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阳光射入房内,展牧云按着额际低吟了声。
他是不是醉得很惨?怎么一颗头有如万马奔腾,五脏六腑像是移了位,全身无一处对劲。
他从不是酷爱杯中物的人,不晓得宿醉的滋味原来这么难受,平时他顶多只是小酌几杯,一向极有分寸,适可而止,因为夜雪不喜欢看人酩酊大醉的样子--想起这个名字,一道疼楚尖锐地划过胸臆。
他沉沉地倒抽了日气,睁开戚然的眸子。
因为太沉浸在自己的哀伤中,所以当他稍稍回神,才会呆怔得这么彻底!雪妍?!她怎么会在他房里?还——躺在他怀中?!
他大为震惊,急唤着臂弯中熟睡的女子。「雪妍、雪妍,-醒醒!」
「唔……」雪妍睡眼迷蒙的看着他。「展大哥?」
「-……我……怎么会……这怎么回事?!」他语无伦次,思绪打上千万个结。
浅浅的醉人云霞飘上娇容,雪妍掩被坐起身子,娇羞地低敛着眉。「你忘了吗?昨晚我们——」
他们……难道是真的?!这事是怎么发生的?怎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捶捶发疼的头。噢,他昨儿个真的醉得很离谱。
心情蓦地沉重了起来。他怎么可以对不起夜雪?他承诺过,今生只拥抱她……
等等!该死的,他在想什么?夜雪早就背叛他了,他何必死守着一个可笑的承诺?
他懊恨地握拳捶向床柱,挣扎地闭上眼。
不要想了,不要再想她了!一个意志不坚的女人,不值得他牵牵念念。
雪妍盯视他忽晴忽雨的神色,心绪也是极端的紊乱。她这么做,对吗?
「展大哥,你——后悔了吗?」
后悔?他根本没印象,何来后不后悔?
展牧雪无力地摇摇头。「我很抱歉,雪妍。昨晚是我强迫-吗?否则-为何不反抗?」
「我——」她垂着头,羞涩道。「我没想过要反抗,我……是心甘情愿的。」展牧云心下一震。「雪妍,——」
鼓起莫大的勇气,她表白道:「展大哥,我喜欢你很久了,只是我一直不敢告诉你。」
展牧云错愕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而后闭上酸涩的眼,疲惫地往后靠。
又一个痴情女。
周遭的女子绝大多数都对他说过这句话,从以前就是这样,是以,对于燃烧着梦幻情醉的眼眸,他并不陌生,以往,他一眼就能看穿,淡如止水的心湖,不曾为谁起过波澜,只除了——夜雪!
只有夜雪!
他不曾为谁爱得痴狂,只有她!
一开始,他只打算在看得到她的地方守着她,将深情隐抑心底,能不能拥有她都无所谓,她将与谁共效于飞也无所谓,只要她过得好,他纵然伤痕累累亦能够无怨无悔。
可她偏要追逐他,一次又一次以缕缕的柔情,密密缠系他的心,让他再无挣扎余地的深深陷入,于是他投降了,毫无保留的去爱她,爱得毁天灭地,痴绝刻骨,灵魂为她而燃烧,血液为她而奔腾,生命为她而运转,连心跳、呼吸,都是为她而存在,然而她回报他的是什么?羞辱和背叛!如果她给不了一生一世的无悔,当初就不该承诺他,那么如今的他也不至于这般悲恨。
为了她,他没有第二句话,咬牙熬过了一千多个晨昏,所有的心思,全在于达成他与俞老爷的协议,不辜负她的深情,除此之外,再容不下其它,当然也无心留意雪妍不寻常的爱慕之心。
可是如今看来,他的痴心反倒成了笑话一则!这道三年之约,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在执着,在他为他们的未来努力时,她却早已投入别人的怀中寻求慰藉,这座为她而建立的望雪山庄,成了最尖锐的讽刺。
「展大哥——」雪妍低低唤了声,研究着他的神情,探问道。「你是不是还爱着你心中的那个女孩,无法忘掉她?」
展牧云倏地睁开眼,面色冷沉,绝然道:「不,我恨她!」
恨——是的,他恨她!今天之后,他将不再爱她,曾有的情意缠绵,将自他心中一笔抹去,从她背叛他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可能原谅她,自此之后,她所能得到的,只有他的恨!
