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的一言一行是瞒不过本王的。」俊挺的面庞透出教人战颤的威凛。「无论仙者或者峒武帮,谁都别想从本王身边夺走妳,本王绝不会放开妳!」
她知道自己不该慌乱,她该冷静,甚至做出更合时合宜的反应,好让他相信自己!
但是当那双眼沉睨起,她没有办法控制从内心升起的惶恐,他看透她身为孟楚茵的一切,他的命令、他的声音、他威严的支配,从小就是她最害怕也最在乎的!
以「云窦开」的身分与他周旋时,她亲眼目睹他处置江湖恶匪青邪老和方恶的酷刑,被断五感的两人,眼珠被挖出像两个窟窿、鼻被削半、满嘴牙被敲碎,连十指都被砍断;一如他当时冷狠的威胁!有眼无睛、有耳无聪、有嘴无声、有手无指,生不如死的惨状让她清楚的知道,他可以是多骇人可怕!
「妳很清楚本王的脾气,别和本王耍妳玩不起的心机、把戏,乖乖听话,知道吗?」她曾亲睹他一掌盖碎背叛自己的属下,以冷血的方式,活生生让对方的眼珠和心脏被打出体内!
虽知要冷静,更清楚现在现出慌乱只会自乱阵脚,让他更起疑,她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要想过去,不要想他的可怕残狠,但是无论内心有多少个声音要她冷静,在他另一掌抚上她的脸颊时,她猛然推开他!
「茵儿?」她的惊恐对上他的皱眉,随即双瞳罩上深沉的阴影。
「我……我不是……不是有意……」见到他转为冷冽的凌厉眼神,她慌得摇头想解释,却发现自己出口的声是更浓的惶恐。
她下意识抚着他方才模上自己的面颊,那微暖的温度就像被他杀的属下,当时对方的骨头和血洒到她身上,还可感觉到温度一样。
当大掌再次握住她抚在脸颊上的手腕时,她骇然的挥舞,抗拒的手指划过他的面庞,指甲刮出一道红痕!
见此,孟楚茵惊喘的退到床的另一端,紧靠着床柱,吓坏的看着他!关长天指月复滑过被划伤的面颊,她眸中的惶恐与陌生令他深深吸口气,他并不想让她如此惧怕的退离自己。
「茵儿。」他朝她伸手,放柔声道:「我没生气,妳过来。」
面对他伸来的手,她知道她该过去,此时此刻佯装顺从是最好的,但一个难以承受的情绪和感觉,从梗在喉咙到再也忍不住月兑口而出,「你……你总是先判我的罪,认定我的错,就算我说没有,你也不会相信……」
见他直接伸长臂要拉过她,孟楚茵转身想跳下床,明知在西南畿赋的平王府内,她是不可能逃得开,但面对逼来的他,避了四年的心竟只想再次避开!
手才勾到床纱,强硬的力道已揽上她的腰,娇躯再次被熟悉的坚硬气息围困,连反应都不及的,蚝首被环制在他的臂弯内,才抬起惊惧的眼神,炽烈霸道的气息已吞灭她张嘴想说的话。
结实的臂膀紧紧环制着她的颈项,令她无处可回避的承接那强硬探入唇内的掠夺,缠卷住那怯缩的舌瓣,将它带往自己的唇间,重重缠吮……
孟楚茵为他的话怔愣,从湄城落入他的手中以来,他常捧着她的面颊,抚着她的颈项,最后将他的面庞贴在她的颈脉上,良久不说话的厮磨着,直到他满意。
此时,隔绝外室的垂纱前传来下人请示的声。
「王爷、王妃,药膳已好,可要现在送进?」
垂纱外的侍女等候良久,正想是不是该要再请示一次,关长天低沉的声已传来。
「端进来。」
两名婢女各自端着豪华的金边漆盘走进,将手中的东西放到室内的桌上。
「这是本王请朝中退休的老御医开的,用各种名贵药材料堡出精华,对妳的身体恢复会更好。」
随着传出的声音,床边的垂纱撩起,关长天弯身抱起床上的孟楚茵,走到桌边,将她放到椅上。
孟楚茵面容有未褪的潮红,下意识拉着胸前衣襟,方才这双抱着她的大掌替她穿上衣物,看到双峰吮烙的印子,她羞赧的别开视线,但已回复严正的他,却是平静从容的替她整理。以前她习惯于让他照顾,替她决定一切,如今这些亲密接触却令她窘困得不知如何自处。
