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 第二十四章

作者 : 风弄

第二日,书亭不知道托了什么关系,来看我。

我们隔着玻璃坐着。

书亭一脸焦急,一脸憔悴,也一脸心疼,看见我出来,急忙把手按在玻璃上,对着话筒叫:“生生,生生。”

我平静地坐下。

昨天的泪水,已经咽下肚子,才有今天的安然淡泊。

书亭说:“不要担心,我已经拜托大姐,与马来西亚的高层联系。你是被冤枉的,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我淡淡一笑:“书亭,你已经救了我出来。”救我出了纠缠不清的蛛网。

不再患得患失,辗转反侧,只余回忆和心痛。

书亭一愣,他不懂。

又何必懂?

我说:“书亭,不要再为我奔波。我亏欠你太多,对不起你,我很内疚。”

书亭困惑地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他向我保证:“生生,我一定救你。”

我摇头,打不起精神。

不过他的关切和焦虑,的确让我感动。

在押候审的日子里,第二个来看我的人,是与将。

他坐在玻璃后,一派斯文从容。

英俊的脸,柔情的目光,从来没有变过的模样,千年一日的面具。

看见他的瞬间,我有点恍惚。

不是已经舍弃?难道真要过来亲眼瞧瞧我狼狈如斯,才称心如意,安枕无忧。

与将,做人何必太绝。

我缓缓坐下。

与将望我片刻,轻轻说:“你瘦了。”

又是这句老话,又是这般柔情款款。

我回他一个微笑:“受你照顾,怎能不瘦?”

“生生,你怀疑我?”

“不,我不怀疑。”我斩钉截铁道:“我肯定。”

莫名其妙的,百般肯定,却万分,盼他否认。

与将与将,你是我的软肋,你可知道?

故此,你对我,可以伤了又伤,千万遍重复?

昨天,我在那小小的牢房中,对自己说,我已死心,我已绝望,已出了这苦海。

今天,却仍为你隐隐作痛。

为何还来看我。莫非,绝情如你,也有不够决断的时候?

温和真挚的眼光,透过玻璃抚模我的唇额,一如与将宽厚的手。

与将叹气:“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他苦笑:“不让你走是错,让你走也是错。任我用尽方法,都抚不平你心头的伤。”

我冷笑:“何必管我心上的伤,不属于你的东西,就不应该花心思去管。”语调刻薄得似刀。

听了我的话,与将的脸忽然苍白,刹那似乎连唇也有点颤抖。

我也有点惊慌,不知自己一句话,竟然可以破他的金钟罩。

“生生,我们之间的信任,已经支离破碎。”与将坐在椅上,端端正正,认真之极,难过之极:“我对你的信任,你对我的信任……….都已支离破碎。”

他指的是我随了书亭,离他而去。

这在他眼中,不啻是一次无情的背叛。

与将,你终是爱过我,对么?

与将的悲伤,与将的失望,令我一怔。

沉寂的心发出垂死的挣扎。

我快速点头:“不错,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信任。就算这事与你无关,我也算在你的头上。”

看着他凝固般的身子,可以感觉他心中此刻的寒流,是如何上下流窜,吞噬他的神经,撕开他的心肺。

我双手平放膝上,静静望与将的痛苦。

复仇般的快意,与扯着骨髓的痛楚拌在一起,形成好大一股拉力,要把我活生生扯成几瓣。

“生生,无论如何,我会救你。”他的声音,坚定、沉着、有着自信和刚毅。

纵是虚情假意,也叫我情何以堪。

我一声不吭,起身,朝牢房走去。

背脊上,是与将跟随的热热目光。

一过拐角,延着门边软倒。

我失声狂哭。

没有死没有死!

我的心,它没有死。

天下可笑的事情何其多,入了牢狱,我毅然成了专门接待客人的重要人物。

不过一日,又一人来探。

穿着囚衣,看到来人,顿时一愣。

愧疚,从脚心涌起,到了最高点,装得太满承载不了,只能低头。

我坐下,没有力气抬头。

“爸…….”