他不会容许任何人如此耍弄他,就算是他曾以生命去珍视的女子也一样!她带给他的屈辱,他会加倍还给她,若不如此,她又怎会知道他内心的怨怒有多强烈?那尊严与情感被人践踏得面目全非的滋味又是多么的悲恨?在他沦陷于地狱之时,她又怎能处于天堂之中?
不,不会,他伤得多重,她就必须陪他,是她先毁了他的世界,她该为此付出代价,两败俱伤他也再所不惜!
反正,他也没什么好损失了,不是吗?生与死,没有意义;笑与泪,他不在乎;管他是狂悲还是狂喜,他情愿玉石俱焚!
今日的羞辱,他会一一奉还。这个女人是他的,无论如何,该他的,他会夺回,她已不够资格为他的妻,但为婢为妾,都必须属于他,这是她欠他的!有了坚决的意念,他望向贺雪妍。「给我一年!一年之后,我娶。」情已寒,心已死,日子怎么过,全都无所谓。
意外得到这样的回答,雪妍既惊又喜。「展大哥,你是认真的?!」
「同样的话,我不说第二遍。」他冷淡的下床穿衣,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落了地的观音玉坠,他不由自主地拾起它,紧紧握在掌心,那-刻,他冲动地想往窗外丢,然而只在瞬间,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再也无力挥出。
贺雪妍看出他内心正激烈交战,试探地道:「如果不要,送给我吧,我挺喜欢这玉坠。」
展牧云恍若未闻,挣扎了好半晌,终究还是戴回了它,放入襟内,平贴心口。凝望他失神般的容颜,雪妍黯然心伤。
她可以相信,他也许有怨、也许有恨,但,到底仍是无法不爱他的雪儿,不用他说,她心知肚明,他连玉坠都割舍不下了,更遑论是人。
她真能盼到他的垂怜吗?明知他的情感早已在另一个人身上用尽,一个连心都没有的人,她还能期望什么?又能争取什么?
***明里暗里,望雪山庄堂而皇之的卯上了姜氏,任何与姜家相关的产业,无一放过!
什么生意人以和为贵,他展牧云就不信这套,望雪山庄便是他以这股无人能及的狂与傲所创立出来的,只要能达成目的,他不在乎得罪全世界。
他做得很绝,处处断姜家的生路,在势力上,姜家于长安也许有相当稳固的根基,但终究敌不过展牧云激狂的行事作风,他的手腕远比温文的姜骥远强悍太多,尤其他不介意两败俱伤,在这方面姜骥远注定要吃亏,更别提望雪山庄的财力,远比姜家雄厚太多,他若铁了心想整垮姜家,姜骥远是决计招架不住的。姜骥远不可能没发现这一点,只不过觉得莫名其妙,他们姜家是几时得罪了望雪山庄?怎么人家处处找他麻烦?他处事向来留人三分颜面,不大可能树立敌人,那么望雪山庄摆明冲着他来又是什么意思?没道理无冤无仇的,对方却死咬着他不放,专做损人不利己的事,而且还愈做愈绝,就怕人家不知道似的,大有豁出去的架式。
望雪山庄有本钱和他玩,但他却没有,再这样下去情况堪虑——不,或许说,一个月下来,对方处处扣住他生意上的主要命脉,他现在就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么做对望雪山庄有什么好处?
当望雪山庄神通广大地垄断他布庄的所有货源,存心想整垮他时,他再也沉不住气了,直接上望雪山庄找人摊牌。
而更可恶的是,人家似乎早料到他有几两重,看准了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居然叫仆人以绝对嘲弄的口吻对他说:「恭候多时!」
这分明是在说:你的行为模式比三岁小孩还好猜。
摆明了侮辱他嘛!