「我、我应该不需再喝这些药了。」又是那些汤汤药药,孟楚茵皱眉的摇头。她的身体几乎再休息几天便没事,其它的,一如弦姊所说,不是尘世药物可治好。
「听话,喝下去。」关长天在她身旁坐下,神态坚定不容拒绝的端起汤碗,却见她倔抿着唇,不愿张口。「还是要本王再用口喂妳吗?」
关长天别有意味的长指轻压她抿咬的红唇,这方才被他一再吮尝的柔唇,红肿泽润。
「不过本王怕这碗药膳汤喂完,妳这可爱的唇也被本王吞了。」他暧昧低言,「别忘了,这衣下的胸和妳这可爱的唇一样,正娇艳诱人,本王可还没尝够就被打断,妳如果不想喝,那就继续让本王好好品尝妳的身躯,就从妳美丽的乳峰继续进行!」
「我喝就是,你不要、不要再说了。」她羞窘的看向身后的两名侍女,关长天大胆的话,让其中一名侍女诧讶得睁大了眼,像不敢置信不苟言笑的平王爷会说这种话。
「都退下。」关长天挥退身后婢女,再次要她乖乖喝完手中的药膳汤。看着那碗金黄带着甘醇味的汤汁,从在湄城到上路来,她每天除了养伤喝药外,还得每天喝下这碗金黄药膳汤汁,在峒武帮时,也负责打点帮中各项药材的她,对这药膳汤的名贵与主治效能心中多少清楚,不禁泛出复杂的酸楚。
以一个魁梧的男子身躯、尊贵的王爷地位,他健硕的身躯端着精致的药碗是突兀的,这一路上,古铜大掌还是常端着药碗一匙匙喂她。
孟楚茵想起以前她生病时,他总沉着眉,认真的喂她喝药,就算她想边喝边说笑,他也会沉下脸,威沉的命令她安静喝药。
他的性格严肃,能真正开他玩笑与他嬉闹互动的人,只有焰枫郡主……但他却不会将焰枫当成是需要照顾的「孩子」,他尊重焰枫、关心焰枫,视焰枫是同等地位,和对她……是不一样的。
他对她是更仔细的照顾呵护,照顾到不许她有半点隐私,呵护到不许她有半点个人想法!
以前,对他这样的照顾,她是喜欢的接受,因为他一定是在乎她、爱她,才会这么做,那么只要他希望、只要他喜欢,她都愿意照着他的话办到,现在才了解当年的自己是多么天真!她曾经以为他喜欢她的容貌,无论多少人赞美过她的美丽,她只在乎他的话,但那瞇起的眼神、口吻让她知道,无论拥抱有多温暖,无论他表现出多呵护的照顾,他瞳底的冰冷和距离在在说明了她在他眼中的重要不是她想象的!
到底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什么?一个想占有的玩物?或者因太王妃而接受的物品?她看得出和太王妃处不好的关长天,对她带有着对母亲的报复!
现在呢?为何还如此执着她?是因为她曾经属于他,无论她的想法是什么,都只能由他来做主吗?或者因为仙者,所以她还是个可以捏在指掌中玩弄的棋子?
「敔禀王爷,梁总管在外请见。」垂纱外,侍女再次禀告。
「留一个婢女在外厅,其它候在门外,安静些,让娘娘好好休息。」关长天离去前,抚着她的嫣颊后叮咛下人。「小心照顾,别让娘娘再吹到冷风,有任何情况马上通知本王。」
「是。」一帮侍女欠身应礼。
主子离去,一名轮值婢女留候外厅,其它婢女们退了出去。
广阔的内室又恢复宁静,孟楚茵抱起从外厅跑进的小香肉,与牠乌溜的眼对望。
「小香肉,幸好你跟来了,否则在这觉得心中好多话,不知对谁说呢!」从以前,她喜欢的小动物,关长天都会依她喜爱由她带进带出,该说是只要她乖巧听话,他对她喜欢的事物倒是很大方,她心中自嘲的想。小香肉有灵性的朝她汪叫,她笑着将牠抱在手臂,抚模那身温暖有光泽的短毛。
「我好讨厌面对他的自己,为什么就是这么没勇气,话梗到嘴边,气到心头都闷了,我就是不敢说。」她亲亲臂上的小家伙。「从以前我就很怕他生气时,眼眸冷到简直可以冻杀人,喔,不,从在汴赞城后,看到他更可怕的那一面,充满杀气的狠冷,他杀起人来没人性到极点,以前让我早早看到这一面,我一定……」