这一无是处,只会丢脸的儿子,又何必来探?

爸很冷静,缓缓说:“生生,你抬起头。”

我不能违抗,抬头看着我的父亲。

他仔细地端详我,象小时候我犯错时一样宁静安详,象认为现在的处境,并没有什么。

“生生,我以为你能学会一点东西。可惜,你没有学会。”爸没有叹气,他只是叙说:“你还小啊,小得让我无法放心。”

我喉咙哽咽。

爸说:“知道你为什么落到这个地步吗?”

我点头。

因为我太笨、太傻、太愚蠢、太天真……….

“不,你不知道。”爸摇头。他告诉我答案:“因为你是一个男人。”

这答案,真真让人始料不及。

我惊讶地抬头。

“对着同是男性的与将,你太弱势,才会不安痛苦以至全无还手之力。”爸一句话,点出玄机:“强,是你唯一的生存之道。”

我满脸讶色,愣了很久。

如醍醐灌顶。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心潮翻滚。

为何对着与将,永远只能痛苦不安,惊惶失措?

担心承受不了,担心失去不了,担心逃避不了,所有的担心,没完没了。

我的痛苦,在于深爱他而不相信自己被他深爱。不公平的爱啊,让我绝望。

只因为,我不够努力,让自己自信可以得到与将永生不变的爱。

只因为,我从来没把自己放在对等的位置。

忘记了日夜向与将索求的魔镜,居然就在自己掌心。

刻意把自己放在弱小的一方,忘记了自己也有争取的权利。只在乎与将是否真心,是否舍弃,是否放手。

我呢?我的意愿又如何?

隐瞒着自己的感觉,苦苦纠缠不休,何其愚蠢。

如闻晨钟暮鼓,我一阵心摇神动,头昏眼花,天旋地转。

彻底迷途后,终于清醒过来。

吓出一身冷汗。

爸说:“荣氏昨天,很低调地把黄氏的股份,赠送到你名下。生生,你现在是黄氏名正言顺的董事长。”

我望着爸,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里的事情,我会尽力周旋,你不要担心。”爸忽然语重心长:“生生,与将对你,颇用苦心。”

我一震,低下头去。

接下来几天,静心冥想。

牢狱,反而成了清修之地。

把与将和我,前前后后,反反复复地想。

为何身心皆降,仍落个一败涂地、万劫不复、如此黯淡的下场?

自己的原因,原来这么大。

总把眼光,放在与将身上,却不曾回头来看一看,自己浑身的漏洞。

我苦笑,摇头。

越笑越坦然,越笑越懊悔。

蹉跎…….

几次提审,我不认罪。

本来无罪,如何认。

我知道,外面多方人马正在为我撕杀拼搏,血流成河。

其中,有与将。

那个恨不完,爱不完,叫我失了魂魄肝肠尽断的男人。

我发誓,我要变身。

让与将再没有能力囚着我、困着我。我去囚着他、困着他,高傲地展示自己的身段,让他追得失去方向,眼睛无法离开一刻。无论为复仇也好,为爱情也好。

按自己的意愿,做一只翱翔的鹰。

与将心上唯一的真,我不再求。

我夺。

书亭来见了我几次,在玻璃的对面,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强忍着瞒不住人的焦虑,向我保证:“生生,一定会没有事的。你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之所以强求他人相信,不过是因为自己也没有把握。

我并不点破,轻轻点头:“好,我相信。”

等待判决的日子,在一次又一次的接待探访中度过。

连与将,也再次来看我了。

走进探访室,就看见他乌黑的眼睛。

高大的身躯,毫无拘束地坐在对面。

他凝视着我,如我凝视着他。

一步步靠近,就象摄影机的镜头,慢慢拉进,让我看清楚他的脸。

我穿着囚衣,坐下。

并没有颓态,也没有激动,我安安静静,要在这灰暗的牢狱中,做一个等待翱翔的鹰。

绝对不要,再在与将面前显出软弱无能。

不等他开口,我淡淡说:“你瘦了。”

云淡风轻,将他这常说的第一句反馈一次。

与将一愣,眼里,带着诧异和些微想掩饰的感动。

他低头看看自己,笑:“对啊,瘦了点。”

又问:“生生,你还好?”