囤积的不满已到了顶点,他气闷地随着仆人的带领来到偏厅。
一脚才刚踏入,里头便传来含着轻嘲的低沉男音。「杏儿,还不快去弄碗冰镇莲子汤来,咱们的贵客盛气正旺,需要降火。」
这、这、这……嘲笑得太明显了!
姜骥远发现,他已经有抡拳揍人的了。
要不是天生的儒雅性子使然,他早已经破口大骂了。
「阁下,别损人不带脏字。」士可杀,不可辱,这道理他懂不懂啊!
伫立窗口眺望落叶纷飞的展牧云缓缓回过身,似笑非笑地挑眉望向他。「那就别让人有损你的机会,否则,在下也爱莫能助了。」
什么话!意思是他太呆,活该要让他损?!
姜骥远气恼的正要回嘴,视线不期然接触到那张并不陌生的卓绝俊容,一时呆得忘了自己张嘴是要干什么,像个蠢蛋一样瞪大着眼看他。
直到展牧云双手环胸,冷冷勾起唇角。「看够了的话,还请回魂。」
「你……你……」姜骥远总算找回了说话的能力,但也仅止于结巴。「无痕!怎……怎么会是你……」
「姜大公子,请别攀亲带故,展某人不记得与阁下有任何关系。」
展某人?那……那他……他是……
「你该不会就是展牧云吧?」姜骥远眉头开始皱了起来。
他看似来者不善,不过才短短三年光景,他变得似乎有哪里不同了……太冷、太沉。虽然以前的他,也不是个容易亲近的人,但那仅止于天生俱来的孤傲冷漠,然而现在……除了原有的孤傲,他更多了一股愤世嫉俗的冷绝,寒冽得似要将周遭的人全给冻伤。
为何会如此呢?他以为雪儿的柔情,多多少少能够温暖他冰冷的心,可为何他眼中却是层层化不开的寒霜?
还有,他处处打击他又是什么意思?他们有深仇大恨吗?最令他疑惑的是,他明明回来了,却不去找雪儿,他难道不知道,雪儿为他流尽了泪,盼他盼得好苦?
蓦地,一道灵光敲进脑海,诸多疑问组合起来,一经融会贯通,便成了答案!难道——风无痕是在怨雪儿嫁给他?
雪儿是不是太有自信了?她说他一定会来要她解释,不会轻易定了她的罪,如今看来,这话值得商榷。
于是他不怎么肯定地问:「你是为雪儿而来的吗?」
雪儿?!喊得可真亲热!
冷沉如晦的寒眸,掩去了真实的情绪。他笑了,脸上却无任何笑意。「姜公子此言差矣,尊夫人怎会与在下扯得上关系呢?」
任何修养再佳的人,面对打一开始就让人冷嘲热讽的情况,都不会有好风度的。姜骥远恼火道:「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雪儿和你什么关系,你心知肚明!」展牧云仅是淡淡的一挑眉。「阁下指的可是尊夫人早是残花败柳身的事实?关于这一点,在下实在抱歉得紧,对于主动投怀送抱的女子,没有一个男人会自愿当柳下惠的,如果因此惹得姜少爷您心生不快,敝人在此致上十二万分的歉意。」「你——」这是什么混帐话?说得活似雪儿天生!他真想一拳挥过去。「我真无法想象,这话会是由你口中说出来,以往,用尽心力在维护雪儿不受伤害的人是你,最心疼雪儿的人也是你;而今,你怎舍得亲自伤害她?你知不知道,你的伤害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来得致命!」
如晦的眸子起了几许波涛,但他掩饰得迅速。「姜公子言重了,保护爱妻是阁下的事,怎么也轮不到我置喙。」
姜骥远沉默下来。
他突然有些懂了。展牧云怕是执意伤人。
在这种情况下,该不该说出实情,就得深思熟虑,考虑再三了。
