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到小院,虽然嘴上说没事,其实心里揣然。
我赶紧去准备到江南去的东西,想着快点和小王爷离开京城。小王爷闷闷地坐在一边,看我飞快地在屋子里跑来跑去。
“笙儿,你要带什么东西去?”
小王爷轻笑道:“不过就是衣裳,看你的样子,似乎连家都要搬过去。”
“那也好,干脆把王府搬到江南去,我们天天看西湖明月过日子。”
“好啊。”小王爷随口答着。
我知道他是在敷衍我,瞧他神色,一定还在担心二王爷的事。不过,小王爷也是王爷,二王爷再厉害,总不能连自己兄弟都整了吧?
我拉拉小王爷的手,安慰道:“不要怕,有我呢。来,先让我帮你把行李准备好。”
拖了小王爷去收拾行李。
当晚小王爷狠狠抱了我,象要把全身的力气都使在我身上一样,几乎把我榨干了。因为白天的事,我不愿再让他心烦,咬着牙百般配合起来。
那样的汗滴和没有节制,居然令我联想到生离死别。完事后,我越想越怕,就象小王爷随时会从身边象幻影一样消失掉。
“笙儿!”我猛然在床上抱住小王爷,低着头。
“怎么了?”
“我…我….”若把这个原因说出来一定很傻气,我眼光四处转,想找个可以让自己安心的办法。
我终于想到一个办法,抓起床单双手一分,把边上的绣花边撕了下来,搓成细布条。
小王爷看我仔细地用这布条将我们两人的手腕连着绑起来,不禁失笑。
“怎么?你还怕我半夜跑掉?”
我狠狠用力在他的手腕上打个死结,答道:“不管,反正我喜欢。”
“好,随你喜欢,可惜了这绣工,可是宫里的裁缝制的。”小王爷看看我们用布条连一起的手腕,晃了两下:“倒象月下老人的红绳。”
“笨东西,月下老人的红绳是系在脚上的。”
“那好,明晚轮到我绑,就绑脚上好了。”
我们说笑一轮,心情好了不少,相拥着沉沉睡去。
冬日天冷,我总是不能起早,比不得小王爷从小养成了好习惯。他无论都晚睡,总能一早爬起来,出外练了一轮弓射再进屋让我起床。
这日我醒时,身边已经空了,只剩一个温热的凹印。
手腕上的布条还系着,只是另一端却轻轻飘在半空。小王爷趁我熟睡时把它解开了。
也不怪他,谁能手腕上栓着一只大懒虫出去练弓射?
我在床上伸个懒腰,王府的侍女端着热水进来侍候。
“笙儿今早是练剑还是骑马?他说了早点在哪里吃,还是在后院亭子里摆桌子?”我随意问了几句。
侍女道:“主子今早本要练剑的,听前院管事的人说,好像宫里召见,已经出去了。”
宫里召见?
想起昨天扫兴而归的二王爷,我心里有点不舒服,点了点头。原本打算再睡一会,也没了心思。懒懒散散起了床,把陈伯叫进来问问发生什么事。
不待陈伯进来,小王爷已经从宫里回来了。
我听见外面的声响,跑了出去,小王爷见我,对我扯扯嘴角,进了房门。
“怎么了?宫里出了什么事?”
小王爷一坐在椅子上,接过侍女递上的热茶猛灌两口,笑道:“没什么事。不过吩咐我修生养性,好好读书。”
“那就好。”我也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敲敲杯子,龇牙道:“我还以为有人找你麻烦。哼哼,如果有人欺负你,我用棍子敲湿他的脑袋!”
小王爷哈哈大笑:“你那三脚猫棍法,还想瞧别人的脑袋?”
我在桌下踢他一记,喝道:“不要小看我,贺玉郎发起狠来,万夫莫当。”
“是是,古往今来第一勇者,非你莫属。”
侍女按照惯例,在后院里摆了桌子吃早点。
我和小王爷过了后院,晒着暖太阳吃起早点来。我向来不喜欢吃早点,小王爷一边吃,一边从手上的点心里扯点馅儿放在我口里。
“对了,这个还你。”我吃到一半,想起一事,将怀里的出入令牌掏出来递给小王爷。
“为何还我?”
