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低唱延续到星星悄悄闭上眼睛,灰濛濛的亮从天另一边透来。
秋篮抱着膝盖,和秋月她们背靠背坐在草地上,懒懒打个哈欠,朦朦胧胧道:“天亮了。”
“一个晚上,啊,腰疼……”松动着筋骨,秋星象扭到腰似的,蹙眉娇呼一声。
“这可真难为你们了,一个晚上陪我们赏星。”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上方,带着温柔甜美的笑,点漆的眸子深处藏着别致的灵光。朝她们笑了笑,又转头吩咐一旁的侍卫:“白云呢?把它牵来,我今天要沿岸驰骋,好好感受一下深秋放马的滋味。”
容恬打个眼色,制止侍卫们,终于起了疑心:“凤鸣,你……不倦?”
“不倦。”凤鸣笑得很开心:“也许是永殷的水土特别好吧,自从阿曼江一战后,我从来没试过这样精力充沛,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道。快,牵白云来,我要骑马。”
“鸣王,”秋篮走到凤鸣身边,仔细打量他的神色,果然不是勉强支持,眼睛炯炯有神,略一转,象流动的水银般。沉吟着,秋篮小心翼翼地劝道:“鸣王要游玩,也要吃点东西再去吧,先回营帐好吗?”
“哦,你这么一提醒,果然有点饿。”凤鸣模模肚子,点头道:“那好,吃了早饭再去。秋篮,我还要吃昨晚那个鸡。”涎着脸看着秋篮。
“好。”
一行人上马转回营帐,凤鸣精神无比,路上不断指着景物和容恬说话。
秋月扯一下缰绳,让马匹刚好落在秋篮身后,低声道:“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心惊肉跳。你看鸣王今天是怎么了?”
“鸣王身子本来就不好,现在又胡闹着不肯休息,这可怎么行?”秋篮凝视着凤鸣亲昵偎依容恬的背影,咬了咬牙:“等回了营帐,立即点上安神的熏香。你给鸣王端的热茶里放几片入睡树的枯叶,等他睡着了,请松腾大法师过来瞧瞧。”
“我也正这么想。看大王的意思,也是要想法子哄他睡的。”
众侍女商议好,营帐已经近在眼前。
容恬勒住马头,刚要抱凤鸣下马,凤鸣兴致勃勃道:“不用你,看我的。”伶俐的一个翻身,以一个优美到极点的姿势稳稳落在地上,惹来身后侍卫们一阵喝彩。
容恬摇头,无奈地责怪道:“万一扭伤了脚,又该怎么办?”
刚要一同进入营帐,一股不祥的诡异味道却骤然窜入鼻间。
“大王,”王宫内官匆匆赶来,脸色铁青,跪下战战兢兢道:“启禀大王,松腾大法师他……他出事了。”话中惶恐不安。
站在前面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骤然一震。
容恬浓眉猛皱,沉声问:“怎么回事?”
“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法师平日都是天一亮就传唤早饭的,今天却一直没有传唤,奴才斗胆进入看看,结果发现大法师已经……已经没了气息。”
“没了气息?是有人潜入,还是下毒?昨晚他营帐里谁在侍候?”
那王宫内官见容恬言辞严厉,打个冷战,慌忙伏子道:“大法师昨晚还好好的,和平日没什么异样。他晚间一向都要修炼,严禁任何人打扰,因此奴才昨晚侍候完大法师的晚饭后就再没有进去。大王恕罪,晚上没有大法师的传唤,奴才是不能进去的,所以……”
“身上有伤口吗?”
“回禀大王,松腾大法师象平常一样盘腿坐着,神态平静,身上什么伤口也没有。”仿佛回想起松腾平静死去的诡异样子,王宫内官打个哆嗦,用发抖的双臂撑着上身,头也不敢抬起地一一禀报:“就象……就象被邪魅招去了魂魄。”
“不会是……”凤鸣扯扯容恬的衣袖,略显得有点不安:“每天用血做的护身符太消耗元气,所以无声无息地……”
“怎么可能?松腾是修炼之人,暂时没有了气息,这说不定是修炼到达境界的一种状况。他们这些无知的人不明白,所以大惊小怪。”容恬握着他的手,安慰似的用力紧了紧,脸部表情缓缓放松下来,冷冷扫了周围一圈,视线最终定在已经浑身大汗的王宫内官背上:“用不着慌张。不过……虽然如此,还是要借这机会查查别的什么,东陵!”