如果他的目的是想毁掉一切,那么他不能将雪儿送上门,任他去毁得尸骨无存,他太清楚这样的男人偏激起来,能可怕到什么地步。
除此之外,也许还多了点私心吧,他想保有雪儿,虽然不能真正拥有她,但能将她留在他看得到的地方,他也就心满意足。
「别拐弯抹角了,说出你的用意吧!」姜骥远盯住他,沉沉地道。
笑容逸去,展牧云也沈下面容。「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雪儿不是东西!」展牧云说得未免过于无情,他怎能用这样的口气来谈论雪儿?「在我来说都一样!」
他看来有好深沉的恨意呀!这是不是表示,他其实很在乎雪儿,才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你之所以处处为难我,是为了报复?」
「说到重点了?」展牧云冷笑。「姜兄,自古红颜多祸水呀!」
「你似乎巴不得我休了雪儿?看来你真的很恨她,那么换个方式来说,表示你犹介意着她?」姜骥远若有所思地探问。
展牧云神色一僵,察觉到他的旁敲侧击。「你的探话方式一点也不高明,姜骥远。」
唉,早知展牧云不是简单的人物,这人比他想象中的还难缠。「好,那我就明说了吧!你坚持得到雪儿,真的只是不甘心?」如果只是不甘心,有必要大费周章,苦苦执着吗?
「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的个性。有一种人,能够极端到只要是他的东西,便不容许任何人染指,必要时不惜将之毁掉!」他一字字清晰地说道,话语冷得无丝毫温度。
姜骥远跌退了一步。果然是他最担心的答案,展牧云纯粹是为占有而占有,不含感情因素。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将实情说出来吗?而道出实情,是否只是造成对雪儿的另一种伤害,将她的感情放到他面前任他践踏、任他蹂躏?他甚至不惜毁掉雪儿,若尚有一丝眷恋,怎会这般决绝?因此,他又如何能将全心珍爱的女子双手奉上,任他去糟蹋?
「你——真的不再爱她了?」他问得彷徨。
展牧云别开眼。「你问题太多,我能给你的答复,只有一个——要挽回姜家的基业,拿俞夜雪来换。」
「我问你还爱不爱雪儿!」他执着地又问了一次。对他而言,这才是重点。展牧云没再逃避,将脸上显而易见的讥讽让他看个分明。「你以为俞夜雪是什么稀世珍宝、人人惜之如命?这三年,我看过多少女人,其中多得是姿色更甚于她的绝代佳人,我怎会蠢得去执着一段风雨飘摇的感情?!」
是说服别人,也是催眠自己。他不会再傻得去承认自己确实为她魂牵梦萦了三年,这是一则他恨不得能抹去的耻辱,若再容得别人以此笑弄,那便连他都不能原谅自己!
「好,我懂了。」姜骥远点点头。「对你也许不是,但对我而言,雪儿的确是无可取代的稀世珍宝。姜家的基业,你毁得掉就去毁吧,至于雪儿,我绝不放手。」
没再多做停留,他转身离去。
直到姜骥远的身影消失在眼界,展牧云无力地松卸下来,任浓浓的苦涩流泻于眼底眉间——看来,他们夫妻还真是恩爱逾常啊!他早该想到的,夜雪总是有那个能耐让男人为她如痴如狂,不惜牺牲一切,如他、如姜骥远。
他凄怆地轻扯唇角,笑得悲凉。
是否,那阵阵刺骨的心痛,是他这辈子也摆月兑不掉的宿命?