“还你,以免我又出去惹祸。”我认真地看着小王爷。
小王爷看我片刻,笑道:“傻瓜,现在还来也无用,你留着吧。”他将令牌又塞到我怀中。
我问:“笙儿,你为何要骗二王爷说我离开京城?”
“你不知道我这二哥的为人。人不在他才死心,人若是在,又被我回绝,只会花更多心思来要。”
“可是现在被揭了底,不是更难看么?”
“我当日确实请了调令,想派你一个官到外面去。”
我睁大眼睛:“真的有调令?”金妹没有骗我。
“不错。”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小王爷不答,一个劲低头剥着手里的点心。
我忽然嘻嘻一笑:“我知道,你必定是反悔了,不肯让我离开,呵呵。”
“哼,天涯何处无芳草?我离不了你么?”
“那你为何不用调令?反正我最会惹你生气,早早把我弄到鸟不生蛋的地方,不就好了?”我赌气道。
小王爷没有接口,乌黑的眼睛幽幽盯着我。
我被他一盯,不自觉住了嘴。
“玉郎,”他伸手过来,我也顺势靠了过去。小王爷脸贴着脸,对我淡淡道:“不必准备行李,我们不去江南了。”
“为什么?”我一阵失望。
“差使撤了,我最近都不可以出府。”
我跳起来:“什么?”
“不和你说了,皇阿玛要我修生养性,好好读书,暂时不许离开九王府。询查江南的事,自然有旁人去办。”
小王爷虽然说得简单,我心里却忽然掠过一阵凉意。
我咬牙,恶狠狠道:“一定是二王爷向皇上说你的坏话,哼,我去教训他!”
捋起袖子。
“何必他说话,他只管看着就行,替他办事的人多呢。”小王爷苦笑,转身吩咐门外的侍女:“天冷,生个火盆进来。”
他一向神采飞扬,刁蛮跋扈,如今忽然沉默许多,我心里难受极了,抓耳挠腮想找点新鲜玩意哄他高兴。
“笙儿,我替你捶腿。”
“笙儿,我帮你抓抓背。”
“我唱只曲儿给你听好不好?”
“………”
我在小王爷身前身后弄了许多花样,都惹不起他的兴趣。
火盆被侍女们燃好了小心翼翼送进来,小王爷抓着我道:“好好坐着烤火,这样的天,动来动去出了汗小心闷在衣服里。”
我只好瘪着嘴坐了下来。
他将手放在火上煨了一阵,又从怀里掏了一叠纸,随意扔到火盆里。
我低头一看,只依稀看见上头写着“冬南巡抚灾方略”。纸张一到火盆,立即被舌忝上来的火舌烧了一块,我不由哎呀一声,俯身去捡。
“你干什么?”小王爷猛然怒吼一声,抓住我的手:“疯了么?小心烧手。”
“那个东西!”我指着已经快成灰烬的纸说:“那个东西….”
“是我写的,是我要烧的,你捡它干什么?”
我正色道:“我去江南是想着玩,你是想着去办事。你老实说,到底是不是我连累你,害你没了差使?若是不痛快,何必闷在心里,痛快说出来好了,你如今烧这个心血…”我
越说越激动:“到底是烧给谁看?”
小王爷大为头疼,左顾右盼,又挠头,拍着我肩膀劝道:“我是嫌这个写得不好,烧了重新写份好的交给皇阿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疑神疑鬼小肚鸡肠?来来,我们到外面疏通
疏通,我耍剑给你看。”
他扯了我出去,果然在后院耍起剑来,又自行在里面加了许多滑稽动作,象孙悟空踢太白金星老二的、白骨精对唐僧投怀送抱,模仿得唯妙唯肖。
我哈哈大笑一轮,早忘了开始为什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