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同站在台阶上,直到瞧不见摇曳夫人的身影,身躯都不约而同地松了松,本来隔着站着的,情不自禁往对方挨近一步,四目相对下,猛地想起情人血,打了个寒颤,同时各自退开,顿时拉出将近一丈的距离。
「怎么办?」凤鸣对容恬摊开手。
容恬也学着他的模样,摊开手掌,「我看她的样子,似乎没有害你的意思,不过是刚好把你也算进了她的逼夫计谋里面。」
凤鸣迟疑地问,「我是不是真的要照她说的做?」
容虎不用吩咐,早就自行去遣散那群在草丛林木墙后埋伏的腰酸背痛的侍卫们。烈儿站在一边,听他们商讨的时候口气还不算太糟,斗胆插话问,「摇曳夫人要鸣王做什么?」
「她要我整天去萧圣师那里晃悠。」虽然这个时候容恬情人血的毒还未解,「性福」遥遥无期,不过想起摇曳夫人不择手段的求爱之法,凤鸣还是忍不住吐吐舌头,「去破坏萧圣师的剑术修为。」
「啊?」烈儿不知事情经过,不能猜到里面的缘由,听得一脑子浑水。
秋蓝这时候来了,见了容恬,屈膝禀道:「媚姬姑娘想请大王过去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有事要和大王商量。」
容恬点头道:「嗯,我这就过去。」转头问凤鸣,「你去不去?」媚姬那边现在正看管着三公主和博陵,凤鸣差点在那里遭了暗算,他是不大愿意凤鸣过去的。
凤鸣想了想,满不在乎道:「和你一起过去吧。总不可能又给我下一次毒吧?」
两人于是领着几名侍卫往媚姬的小院里走,刚好容虎安排好事情过来,便和秋蓝和烈儿他们一道也跟在后面。
走路的时候,凤鸣生怕不小心又潜意识挨向容恬,努力提醒自己和容恬保持距离。这种感觉本来就难受得不得了,加上沉默就更令人痛苦了。
凤鸣和容恬隔了三个身子的距离,一前一后走着,没话找话道:「你决定怎么处置三公主和博陵没有?」
容恬转头看了身后的凤鸣一眼,猜到,「你的心肠又软了,想为他们求情吗?」
「媚姬早就为他们求情了,轮不到我。」凤鸣斟酌道:「不过摇曳夫人不是说,龙天活不长了吗?想到这个,再想到三公主,我就觉得……你应该会有什么想法。」
他说得有趣,容恬的嘴角上扬,问道:「我应该有什么想法?」
凤鸣认真地低头想着,「要是龙天死了,三公主很可能会成为繁佳的女王。繁佳隔壁就是离国,如果可以成为西雷的盟友……」
头上若有所感,仿佛被什么抚了一下。
凤鸣吓得差点跳起来,魂飞魄散的抬头叫道:「容恬!你忘了毒吗?」
容恬帅气的脸居高临下,促狭笑道:「傻瓜,不过是用树枝碰你一下而已。你越来越懂政事了,本王非常高兴。今晚回去奖励你。」给了凤鸣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后,又继续在前面领路。
凤鸣领教了他一个暧昧眼神,未免想入非非。
「今晚回去奖励」这句话,对于这头向来荒婬无度的来说,似乎只有一个特定含义。
但是他中了情人血,两人是不可以肌肤相亲的,怎么可能真刀真枪的「奖励」?
凤鸣边走边想,脸上已经红了一半,猛地刹住脚步,想到了容恬早些时候说的「好想法」。
天啊……
他不会真的制作了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吧?