***要逼夜雪离开姜家,他有千百种方法,每一种都是绝对的无情!
万籁俱寂的夜,一道轻鸿般的身形如流光般划过夜空,停驻在凉亭之外。有意引亭中人注意,他并未刻意掩去跫音,果然教亭中佳人回眸以望。
「你——」黑暗中一时看不真切,姜雅璇凝聚视线,好一会儿才看清数步之遥的身影,惊诧得怀疑自己看错了。
「无痕?!」她微微扬高了音量,错愕不已。
全是一副呆拙样。展牧云嘲弄地撇撇唇。
真的是他?!姜雅璇一时失控,激动地抓着他连声直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夜雪知道了吗?」
「姜姑娘不觉这话很可笑?我回不回来,与令嫂何干?」
姜雅璇蹙起秀眉。他谈论夜雪的口气——好冷漠!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夜雪是他生命的重心,他把夜雪看得比什么都还重要,怎会……
她了然地瞪大眼。「你在怪她吗?!因为她嫁给我大哥?」
本以为他多多少少会有些伤怀的,谁知,他竟讽刺的笑了。「怪什么?对人性,我早看得透彻,人都是见异思迁的动物,我能怪她做了最聪明的抉择吗?任何女人,只要还有点智能,都不会傻得拿大好青春,漫漫无期的去等待一则渺茫希望,是我傻得去寄予厚望,失望也只能说自己活该。」
听出他话中浓浓的悲恨,姜雅璇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她早有心理准备,他会受到伤害是必然的,只是他的怨,远比她所能想象的还深呀!
「别恨夜雪,她——」姜雅璇为难的止了口。她能说出当年夜雪下嫁大哥的苦衷吗?夜雪好不容易接受了大哥,也与大哥琴瑟合鸣,她怎能再让无痕去惊扰夜雪平静的心湖,破坏大哥期待已久的幸福?
当她自私吧,反正三年都这样过了,说不定夜雪早能云淡风清,他不知道也好,至少心里头会好过些。
「她怎么样呢?不过就琵琶别抱,另结新欢罢了,有这么难以启齿吗?」「无痕!」她讶然惊喊,因他语气中深浓的轻蔑。
他对人世本就心寒,再加上这一桩,会不会让他就此对人性绝望?
「别这么消沉,别因为夜雪而否决了所有想关心你的人。」
「哦?」他挑起眉,邪佞地俯近她。「例如?」
「呃?」逼近的俊颜令她一时思绪紊乱。「什……什么?」
「关心。」他补充说明。「包括-吗?」
距离太近,属于他的气息萦绕鼻骨,她实在没办法思考,往后退了一步,有些迷乱地问:「你在乎吗?」
以前的他,并不希罕任何人的真心,她深挚的情意,他不曾回眸一顾。
「聊胜于无。」他谈天气似的淡哼,没打算放松的跟着又移近一步,带着恶意的挑逗在她耳畔轻吐气息,脸庞与她似有若无的贴近。「还爱我吗?」啥?!压根儿就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她当场呆了。
「-曾说过爱我至深的,还是三年的时间,连-也变了?」
思绪浑浑沌沌,她无法反应。
食指赏玩的滑过她细致的脸庞。「还是连-也没有答案?试试如何?」
「呃?」试什么?
正待解析他话中涵义,他已用最直接的行动给了她答案。她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将唇印上,狂肆的吮弄……
他……居然吻她?!
脑子轰然一片,唇上的触感是真实的,近在咫尺的俊容也是真实的,他甚至将手住她脑后移,将她压向他,更加密实的贴近缠绵……他真的在吻她!怎……怎会这样?尽管她曾经差一点就嫁给了他,但是以往他从来就没有亲近她的渴望,顶多是在人前作作样子,勉为其难的让她靠一下而已,可现在他竟主动亲吻她?!
「把眼闭上。」他吻-她的下唇,低道。
见她依言而行,他这才又将唇密密贴合,火热的舌挑弄她,引诱着她与他一同沉伦。
姜雅璇无法分析情况是怎么演变的,总之就是让他完完整整地掠夺了她的唇,长久隐抑心底的痴恋,让他给挑了起来,她温顺的将身子靠向他,小手爬上他颈子,悄悄圈住。
「看来答案再明显不过,」他满意的结束了这个吻。「旧情难忘,是吗?」情缠热度未退,她两腮漾着浅浅嫣红。「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心中,不是还惦着夜雪吗?」
他不以为意的轻哼。「总要找些什么来填补空虚,没必要为她失意一辈子吧?她还没这么伟大。」
换言之,她只是他寂寞时的心灵调剂?