他笑得温柔,我差点又要犯傻,认真地问他:与将,真的不是你?真的不是你做的?

幸亏,我忍住,仅仅还他一个微笑:“我很好。”

与将看我好长一段时间,说:“生生,你变了。”

“是吗?”我问:“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与将避开话题:“我会把你救出来。”

“准备多点武器劫法场吧。”我无所谓地说:“马来西亚运毒是死罪。”故此,书亭才急成那个样子。

再有势力的家族,在国家机器的面前,恐怕也难直起腰杆。

与将紧紧盯着我,轻轻说:“生生,我好想你。”

轻柔的语气,淡得没有任何味道的声调。

心里一热。

回忆,所有曾经在与将怀里度过的时候。

我轻轻答道:“与将,我也想你。”把缠绕在肠间的柔情,通通倾注在这话里。

也许是这种改变太奇怪太令人不敢相信,与将对我的回答,怔了很久。他的反应,比当初我答:我不后悔,时的圆滑顺畅,差了太多。

看他千年难得一遇的纰漏,我趁热打铁,将手按在隔绝我俩的玻璃上:“与将,我们的信任,已经支离破碎,那么…….爱呢?”

昨天怕将爱意宣之于口,只恐成了与将对付我的法宝。

今日,已无惧。

与将再震,很快镇定下来,对我从容一笑。

斯斯文文,好一个贵气男人。

“生生,我一直都爱着你。”

我欣然一笑:“我也是。”

多有意思,象一个有趣的游戏。把对方用情陷在自己掌心,看他为我痴狂为我流泪,七情六欲,全在我手。

成为绝对被爱的一个。

我曾经是输家,以后呢?

在与将的目光下,我安然离开探访室。

拐过门,我掠掠头发,微笑起来。

这次的交锋,我满意。

很满意。

不担心即将到来的审判,虽然很清楚,我势必被判死罪。

因为有人会救我。

舍弃不下,他只能救。所以该忧愁的不是我,而是他。

愁吧愁吧,为我伤心难过哭泣自责吧。

我是如此爱你,与将。

感谢爸,他用一句话,还我争夺的雄心、胜利的壮志。

情场,原来也是战场。

终于,快到宣判的日子。

外面情形不明,可是有点忐忑。如果稍有差池,真要在这里葬送性命?

夜里,睡在简陋的床上,翻来覆去,想着与将正在愁眉苦脸四处周旋。

忽然听见铁门打开的声音。

我霍然起身,警惕地看着门。

一丝光,从门缝中透过来。

黑暗中,闪进一个人影。

我不做声,看事情发展。

那人靠近。

他靠得太近,我蓦然紧张,脑袋快速运转,思考是否要高声大喊。

我没有,心里隐隐觉得这是来营救我的。

事到临头,难免心跳加速。

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正疑虑间,忽然听见外面一声大喊,几乎把我吓得跳了起来。

熟悉的看守的声音。

“陈平,出房!”一般提犯人,都这么喊。

我一听,才稍微安定一点。

可那个我不认识的人,骤然伸手,把我抓起推出了房门。

我惊讶,如果他是救我而来,看守就在外面,岂不现了痕迹?

被从黑暗的小房间中骤然推到大放光明的走廊,我呆看着面前的看守,只能苦笑。

没有料到的是,穿着制服的看守对我看一眼,没有任何惊讶,居然对我一甩头:“陈平,跟我来,有人帮你交了罚款,签个名就可以走了。”

陈平?

我一愣,随即领悟过来。

这看守也是被收买的。

想来与将明救不成,找了个买通换人的方法。

不料违反法律的营救,居然堂而煌之上演在灯光之下。

刚刚进去的那人,要留下顶替?