想到这里,凤鸣的脸轰一声,完全烧起来。
「磨磨蹭蹭干什么?走快一点吧。」容恬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凤鸣正满脑子不健康图像,做贼心虚的抬起头,一看,才发现已经到了媚姬的小院前。
小院里非常安静,空气中还是隐约飘荡着神秘的幽香。凤鸣上次是夜间来,这次在灿烂阳光下再扫一眼,更觉此间屋檐墙壁色彩绚烂,独有一种属于媚姬的悠然舒逸。
进了院门,往里走不远,就是天下第一美人的起居处。
前车之鉴犹在,容虎这次打死也不敢离开凤鸣半步,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秋蓝和烈儿当然也不会在门外停步,侍卫们见了,也跟着进去。
这大概是媚姬的香闺圣地,第一次破天荒有着许多不相干的男人径自进去。
这时日头刚过中天,容恬转进小厅内,媚姬正和三公主以及博陵各自坐在席上。三人面前都各自摆了一个小桌,桌上碗筷汤菜俱齐,似乎刚刚才吃完午饭。只有媚姬似乎胃口不佳,桌前的饭菜几乎动都没有动过。
她双腿并拢斜坐在席上,上身轻轻歪了,靠在一个靠枕上,骤然听见脚步声,抬眼就瞅见容恬进来,立即「呀」了一声,缓缓直起身子坐端正,「大王来了。」漂亮到了极点的妩媚凤目里面渗着几条血丝,显然一夜没有睡好。
凤鸣见她昨晚晚宴时还谈笑风生,此刻容色憔悴,知道她为了容恬的事深为内疚。
「听说你有事要找我?」容恬挑了一个靠枕,舒舒服服的盘腿坐下。
凤鸣在离着容恬三四步的地方才坐下,忽觉感觉有异,抬头一看,原来三公主正张着一双水盈盈的眼睛看着他。
她和博陵并肩坐在一块,见凤鸣向她看过来,露出几分愧疚的表情,动动唇,却始终没有开口。
容虎烈儿等人,也围在容恬和凤鸣身边,东一个西一个,安分坐下。
媚姬露出关切的表情,「我听说摇曳夫人来访,大王见过她了吗?」
「见过了。」反正也没什么要隐瞒的,容恬见媚姬担心得不成样子,从容将摇曳夫人过来的经过仔细讲了一遍。
说到摇曳夫人送过来的大礼竟然是龙天的御碗,三公主禁不住轻呼一声,侧头又惊又喜的看了博陵一眼。
假如摇曳夫人真能把龙天弄死,那他们重新夺回繁佳的事就成功在望了。
当然,前提是必须先有命回到繁佳。
容恬因为他们而中了情人血,万一拿不到解药,说不定会杀他们泄愤。
目前能保住他们的只有一个上算肯顾念故国旧情的媚姬而已。
媚姬认真听着容恬的话,有的地方不明白,又反复问了两次,蹙眉道:「这位夫人的脾气真是极端古怪。这种人越聪明,心性越无法揣度,大王要小心对付才是。不知道她说的第三步,指的是什么?」
容恬微微一笑。
媚姬奇道:「难道大王已经猜到了吗?」
容恬想了片刻,摇头道:「本王只是猜到一点皮毛,等都想明白了,再来告诉你。」
媚姬的视线投向凤鸣,「现在这么说,鸣王要和摇曳夫人合作,以求情人血的解药了?不过萧圣师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剑道更是他最重视的事情,假如鸣王有影响他修为的举动,千万要小心萧圣师出手无情。」
凤鸣在过来的路上早就想过这个了,咬咬下唇,耸肩道:「这就是摇曳夫人,也就是我的娘一定要先给我下毒的原因了。不是为了解药,我才不要平白无故去破坏萧圣师的剑道修为。」瞅瞅容恬。
摇曳夫人一招「责任转嫁」,把他们一双老情人的将来,硬生生和一双小情人的将来拴在了一起。
所谓一条绳子上的蚱蜢,逼着容恬和凤鸣团团转,努力想办法帮摇曳夫人追夫。摇曳夫人倒好,只要躲在后面挥挥小指尖就够了。
三公主抬起了脸,欲语还休的模样恰好被容恬看到眼里。
容恬问:「三公主是不是有话要说?」
他友好的态度使三公主和博陵都深为诧异,凤鸣心里明白,看来容恬是准备将三公主招为盟友了。