照理说,她该觉得伤心,但她就是不相信他会是这么没格调的人,何况他对夜雪的感情深到什么地步,她再清楚不过了,如此淡然并不合理。
「你没说实话。」她明白指出。
「那又如何?」说不说在他,她管得着吗?
展牧云轻佻地啄吻她的唇,一手在她泛着少女幽香的身躯游走。「-可以拒绝,我不至于无耻到去强迫女人。」
他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她要是还有点脑袋,就该甩他一巴掌,然后叫他滚蛋。
但是……她办不到!明知他不带真心,她还是办不到!
用不着他强迫,她早已情不自禁。
像看穿了什么,展牧雪冰冷地一笑,轻易抱起她住不远处的闺房走去。
这间房间他以前曾陪夜雪来过不少次,并不陌生。
他不在乎牺牲多少人,没错,姜雅璇是很无辜,但他不会内疚,算她倒霉吧,活该卷入他与夜雪的是非之中,成了他报复的一颗棋子。
他倾子,魅惑而激进地啄吻她细致的雪颈,未经人事的雅璇,对他的挑逗全无招架之力,只能任他邪肆的双手在她身上游移,挑起陌生的火花悸动!意乱而情迷——「你——」她娇声轻喘。「告诉我,你对我可有一丝爱意?」就算是一点也好。
「爱?」他回她一记残酷的讽笑。
多可笑的字眼!爱又有何用?曾经,有个女子也是信誓旦旦、一遍遍的说爱他,可是结果呢?他最终只得到伤害与羞辱。
爱情,只是一则用来粉饰虚伪人性的表象罢了,他清醒了,再也不会傻得去期待一则美丽的神话。
像要发泄怨气,他粗狂地吻上她的唇!-
那间,雅璇突然有些明白了……
望着正在解她衣裳的展牧云,她低低幽幽地问:「你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报复夜雪,是吧?」
「我说过,-可以拒绝,却别想要得到答案。」褪去淡粉的兜衣,他含住了她娇女敕的蓓蕾,极其狂放的啃吮。
她倒抽了口气,极力不让自己用娇吟般的音调让话出口。「为什么是我?就因为我是她丈夫的妹妹吗?」
展牧云怔了下。
她其实什么都清楚,却不拒绝他,反而心甘情愿当他报复的工具?
这女子爱他爱得很惨。
以另一个角度来看,她何尝不也在为他蹉跎青春?
多可悲啊!与他有着金石盟约的女子,背弃了他,而一名他从未怜惜,更不曾给过一言半句承诺的人,却反而在背地里无怨无悔的痴候,这是上苍对他的愚弄还是考验?
他不在乎她爱他多痴,一个早就死了心的人,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去恨俞夜雪吧!」她今日所承受的不公平对待,全拜俞夜雪所赐,不论是她的悲,还是他的痛,全该算在那个负情绝意的女人身上,是她造成这一切!若不是她,姜家不会鸡犬不宁,他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颜面在姜家待下去,不将她逼入绝境,他誓不罢手!
随着狂燃的恨火,他激切地探索着身下的娇躯,烈焰般的吻绵密烙下!将焚烧而起——热烈情缠中,一张清丽娇容不期然窜进他脑中!
「除了-,我无法勉强自己去拥抱别的女子。」
「你说的?除了我,不抱别的女人?」
「是的,今生只要。永不背叛!」
「我也是,永不背叛!」
狂涌的思绪在脑海翻飞,一道又一道的画面,全是他与她的深情缠绵,点点滴滴,绕肠醉心……
去他的永不背叛!她早已背弃他,与别人双宿双栖了,他还死守什么鬼承诺?!可是……不,他真的办不到!他无法去碰除她之外的女人。
他懊恼地翻身而起,迅速穿回衣物,没再多看姜雅璇一眼,狼狈而去。
姜雅璇怔怔然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不知该庆幸,抑或心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