事竟会从天上掉了下来。
两位贵客兼娇客翩然来到,让他一点准备都没有,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
「不知道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真是失礼。」硕亲王频拭汗,公主大人亲自造访,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不知道今天为什麽会来?
「王爷不必多礼,本宫只是顺道过来坐坐,没什麽事。」端捷笑吟吟的坐下,看到硕亲王爷,她就倍感亲切,如果她和塞阳婚事有成,那麽,眼前这个可爱的老人就是她的公公罗!这教她怎能不心花怒放。
「府中欠缺整理,实在汗颜。」硕亲王还在猜测公主来访的目的。莫非皇上近日对他的表现不满意,所以故意派他最亲近的妹子来看看?不会吧!他自忖几个月来没犯什麽大失误,只除了塞阳舞剑的乌龙事件外,其馀一切他都相当守本分的进行着,连上朝出席率都是朝中第一,无人能比得上他,照理说来,皇上应该不会不信任他才对┅┅可是为什麽公主会突然跑来?
「硕亲王府洁然有致,到处窗明几净,王爷不必过於自谦。」端捷笑咪咪的说。
「是啊!王爷非但将府打理得如此舒适明净,连儿女们也个个毫不逊色,当真令人好生羡慕。」阿洛乘别有深意的说。
「不知道额驸的意思是┅┅」硕亲王胆战心惊的问,莫非是他哪个孩子又闯祸了?一定是的!否则负责统领安全的阿洛乘怎麽会到府亲自来造访呢?
「硕亲王还不知道呢!我令天就是特地来向王爷道喜的。」阿洛乘不自觉地笑意满面。
「道喜?」硕亲王眼皮直跳个不停,直觉稳定没有好事,「何喜之有?」
阿洛乘打铁趁热的说:「昨日塞阳格格协助东统领军捉到越狱逃犯,所以找今天特地来嘉许表扬一番,王爷有女如此,应该甚感光荣。」
「塞┅┅阳?」硕亲王一听到塞阳的名字立即面带忧色,不安的问:「额驸肯定没有看错,是我硕亲王府的塞阳格格?」
「万万不会有错!」阿洛乘邀功似的开口:「塞阳格格虽然没有留下姓名,但她离去时乘坐的是贵族的马轿,经过一番调查之後,终於确定了格格的身分,绝对正确无误,不会弄错。」
硕亲王和晋对看一眼,都心有戚戚焉,看来人是不能夸的,一夸就会出错,果真没错。
说曹操,曹操到,塞阳一身俊拨的男装,踩着轻松惬意的步子由外面进府了,她丝毫没感受到府不寻常的气氛,依然笑开了脸,兴高采烈的进花厅。
「嗨!阿玛、额娘!用过膳没?」塞阳嘻皮笑脸的打招呼,还没看到带来炸弹的两个人。
端捷公主可是打从塞阳一进门槛就眼心全是塞阳了,她顿时散发出强烈的情感波动,忽而娇羞,忽而脸露不安,连眼眸中都泛起薄薄的雾气,像在埋怨塞阳的不解风情,又像在招唤塞阳早点看到她似的。
「现在都什麽时候了,当然用过膳了。」硕亲王将忧虑藏在心底,只假意咳了一声,眼睛瞪得比铜钤大,他对着塞阳猛使眼色,「没瞧见有贵客在吗?还不请安?」
塞阳将眼光调转到端捷身上对她微微一笑,心想原来是她。
「公主──你好!」塞阳语气中增添了几许暧昧,故意行了九十度的大礼,把端捷公主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别多礼。」端捷眉眼都不敢望向塞阳,只盼时间能停住不动。
「公主今日怎麽会突然来到硕亲王府?是皇上要公主来的吗?」塞阳索性大剌剌的在公主身边坐下,眉对眉、眼对眼的和她说话。
「不┅┅不是。」端捷低垂着眼睑,不敢正眼看着塞阳。