心态一调整,思维也活跃起来,再没有以前的钻牛角。

我老老实实,十二般合作地跟着看守,以我从未听过的身份,出这牢狱。

一路经过长长走廊,马来西亚的警服在我身边不断晃悠。

整个过程中战战兢兢,竭力隐藏发抖的手脚。毕竟,这是我的命。

签名的时候手指发颤,面前的警官抬眼看我一下。

生死关头,心都皱成一团。

看那警官收了笔,对我懒洋洋说:“行了。”如听赦令,松好大一口气,立即按捺着自己不引人怀疑地抬腿。

多简单,签个名,就被放了出来。

可我知道,有人为这简单的一个步骤,花费了大量金钱人情。

在夜幕下步出看守所,路面一片冷清。

以前最怕这样的情景,触景伤情,现在却只有畅快自由的空气,在鼻间流窜。

一辆豪华轿车,静静停在街角,站在看守所门外,只能隐约看见车头的一部分。

我心有灵犀,举步朝那轿车走出。

流畅地开门,入内,安坐椅上。

身旁,坐着我微笑的父亲。

“爸,我出来了。”

爸欣然点头,语带双关:“不错,你是出来了。举手投足,都象我的儿子。”

我反问:“难道以前我就不是你儿子?”

“生生,你长大了。”爸叹:“我好欣慰。”

泪水,差点又要涌眶而出。

我忍住。

已经决定,不再用眼泪装备软弱。

我要做的,是展翅,是飞。

“准备去哪里?”

“法国。”

爸停顿一会,问:“与将已回香港,你不去见他一见?”

我摇头。

来去自由,不受羁绊,与将,谁比谁更潇洒,谁比谁更吸引另一人?

轿车启动,向着黑夜驰骋而去。

茫茫夜空,心却不再彷徨。

当日轻狂,敞开胸膛躺在车上对与将微笑的黄生,已经不复。

当日滴落得不再珍贵的眼泪,会被我藏起来,象红酒,多年以后,倒出来带笑细细品尝。

我已月兑胎换骨。

书亭说的对,马来西亚,确实是一个美好的地方。

那留在牢房中的人,或是为了钱,或是为了某件事物,要为我这原本无辜的人,更加无辜地去送死。

事关机密,暂时不和与亭联络。如果连他都以为我冤死狱中,更表示这个计划无懈可击。

其实,那被抓的人——贺书贤,原本就不是我。

真真一团乱帐。

立即将马来西亚的事情,抛在脑后。

只会徘徊在往事里,是我以往振作不起的原因。

连夜的飞机,到了法国。

妈在法国的家里,还是老样子。

我当日额上一道皮外伤,她还哭哭啼啼个不停,这次我逃出鬼门关,她居然只是帮我掠掠头发,就转身喊仆人:“帮少爷把行李拿上楼,还有,把洗澡水放好。”在我额上亲亲。

我佩服。

今天才忽然看懂很多事。我的母亲,知道用不同的态度对待不同时期的孩子。

她在我需要眼泪的时候为我滴泪,当我需要安逸的家时,她就给我宁静温馨的迎接。

振作,我要振作!

第一件事情,就是接手黄氏的业务。不同以前傀儡似的什么都不看就签名,而是真正的接手。

黄氏已经是我名正言顺的东西,何必管是谁把它送我。

意气风发地到公司,第一眼看见的,居然是周恒。

以我助理的身份,带领众人在楼下迎接。

这个时候,他再没有狐假虎威的权利,我要把他扫地出门,不过一句话的事。

可是,我没有。

没肚量到连一个往日的小虾小蟹都饶不过去,如何得与将的尊重,让他死心塌地,为我痴狂?

“与将好大量,居然肯把他的大将借我使。”我上前,笑着对周恒说:“今日起,我要再战江湖。周恒,肯否助我一臂之力?”