“下官在!”侍卫总长东陵立即从人群中站出来,额头也是一头冷汗。他身为侍卫总长,总管驻地警戒安全,假如松腾是被人谋杀的,他也逃不过责罚。
“将昨晚侍候过松腾,还有进入过松腾营帐的人看管起来,逐一审问。”
“是!”
“松腾营帐中的东西,都不许搬动,找药官来,看看是否有人下毒。”
“是!”
“另外……也好好搜一搜鸣王的营帐,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是!”
容恬不紧不慢布置完,才转头对凤鸣微笑,轻松道:“今天不骑马啦。如果你乖乖沐浴一番,然后睡个好觉,那么等你醒来的时候,本王就赏你一天时间,让你为所欲为地干你喜欢的事。”
“为所欲为?”凤鸣的漂亮眼睛顿时大放异彩。
“嗯。”
“干什么都行?”
“干什么都行。”
凤鸣欢呼一声,连声答应:“好,好,你可不许食言。”
容恬宠腻地看着他:“本王怎会食言?不过,若本王回去的时候发现你还没有睡着,这个承诺就要取消。”
“一言为定!秋篮秋月秋星采青!”凤鸣一口气连珠炮般吩咐:“我们回营帐去,快快,准备沐浴。”
“奴婢遵命。”整齐一致,清脆如同黄莺的动听回答。
侍女们围了上来,犹如一阵七彩云朵般,簇拥着凤鸣快速消失在帘门之后。
容恬眼看凤鸣进了营帐,低喝道:“东陵,随本王去看看松腾的营帐看看。”
“是。”东陵跟在容恬身后,思量了很久,忐忑不安地问:“大王,真有人能修炼到不用呼吸的地步?这样说来,松腾大法师恐怕是十一国最厉害的法师了。”
“这种话你也信?松腾多半是被人害死的,本王定要查个清楚。”
“可是鸣王……”
“鸣王他是看多了武侠小说,所以相信那些稀奇古怪的事。”
“武侠小说?”
“这个东西,本王尚且不懂,你就更不会懂了。”
营帐内,凤鸣喝了秋月端上的热茶,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穿着宽大舒适的丝袍,抱着大团的软枕坐在坐垫上。
“鸣王还不困吗?”
“不困。”
秋月吐吐舌头,忙揭开已经被喝空的茶碗,几片安睡树的枯叶确实混在茶叶中。
“咳咳……”秋篮朝采青打个眼色。
又一束镇定安神的熏香被点燃起来。
“鸣王……还不困吗?”
精神奕奕的凤鸣瞪着两颗发亮的眼珠:“不困。”
“可是……鸣王答应了大王,沐浴后就好好睡觉啊。”
“因为……”凤鸣垂下头:“我正在想一个重要的问题,所以无法入睡。”
“想问题?”侍女们好奇地看着他。
凤鸣露出懊恼的模样,沉默了足足一刻钟,猛地甩了甩头,受不了地大嚷起来:“在容恬心里我是个笨蛋吗?松腾是我的护身法师,他死得莫名其妙说明我的处境变得非常糟糕,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不懂吗?他居然用那样没水准的荒谬谎话来欺骗我!你们也在我面前捣鬼,点这么多熏死人的香。还有,秋月,”凤鸣忽然提高音量:“你在我的茶里放了什么?居然会有一股甜味。”乌黑的眼睛转向秋月。
“啊?奴婢……奴婢……”秋月被他突如其来的提问吓得倒退两步,花容变色。
秋星扶了秋月一把,强笑道:“鸣王今天真是特别厉害呢,想事情比谁都快。”正转着眼珠想个什么话搪塞,门帘被人猛然掀开,带进一阵凉风。
容恬阴沉着脸走进来,沙哑着嗓子道:“王宫传来消息,太后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