也对,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博陵刚刚已经听容恬说了龙天中毒的事,心里打个转,立即明白了。
三公主到底比较有良心,想起是自己把有毒的匣子带到这里来的,始终有点不安,轻声道:「我只是奇怪,既然鸣王是摇曳夫人和萧圣师的亲生子,为什么后来又会出现在西雷王宫呢?难道萧圣师拒绝摇曳夫人后,摇曳夫人一气之下就把自己的儿子给扔了,刚好被路过的老容王捡回了王府?」
凤鸣一呆。
他今天见到摇曳夫人时过于激动,又只想着解药,虽然没有想过问一问这事,心道,亲妈因为被亲爸抛弃,所以报复心下把自己的亲儿扔掉……嗯,以摇曳夫人那个古怪性子,大有可能这样做。
媚姬缓缓摇头道:「我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被扔掉的孩子刚好被老容王捡了,而老容王的亲子又成了萧圣师的爱徒。我看说不定是摇曳夫人见萧圣师收了资质上佳的大王为徒,所以触动摇曳夫人把儿子留在容王府的心思。」
可怜一个小孩儿还不懂事,只是因为没有生成剑术奇才的筋骨,就被父亲漠视,遭母亲抛弃。
他们都不知道,凤鸣其实并不是那个从小在西雷王府里面长大的安荷假太子,不是老容王的儿子,更不是萧纵和摇曳夫人的儿子。
凤鸣见媚姬和三公主瞧他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怜惜,知道他们同情了错误的对象,大呼吃不消,赶紧转换话题道:「这事以后见了摇曳夫人再问就可以了。我看现在时间还早,不如让我先去拜见一下萧圣师。」
容虎道:「让我陪鸣王去吧。」站了起来。
领着几名侍卫,护送凤鸣去萧圣师那里,厅里的人顿时少了一小半,显得没有先前的拥挤了。
侍女们从外面送上新鲜瓜果,都是轻挪轻放,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容恬状似悠闲,不动声色地坐着。
媚姬从自己的小桌前挑了一个看起来最漂亮的果子,亲自用香巾再三擦干净了,递给容恬。
容恬感激地一笑,接过咬了一口。
媚姬最担心的就是他因为中毒之事,从此对自己日渐疏远,见容恬态度温柔,心里大喜,眼眶微热。
这些人中,若说到政治,除了容恬外,最深懂此道的人恐怕就是博陵。他看凤鸣离开,容恬却还留下,已经知道有正事要谈,趁着媚姬递果子给容恬的空档,早就和三公主打了几回眼色,暗中嘀咕了两句。
「如果摇曳夫人没有说谎,龙天中了漫摄之毒,那么繁佳即将面临大丧。」博陵打破沉默,对容恬求教道:「那时候,不知道西雷会有何举动?」
这是关于繁佳未来的大事。
他一开口,三公主和媚姬都露出注意的神态。
容恬自在地咀嚼着果子,将香甜的果肉咽下喉咙,才带着一点笑意看向博陵,「四王子有什么看法?」
博陵知道现在已到了关键时候,是否能够说动容恬,决定着他和三公主将来的命运走向,把话在月复中转了几遍,才一字一句斟酌着道:「西雷王少年英明,有志于天下一统。但现在天下多国纷争,即使不把莫东海峡外的单林算进去,目前也有十一个国家在暗中较力。西雷王要完成大志,怎么能没有盟国呢?」
容恬淡淡一笑,「请四王子畅所欲言。」
「繁佳王室真正的血脉,现在仅余三公主一人而已。百姓们早就盼望着正统回国,重登王位。我可以肯定,只要我和三公主先潜回繁佳,和几名依然忠诚于繁佳王室的大将联络上,等到龙天暴毙之日,三公主忽然现身繁佳王宫,外有旧臣护卫,内有我博陵照料,繁佳的王权即日就可重归旧主。」博陵话一开头,越说越顺,意气风发,侃侃而谈,「我们和西雷从前虽然有过一点不愉快的往事,但那都是时势所逼。我博陵敢对天发誓,从未对西雷王和鸣王存过恶意,繁佳与离国、朴戎、宴亭、永殷、昭北接壤,如果两方结为盟友,遥相呼应,将来若要征讨他国,只要西雷王一封书信,繁佳大军立刻集结,畅通军道,筹备军粮,西雷的远征大军更不用担心中途无休憩之地,必定可以一战成功。趁着离国若言重病昏迷,先一鼓作气收拾了这个强敌,其它小国更是不堪一击,如此一来,何愁大事不成?」
