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双双到庙来,不求儿女不求财;
神前跪下起重誓,谁先变心谁先埋。
「不后悔吗?」下那么重的誓。
双双起身,她轻问道,温柔拍去情人膝上的尘土。
「不会。」他笑笑地回应,搂过她的肩。
这名女子,将她的一切都给了他,若真有那么一天,他负了她,就让他横尸街头又何妨?这是他该偿的,他不会后悔。
「我也不悔。」她,浅笑盈盈,将身子揉入他胸怀,安心追随。
就在那一天,他许下这一生所能担负的最重誓言,也是在那一天,她将最纯真的自己,完完整整交给了他,全心相信,这段深挚情爱足以维系一生一世——
海枯石烂,地老天荒,此情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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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世啊——
睁开眼,悠悠浅浅的叹息仍绕在舌尖。
年少时,多么天真,以为一生一世不过转眼,历尽世事后才明白,一生一世不如她想象中的容易。
不过才十年,已熬得好累。
是他轻率,将一生看得太短?还是她太傻,错估一世的悠长?
海,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枯?石,要多久才会烂?千百年来,多少恋人许过这样的缠绵誓约,可又有谁真正见到了海枯石烂?地未老,天未荒,而那些恋人,如今又在哪里?
她轻轻笑了,笑自己轻信男人的誓言,生死白头的承诺,说来简单,要做到却是如此艰难。
「放了他吧,他,已经不爱你了。」另一个「她」,如此对她说。
「我爱你,但我不能辜负她。」而他,叹息着如此对另一个「她」说。
多可笑,到头来,她的存在竟成了棒打鸳鸯的碍事者。
曾经的海誓山盟,成了束缚他的咒语,教他走不得,抛不开。
「向晚,」喊她时总是揉入温柔与暖意的语调,曾几何时多了叹息。「别想太多。」他如此安抚。
他说:「没有别人,只有你。」
可是,如果真的只有她,为何他的笑容会一日日沈寂,面对她时,愈来愈勉强、带着深深亏欠?
如果,真的没有移情别恋,另一个她,又凭哪一点堂而皇之地向她宣告他的所有权?
「别哭,别用眼泪控诉我。」那个「她」,梨花带雨,楚楚堪怜,在他怀中,被疼惜着。
抚着另一侧空冷的床被,心也冷得发慌。
那个发誓今生只属于她的怀抱,已教另一名女子进驻,她其实知道,那些未归的夜里,他是在哪里度过。
她开始害怕漫漫长夜,害怕长得几乎没有尽头的深黑。
一抹银亮划过寂静夜空,映照得室内短暂一阵明亮,而后,是连玻璃也为之震动的巨响。
打雷了吗?
她坐起身,赤脚踩在地面上,推开窗,狂风吹得窗帘一阵狂舞,豆大的雨水打进窗台,地毯迅速湿了一片,狂风豪雨几乎敲痛人的肌肤。
好久,没下那么大的雨了。
「向晚,今晚等我,有些话我得跟你说清楚。」稍早,他匆匆出门前,说了这句话。
她沈默着,没有异议地接受了。
「神前跪下起重誓,谁先变心谁先埋……」她默念,两颗清泪滑落颊畔。他是否,还记得许下的誓言?
远扬的心,背离的誓约,不再爱她的男人……这一切一切,再也不具意义。
铃声划破寂静,一声声,回荡房内。
该来的,总是躲不掉。
她回身,抹去泪痕,深吸了口气,接起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