塞阳微感好笑,这位端捷公主听闻娇气逼人,但现在却分明是十足小儿女姿态,完全不像谣传中的那般受宠娇蛮。
「那麽,公主──是特意来看望塞阳的罗?」塞阳似笑非笑的扬扬眉,别有深意的瞄了瞄阿洛乘一眼。
「塞阳,不得无礼,你还没向额驸问好呢!」硕亲王眼看着再胡闹下去可不行,连忙出手阻止塞阳的乐在其中。
「额驸?」塞阳上上下下打量着阿洛乘,她撇撇唇,认出阿洛乘是昨天在市集上捉拿逃犯的那个爆笑将军,「你便是额驸?」
「正是在下,你是┅┅」
阿洛乘目光炯炯的瞧着塞阳,直觉眼前的这个人和昨天那位娉婷夺目的塞阳格格是如此相像,简直像是从同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一举手、一投足间,充满了相同的盎然兴味。
看他跟公主好像颇为熟悉,还把自己这个额驸视若无睹,当成死人一样。阿洛乘很不是滋味的在猜测公主与他的关系。
「我是塞阳贝勒,额驸不知道我吗?」塞阳一作揖,笑得无礼。
阿洛乘一点头,「原来你就是声名远播的塞阳贝勒啊!那麽塞阳格格┅┅」
塞阳眼眶中闪过一丝促狭而不易察觉的笑意,不疾不徐的说:「我妹妹身体微恙、正在寝宫中休息,额驸有什麽事吗?」
「格格身体不舒服?」阿洛乘马上紧张起来,「莫非是昨天和逃犯争斗时伤了身体?这严重吗?」
阿洛乘简单的将昨天的事说了一遍,听得王爷、晋冷汗直流,而塞阳则是趣意横生的从头到尾望着端捷,看得端捷满脸窘状,又喜又羞,浑身不自在。
听完阿洛乘夸大其词的描述,塞阳暗自觉得好笑,她昂着下巴笑咪咪的说:
「没事!没事!塞阳格格她只是有点伤风感冒罢了。几天就好。」
「那麽就请王爷、福晋代我转达慰问之意,我改天再来拜访。」看不到塞阳格格本人的巧笑倩兮虽然令阿洛乘非常失望,但他有信心,一定会再见到塞阳的春花之姿。
「谢谢公主和额驸关心。」硕亲王、福晋、塞阳齐声说,一路送客送到马车都远了,这才得以松了口气。
「看看你,你又去招惹什麽逃犯、什麽额驸、什麽公主了,这、这怎麽得了?」硕亲王一回到花厅,就忙不迭的绕着屋子直跳脚,振振有辞的数落着塞阳。
塞阳又好气又好笑的轻睨了硕亲王一眼,抢白道:「女儿怎麽知道他那麽无聊,还去调查我的身分?真是吃饱没事干,怪不得京城的治安愈来愈差了。」
「你还不认错?」硕亲王恼羞不已,「如果不是你自己无聊,去管什麽闲事,人家会找上门来吗?」
塞阳做了个很「衰」的表情,她耸耸肩,无所谓的说:「就算是孩儿的错,可以了吗?我想回房睡觉了,阿玛、额娘,午安!」
「午什麽安啊!」硕亲王一肚子怒气又要发作了,「大白天的,不振作一点,你还睡?」
塞阳挑挑眉,不以为然的摘下帽子,故意动作特大的拢拢她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发丝问硕亲王,「阿玛苦不让孩儿回房,孩儿就这副怪样子坐在厅中,待会如果又有什麽天大的娇客驾到,事先说明,可别怪我喔!」
「塞──阳──」硕亲王发出几近精神崩溃的狂啸怒吼。
「孩儿不惹阿玛生气了,孩儿先告退!」塞阳以她那一脸牲畜无害的招牌笑容开溜了。
火上加油、煽风点火之後,塞阳很快的逃得无影无踪,留下一脸严峻面孔又喜欢训戒的硕亲王,恨不得要烧尽好香,塞阳这个麻烦包袱,唉┅┅
过没几天,硕亲王府果然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皇上下召要塞阳入朝为官了,虽然这是预期中的事,但真正接到旨意,仍弄得众人提心吊胆,天天不安。