他说得慷慨激昂,描绘出一副激动人心的美好画面。
三公主最爱他潇洒从容谈兵论政的模样,秀目中透出赞叹,连媚姬也不得不暗道,三公主眼光不弱,此人要是能坐上博临王位,怎会不是一个有为君主?可惜运气不佳,这个倒怪不得他。
只有容恬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刚巧把手上的果子吃完,放下果核,接过侍女双手跪送上的温热毛巾,一边擦手,一边转头,朝身旁的烈儿扫了一眼。
烈儿灵巧聪明,哪里还不知道自己上场的时候到了,嘿嘿笑了一声,拖长了声音,慢悠悠地道:「博陵王子果然心怀大志。不过你们现在自身尚且难保,却去空想日后,不是有点可笑吗?我们大王中毒的事,就这样算了吗?」
他鼻子里轻轻哼一声,跪坐在四周的西雷侍卫个个身上散发凶气,手按在剑柄上,眼睛都瞪得像铜铃似的,直盯着博陵。
博陵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以容恬的为人,不可能不趁着这个机会得到繁佳,增加自己统一天下的实力。
要得到繁佳,容恬就不得不放过自己和三公主。
他也是心思转得极快的人,微一错愕,打量着容恬一眼,已经镇定下来,露出好看的笑容,「我们繁佳小国,怎么敢和西雷这样的强国相提并论?更不要说我和三公主欠了西雷王几个大人情。盟友的意思,其实是西雷为主,繁佳为铺。」
三公主接着道:「只要我可以登上繁佳王位,从今以后,繁佳会参照属国的标准,年年向西雷进贡。西雷如有兵事需要,我们只要接信,一定派兵援助。」她亲自开口,只要日后真的成了繁佳女王,那就等于定了国际盟约了。
「不是参照属国的标准,而是根本就是属国。」容恬这才说话,「天下纷争不断,百姓流离失所,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小国们各自为政,纷争不断。统一已经是大势所在,只是看强谁的拳头够硬罢了。博陵王子和三公主都是聪慧之人,不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凤鸣说过一句很有意思的话,良禽择木而栖,这话很有道理,对不对?」
三公主和博陵对视一眼,都沉默下来。
如果答应下来,就等于拱手将繁佳送给西雷。他们呕心沥血所谋求的王位,岂不是一纸空文?
容恬不理会他们的沉默,继续说道:「不过,本王允许你们参照东凡的前列,三公主一日在生,王权绝不会受到损害,相反,本王还会惩罚那些危害繁佳王权的贼子。三公主,你的意思如何?」
他目光炯炯有神,一扫过去,仿佛把人从头到脚都探查得清清楚楚。
博陵眼角余光,扫到侍卫们已经脸色不善。
这个时候可不是什么「择木而栖」的问题,而是不点头,恐怕脑袋就不保的问题。
要当一个没有脑袋的千秋万世的大王,还是一个有脑袋但是基业只可以保留一世的大王,这个选择题大概不难。
三公主也知道这是变相胁迫,但奈何容恬大权在手,只要使个眼色,自己这个繁佳王室唯一的血脉就会在这里化成几点血花,苍白着脸,咬住下唇,终于把心一横,低声道:「好,就依照东凡之例。但我还有几个条件。」
「你说。」
「第一,西雷王日后必须要善待我繁佳子民。」
容恬爽快道:「这个自然,他们也是我的子民。」
「第二,我繁佳王族自我这一代之后,虽不再是繁佳之王,但这一条血脉,必须归入西雷的贵族之中,国家挑选官吏将领,我们的后人也应该在名单之中。」
这个容恬更不犹豫,颔首道:「当然,繁佳王族血统高贵,怎么可能被当成平民?而且应该是除了西雷正统王族外,最高贵的一等家族。这件事,本王将来会正式颁布王令,向天下宣告。凡是对我西雷大统有过贡献的家族,都会得到奖赏。」