周恒的回答很得体。他说:“黄先生,我一直都是你的助理。”

我点头,携着他的手,进了黄氏。

名义上,黄氏的董事长一直都是我。

但这次回公司,感觉明显不同,不但我,连公司里其他人都心知肚明。

江山已易主。

最欢迎这一改变的,是陈世伯。

感激我当日拼死不签那份人事调令,笑得特别灿烂,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生生,一直坐镇香港遥控黄氏,终于发现还是亲自回来处理事务好?唉,还是回来好。你不在,鬼魅特别多,让人心烦。”

我摇手:“我回不回来还是一样。你老人家一把桃木剑在手,哪个鬼魅能逃得过去?”

说罢两人相视大笑。

我又道:“陈世伯,你是黄氏元老,行政方面的事情,要请你多多指教。”天外有天的事见识得多了,我字字真挚。

陈世伯当然点头:“一定,职责所在,怎敢不鞠躬尽瘁?”

行政方面,首先解决一处问题。

真正工作入手,千头万绪,非常困难。

我日看夜看,文件却一天一天不断。

难为与将,荣氏黄氏一起掌管,哪来这么多精力?

周恒敲门,将又一叠文件放在我面前。

这人的工作能力,其实很值得夸奖。

“日本方面的资料,已经全部收集好。黄先生,真的要自己全部亲自看?我可以看过之后汇总给您。看得太细致,容易劳累。”

听周恒这么说,我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打量他。

周恒并不局促,这点我很佩服他。换了别人,可能要紧张地猜疑我这吐气扬眉的董事长要想点什么坏主意整整他。

看他泰然站在那里,我问:“周恒,你对日本方面的事务,是否熟悉?”

周恒说:“还可以,我以前在东城集团,专门负责日本方面的业务。”

我靠在真皮椅子上,揉揉太阳穴。

“这次与日本方面合作,事关重大,是黄氏对IT行业出击的一记重拳。”

周恒点头:“我明白。”

“如果由你全权负责,你可有信心?”

周恒愣住,这个交到他手中,不啻是职位的一个大越升,从董事长的助理,跳跃到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

其实已经查过周恒以前的资料。

周恒在东城已经是一员虎将,与将千方百计,把他从东城高薪挖来,专门对付我,实在是大材小用。

即使是现在,他也必定是受了与将的委托,留在黄氏看顾,屈居我的助理,象把鲸鱼放在浴缸里游泳。

我又怎能不好好加以使用,报答与将一片苦心。

“黄先生,”周恒如被困了多时的老虎,忽然看见开阔的原野,和悠闲在其上吃草的大群羚羊。他有点迟疑:“你相信我?”

我正色道:“周恒,我能用你,就不疑你。”

此话半真半假,我确实信他不会害我。不过却明白,那是因为与将,要使周恒心甘情愿为我所用,还要花功夫。

周恒问:“为什么?”

我答得很理直气壮:“因为对付以奸诈著称的日本人,你必定是个中高手。这是我的亲身体验。”

他居然脸一红,低下头去,很快抬起头来,神采奕奕回答:“我有能力,也有信心全权负责这个项目。只要黄先生信任我。”

“这个项目,我全权交给你,全力支持你的工作。”我淡淡一笑。

“谢谢你,黄先生。”周恒神色淡然。

我知道,他心里其实很激动。

与将,虽然使周恒效忠,却选择一个压抑能力的地方安置他。

与将也有错,他不是神。

每日忙忙碌碌,妈在饭桌上总不声不响帮我夹两筷子菜。

我含在嘴里,甜到心里。

享受这样的幸福,其实已经很多很多年。我多幸福。

又何其愚蠢,为了与将,为了心里的一个结,了无生趣,恨不得毁灭自己。

不明白越是挣扎软弱,就越失了被与将所爱的资本。

爸问我:“生生,马来西亚害你的人,就白白放过?”

我猜过许多次,谁人害我。

与将?希望不是他,任谁都好,只要不是他。

那又会是谁?

我说:“爸,一箭之仇,肯定会报。不过能做这样的手脚,一定有来头。攘外必先安内,等黄氏再稳固一点,再说不迟。”

其实已经请人去追查,不过并不急着知道结果。

我已经学会,把东西藏在心里。忍耐,适当的时候出击,才是强者之道。

这一切,学自与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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