硕亲王亲自写了信到宫要蘅妃好生掩护自己的妹子,千万别露出了马脚,塞阳格格正式任官,这是史无前例的事,硕亲王紧张兮兮,整天耳提面命的要整个王府牢记塞阳的新身分,不能出半点差错,也不能泄露一点口风,这使得王府上下人仰马翻,日无好日,犹如在水深入热之中。
而那天寒阳春风得意第一次进朝,她表现得颇为识大体,得到许多同辈官僚的喜爱,她又圆滑、又懂交际手腕,没多久肯定会在宫如鱼得水,优游的不亦乐乎。
正在乐不可支,额驸阿洛乘远远的迎来,塞阳只好硬着头皮留下来。阿洛乘劈头就先笑吟吟的向她道喜,继而长长的祭出自己的爱慕,关怀溢於言表的问:「不知道塞阳格格的身体好些了吗?可需要吃些什麽名贵的补品?」
塞阳支支吾吾的,「啊!她很好!很好!已无大碍,多谢额驸关心。」
「那麽说来,格格现在应该可以见客了?」阿洛乘顿时眸光发亮,像是无比兴奋。
「这个┅┅这个┅┅再过一阵子吧!」塞阳模模糊糊的推搪。
「是什麽原因?」阿洛乘马上产生别的联想,「莫非格格的病情另有隐瞒,是否贝勒爷不想让我知道吗?」
塞阳连忙摇手否认,「没┅┅没那回事!你别瞎猜,女人家嘛!总是有些大大小小、见不得人的病痛,额驸应该相当清楚才对啊!怎麽问起我来了?这教我怎麽回答?」
「对!」阿洛乘自责的一笑,放松了心情,「是我大意了。」
总算扳回一城,嘿!「呃┅┅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再见!」塞阳赶忙抛下一句,然後「落跑」。
塞阳急忙月兑离阿洛乘的魔眼之下,一个「不悦」的念头闪进她的思维,这蠢蛋阿洛乘的细胞还真是没神经至极,没事干嘛来问什麽病情,害她只好胡乱诅咒自己,还说自己生了什麽见不得人的怪病,超级牺牲!忍耐他还真得要费好大一番功夫才行。
自此之後,这类的事情层出不穷,塞阳非旦疲於应付,还说自个已病入膏肓时好时坏,惹得自个整天神经兮兮。
「唉!」塞阳无打彩的趴在桌上,半天动也不动,浑身没劲,懒洋洋的。「唉──」气如游丝,塞阳又是一声长长气若游丝的叹息,比午后那道斜斜的阳光还长、还刺耳。
「格格,你安静点好不好?」南袭白了她一眼,手一点也不斯文的在整理塞阳的官服。
「我又没有找你讲话?」塞阳揉揉僵硬的颈子,吊吊眼,又深叹一口气。
南袭冷冷的一笑,「但格格已经严重地打扰到我的宁静了。」
塞阳的注意力顿时被南袭吸引了过来,她跳到南袭身畔,左看右看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之後,才说:「南袭,我发现你愈来愈目无王法了,我可是你主子耶!瞧瞧你,对我这是什麽态度嘛!自己检讨检讨,知道吗?」
「奴才何必检讨?」南袭将下巴抬的高高的,一点罪恶感都没有,「格格一个人可当两人用,府的人都快将奴才给笑死了,我瞧不用多久,奴才就会羞愧得自动卷铺盖走路,省得和格格看不顺眼!」
「哇!这是什麽话啊?」塞阳连忙又跳开去,「话说的这麽酸,是谁给你喝醋了?」
「没人!」南袭整理好官服,便将塞阳的女装一一拿出来摊平,嘴没好气的说:「格格,您到底要当官当到什麽时候?难道您不知道这种行为已犯了欺君之罪了吗?」
「所谓积非成是嘛!你没看见我阿玛、额娘都默许了吗?我又能怎麽样?」塞阳可是老神在在,「莫非你希望我跑到皇上面前承认自己是个女的,好教他把我给杀头吗?」
「算了,奴才说不过格格,格格好自为之吧!我口乾舌燥,不讲了。」南袭撇撇嘴角,自怨自艾地对塞阳报以无比痛惜的一眼,看得塞阳浑身不对劲。
这算是什麽?像在怜悯她似的!