他身为西雷王,一言九鼎,众人没有不信的。
三公主听他答应得痛快,又知道事情迫在眉睫,由不得自己犹豫了,道一声:「好。」站起来走到席下,对着容恬,整容敛眉,按照大礼,风姿楚楚地拜了三拜。
容恬也坐直了身子,端然接受了她三拜,等三公主直起身后,亲自起来,把三公主扶了起来,语气立即变得和以往不同,亲切诚恳地道:「日后若有人想伤害繁佳王族,西雷大军一定即刻杀到。公主不必再担惊受怕了。」
明明知道他说的是场面话,三公主想起自己自父王丧后,颠沛流离,处处受人冷落,无容身之处,一阵暖流猛然从心底窜了上来,眼睛微微发热,轻声道:「大王……」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能真的落泪,连忙掩饰了,问容恬道:「不知道大王什么时候能让我们回去繁佳?」
容恬反问,「公主有什么打算?」
博陵迫不及待道:「当然是越快越好。我们需要时间与忠于公主的旧臣联系,做好准备。」
「那公主即刻就可启程。嗯,繁佳之行危机重重,公主身边又没有兵马……这样吧,本王派三千精兵,乔装打扮,护送公主秘密回国。另外,本王在繁佳也有一些朋友,等本王写几封书信让公主带在身上。万一有什么不测,公主可以凭借书信向他们求救,只要见了本王的字迹,绝对会竭尽全力保全公主。不过……」
三公主和博陵听得大喜,听容恬忽然话锋一转,心里砰地跳了老大一下。
「大王,不过什么?」媚姬低声问。
容恬笑道:「不过妙光现在正在博临密谋大事,如果她真的成为博临王后,对我西雷大为不利。本王想请博陵王子多留几天,讨教一下博临的事。」
三公主和博陵的脸都绿了。
博陵成了容恬手里的人质,三公主绝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招正中三公主死穴。
容恬见他们发呆,奇道:「怎么?王子不答应吗?」
三公主迟疑地看了看容恬,满脸哀求地转向媚姬,「媚姬姑娘……」
媚姬当然乐见容恬统一天下,何况这样做一点也没有危及繁佳王族的血脉,只是保证了容恬的利益,当即露出一个动人的微笑,反问道:「大王这个提议极好。三公主有什么意见吗?」
连她都摆明不会帮忙,三公主和博陵就知道事情无望了。
只要开口说个不字,就等于清楚告诉容恬,他们开始说的所谓「盟友」「属国」全是为了月兑身而随口答应的谎言。
瞧一瞧分散在小厅各处的侍卫们,虽似漫不经心东一堆西一堆地坐着,其实隐隐将他们两个目标包围着,真是肉在砧板上了。
「好极。」博陵打破沉默,一瞬之后神色已经如初,欣然道:「能帮西雷王一点小忙,这是博陵的运气。西雷王放心,博陵一定会将博临的事,详细清楚地尽告西雷王。」
三公主悲声道:「王子……」
博陵先不看她,笑着对容恬拱手,「分别在即,公主难免有点伤心。大王可否让我和公主说两句私话?」
「当然。」
「公主,请随我来。」博陵携了三公主,两人出了小厅,进入侧间的小房。
烈儿知机地领了几个侍卫,将小房外面围了起来。
博陵进了小房,把房门关上,回身看着三公主,叹道:「公主不要逞强,能谈到这个份上,已经远远超过我的预想。」
「可他是要把王子当成人质,我……我怎么可以……」
「只要公主可以重回繁佳夺到王位,我的性命就绝对无忧。也只有这样,容恬才会放心地让公主任意施为,不生疑心。」
三公主见他唇角轻笑,心里又爱又愁,咬唇道:「但你……我们以后怎么办?」
「先过了眼前的难关,再想以后。」博陵柔声道:「你看,这么多难关,我们都一起过来了。」他携起三公主的手,怜惜道:「这么漂亮的小手,都熬出茧子了。都是博陵无用。幸亏妳王位有望,以后可不要再受这些委屈。」
他本是劝慰,三公主一听,反而忍不住涌出泪来。
博陵连忙帮她拭泪,三公主嘤嘤哭了一会,抽泣着道:「你性命操于他人之手,我就算做了繁佳女王,也不会快活。容恬现在身上中着情人血的毒性,说他心里不怨恨你,我是不信的。万一他毒发身亡,他的属下一定杀你泄愤。就算他得了解药,我也夺回了王位,但和你生生分别,和死了有什么两样?」
她说得真切,博陵本来是个心性薄凉的,此刻也不禁心里骤热,握紧了她的手道:「妳别怕,我总会好好活着。听我说,留在西雷王身边,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三公主奇道:「什么机会?」
「天下即将大乱,如果说有资格统一天下的,实在没有几个。离国的若言有一拼之力,可惜阿曼江一役,现在和死人差不多。你看鸣王似乎糊胡涂涂的,一路上闯繁佳,走博临,闹离国,还把机智过人的鹿丹给整死了。依我看,说不定容恬真的能成就大业。」博陵目中深处跳跃着思索的火花,抿了抿唇,「要真是这样,留在他身边,说不定还可以创出一番事业。」
三公主即刻明白过来。
如果统一真的无法避免,能够早日接近开国明君,就更有把握在将来的开国功臣里占上一个位置。
这个时代贵族头衔和特权都是世袭的,这一切都会惠及子孙后代。
三公主蹙眉道:「你就真的敢肯定他会成就大业,统一天下?」
「我不肯定,不过猜想有那个可能。我留在他身边,正好可以好好观察一下。」博陵露出漂亮的牙齿,微微笑道:「他有那个本事,我就效忠他。如果他只是外强中干,那么……」他傲然抬头,接下去道:「那时侯你在繁佳掌着王权,我在西雷内部呼应,先借他的势力帮我把博临王冠弄到手,我们在慢慢图谋。」
容恬和媚姬在小厅里等,各自吃了几个新鲜果子,等了大半个时辰。
容恬见媚姬总是郁郁不乐,开导道:「我自己中了毒,都没有你那么难过。而且摇曳夫人已经来了,我看她的样子,大概还不想要我的性命。」
媚姬轻轻叹道:「什么毒不好,偏偏是情人血,叫人肝肠尽断的。幸亏西雷王精明,换了别人,说不定以为我故意用这种歹毒的毒药使西雷王和鸣王不能亲近。想到这个,媚姬愧都愧死了。」
叹了好一阵,才谈到繁佳,「三公主的事,大王处置得极为妥当。我小的时候是见过三公主的,那时侯她还是繁佳王最宠爱的掌上明珠,谁知道繁佳王死后回沦落如此呢?她这个人心肠其实不错,只是爱上了博陵,被博陵带坏了。大王看住博陵,就等于看住了她。」
博陵和三公主回来小厅,两人都住口了。
媚姬见三公主眼睛红红的,想来哭过,站起来扶了三公主,和她并肩坐下。
容恬问,「考虑得怎样?」
三公主扫了博陵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忍不住低声道:「王子在这里,还请西雷王多加照料。」
容恬诚挚地看着三公主,「公主放心,容恬对天发誓,绝不让王子受一点委屈。」
媚姬见时机已到,举起两只晶莹透白的玉手,在空中击掌两下。
顿时,端着薄帛、笔墨、尖刀、清水盆的侍女们从门外转了进来。
当着众人的面,三公主和容恬当即写下约定,用尖刀戳破指头,许下血誓。
事情全部弄好,又花了大概两个时辰。
容恬见事情已大功告成,脸露喜色,当场吩咐为三公主准备上路事宜,又非常识趣地道:「在三公主离开前,博陵王子还是暂住在媚姬这里吧。」带着烈儿向媚姬告辞,却把一班侍卫留在了媚姬这里,自然是看住博陵的。
出了媚姬的香闺,太阳已经微微西斜。
容恬一出院子,迎面撞上一名自己的心月复侍卫绵崖,他刚刚和容虎一起走了,也是被派去保护凤鸣的。容恬停住脚步问,「你不是跟着凤鸣的吗?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绵崖答道:「鸣王过去拜望萧圣师,萧圣师正在练剑,说不愿意见人。鸣王不愿意就这样回来,又请人通报了几遍,说一定要见萧圣师。」
「结果呢?」