「嘿!我先出去走走,等你气消再回来。」塞阳嘻皮笑脸的抓起斗篷,二话不说的便冲出房门。
叠碟青山,落日之後,彩霞燃烧着天空,一层层的变幻着。嵯峨巨石屋边,塞阳驾马远眺着,总算还有这好风好景可以让她郁卒的心情稍稍转好。
「唉!人生在世不如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塞阳幽幽然的叹了口气,迎风而立,颇有几分无奈心情,她入朝当官,也已经有些许天了。
「塞阳!」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她身後响起。
塞阳回过头去,出现在她面前的居然是萨放豪,他正神采奕奕的在骏马上对她笑,既温柔又深情。
「这麽巧?你的伤都好了吗?」塞阳看到他,由衷的露出一个好久不见的微笑。
「我的伤都没什麽大碍了。」萨放豪紧紧的看着她,关心的问:「倒是你,看起来像很不开心,是在心烦什麽?」
「没什麽!都是些小事,讲也没用。」塞阳脸色丝毫未变,只是淡淡一笑。
萨放豪以体贴的口吻,万般诚恳的说:「我听说你入朝当官的事了,对於这件事,我真该负一部分的责任,若不是我使你对我有误解,你就不曾在擂台上刺我一剑,若没那一剑,皇上也不会认识你,添了这许许多多的错综复,你进朝当官虽然是很荒谬和不可思议,但既已成事实,千万要忍耐下去,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塞阳笑颜逐开,红通通的唇边还泛着一丝娇憨的弧度,「我还好啦!就怕真拨云见日时,我阿玛和额娘还有姊姊都会比我还难受,如果皇上别那麽少根筋就好了!」
「还有心情说笑,真要佩服你。」
「不挖苦自己行吗?」塞阳意兴阑珊的说:「反正局面扳都扳不回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精采的也许还在後头呢!或许皇上会帮我指婚也说不定,嘿!真是好笑」
萨放豪深深的凝视着她说:「别这麽想,刚入朝总会有些不习惯,你一定有办法克服的,要加油!」
「真是谢谢你啦!你可是我这阵子以来唯一可以解解闷的对象,现在连南袭这小丫头都不太理睬我了,真搞不楚她,我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的反应像是我在作奸犯科似的,弄得我乱没人格的!」
「别和她一般计较。」萨放豪露出一股朝气蓬勃的活力说:「上回我们的约定,还算不算数?」
「约定?」塞阳最近脑袋有点不灵光,所以忘了。
「是啊!」萨放豪缓缓的微笑,「说好了,等我伤一好,咱们就要再游紫湖一回,弭补上回的差错,不是吗?」
「你还记得?」塞阳笑了,脸颊泛起一层醉人而异样美丽的光芒,满怀旖旎的情趣。不知怎麽,现在和萨放豪相处起来令她如沐春风,特别没有拘束。
「当然记得!这是属於我们的秘密。」萨放豪儒雅的继续看着她。
塞阳眼底浮现一抹笑意,顿了顿才说:「既然如此,还有什麽好犹豫的?走吧!喝个痛快去!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背着夕阳,他们一勒绳,马蹄声达达,双双纵驰而去,淹没在山外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