绵崖道:「结果真是奇怪,萧圣师居然答应见他。只是萧圣师说,见鸣王一个已经是破例了,闲人一个也不许进去。容虎领着我们在门外静等,刚好有一份西雷来的军报送到,容虎见是军报,不敢耽误,命我立即送来给大王过目。」说着将未拆封的军报双手递上。
容恬接过来打开一看,皱眉道:「怎会这样?」
烈儿站在他后面,见容恬这样说,跟上来一步,「大王,出了什么大事吗?」
容恬正要开口,忽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由远而近,不一会有两个人转过墙角,气喘吁吁朝他跑过来。
容恬一看都是认识的侍卫,沉声问,「什么事?」
「大王,不好了!」两人喘着粗气,见到容恬,连礼都来不及行了,高声禀道:「那萧圣师,他……他把容虎给刺伤了!」
烈儿脸色大变,顾不得容恬在面前,一步窜到那侍卫面前,双手紧抓着他的肩膀晃了几下,「怎么会这样?伤得重吗?萧纵为什么伤我哥?」
「我们开始和容虎都守在门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见里面鸣王哎唷叫了一声,容虎第一个就冲了进去。等我们冲进去时,他已经浑身是血倒在那……」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人影扑到面前,气势凶得让人呼吸一窒。
这次轮到容恬一把抓了他,瞪目问,「凤鸣?他把凤鸣怎么了?」
《待续》了大概两个时辰。
容恬见事情已大功告成,脸露喜色,当场吩咐为三公主准备上路事宜,又非常识趣地道:「在三公主离开前,博陵王子还是暂住在媚姬这里吧。」带着烈儿向媚姬告辞,却把一班侍卫留在了媚姬这里,自然是看住博陵的。
出了媚姬的香闺,太阳已经微微西斜。
容恬一出院子,迎面撞上一名自己的心月复侍卫绵崖,他刚刚和容虎一起走了,也是被派去保护凤鸣的。容恬停住脚步问,「你不是跟着凤鸣的吗?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绵崖答道:「鸣王过去拜望萧圣师,萧圣师正在练剑,说不愿意见人。鸣王不愿意就这样回来,又请人通报了几遍,说一定要见萧圣师。」
「结果呢?」
绵崖道:「结果真是奇怪,萧圣师居然答应见他。只是萧圣师说,见鸣王一个已经是破例了,闲人一个也不许进去。容虎领着我们在门外静等,刚好有一份西雷来的军报送到,容虎见是军报,不敢耽误,命我立即送来给大王过目。」说着将未拆封的军报双手递上。
容恬接过来打开一看,皱眉道:「怎会这样?」
烈儿站在他后面,见容恬这样说,跟上来一步,「大王,出了什么大事吗?」
容恬正要开口,忽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由远而近,不一会有两个人转过墙角,气喘吁吁朝他跑过来。
容恬一看都是认识的侍卫,沉声问,「什么事?」
「大王,不好了!」两人喘着粗气,见到容恬,连礼都来不及行了,高声禀道:「那萧圣师,他……他把容虎给刺伤了!」
烈儿脸色大变,顾不得容恬在面前,一步窜到那侍卫面前,双手紧抓着他的肩膀晃了几下,「怎么会这样?伤得重吗?萧纵为什么伤我哥?」
「我们开始和容虎都守在门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见里面鸣王哎唷叫了一声,容虎第一个就冲了进去。等我们冲进去时,他已经浑身是血倒在那……」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人影扑到面前,气势凶得让人呼吸一窒。
这次轮到容恬一把抓了他,瞪目问,「凤鸣?他把凤鸣怎么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