话顿了一顿,想想四年前的自己,只好老实的自我叹道:「算了,以前的我又弄又蠢,哪敢反抗他,搞不好还替他找理由,继续我那『天真的爱,现在……虽然面对他的勇气还少了一点点,可是至少懂得阳奉阴违、狐假虎威;扮死、扮活、扮柔弱、扮……逆来顺受的模样骗他!」
她一副讲来出气,心头畅快的模样,只见小香肉抬起小狗头,小黑眼直溜溜的望。
「怎么?你不相信呀?我可不是真的逆来顺受喔,我、我都是演的。」她把小黑狗调整位置,改让牠趴在肩上,别对上她瞧。
「反正早早让我看到他那残忍的一面,我会早早清醒,知道他的可怕,就不会还作着梦,以为自己在他心中是不一样的,以为他会爱我……傻傻的认为被抛弃就该去死了……」
抚抚小香肉平顺的背,愈抚心头火愈起,忍不住再把肩上的小家伙抓下来,继续和牠的小黑眼对望。
「好吧,说真的,我现在知道他的可怕,我也还是不够有勇气反抗他,他对我的伤害和可怕好像融到骨子里,刻在心头上一样,只要面对他,我就害怕……」
说到幽怅,她将小黑狗抱在怀中,面容埋在那温暖的小黑毛中低语,「害怕他还能重伤我的心,虽然我一点都不想再被他左右,可看到他,我的心就是会痛……」
片刻,她抬起头,吸吸鼻子,再次自我坚定的给自己打气,把怀中的小香肉再抓到手中摇一摇。
「没关系,我会办到的,迟早我会办到,不再给他……不,是任何人都不准再有伤害我内心的力量,对,我当『云窦开』这四年,志向是要当江湖侠女,侠女是很勇敢的。」她骄傲的抬头挺胸,抚着已经又改被她抱到手臂上的狗儿。
这段时间只要独处,只要不面对关长天,开始气恼自己不够勇气的性格就会展露,然后再自我悲从中来的唾骂自己一顿,懒得理什么王妃形象,云窦开的性格就会跟着浮出。
「说真的,关长天那个可恶的死王八蛋,我干嘛这么怕他?有什么好怕的?我想过,真惹到他,气到他爆火又怎样?以他的残忍,大不了……就是杀了我,没命而已嘛,立志当侠女的时候我就想过,行走江湖多风险,受伤、没命是必要的气概!」
怀中的小黑狗应已习惯被主人一下捧起、一下放下、一下又抱怀的举动,开始打盹。
「可是说真的,我现在一点都不想死,尤其还没见到仙者,我才不想死呢!更何况他已经伤我这么多,为什么我还要把命赔给他呢?虽然我体内的『孟楚茵』是个胆小鬼,但是没关系,迟早我会让『云窦开』杀了『孟楚茵』!」哼!
这段时间,她体内的两个性格就这么来来去去,自言自语,有时又觉得自己跳开在这两个性格之外静观其变。
孟楚茵将小香肉放在靠墙的竹篮内,拍拍牠的头,要牠乖乖的待着。
「你再大一点,就不能留在寝室内了,不过话说回来,以狗来讲,你好像长得挺慢的,这两个月只有长胖一点,好像没长大多少,嘿,你会不会真是只品种不一样的狗狗呀!」她抚着竹篮内的小香肉,看着小黑狗慢慢睡去的模样,不禁羡慕的想,当只无忧无虑的小狗真好,一点烦恼都没有,负责可爱就行了,当然,前提是要遇上像她这么有爱心、善良,不虐待小动物的好主人。
嗯,每天都给小香肉吃得这么丰盛,虽然没长大,但长胖了,携带上依然很方便,一个提篮就行,哪天她真跑离平王府,必定不能走大路,人在荒郊或深山就会需要打气的伴和救急粮食……这个假设只是万一,她毕竟是善良的好主人,而且真到那时候……
小香肉,到时候你一定不会怪我的,因为你一直是这么有灵性的好狗儿,一定可以体谅主人万不得已牺牲牠的为难。
「小香肉,还是你最好,我丰衣足食的时候,是只有灵性可以解语的好狗儿;我落难急需的时候,你的救急真是太方便了,你的功能真好,你虽然没有长大,但是腿和长胖不少。」
「王妃娘娘,晚餐想用些什么菜?」原该候在外厅的侍女忽走进询问。
「都可以!」自娱的独处被打断,她没好气起身,拉整衣裙,现在她若说大鱼大肉大坛酒,不晓得会是怎样的情形!
「看王妃娘娘似乎很没胃口,那……红烧小香肉呢?」
孟楚茵一怔,看看蜷缩在竹篮内舒服睡觉的小香肉,再抬头看着眼前身形丰润的婢女,一张不算突出却尚属清秀的面容,是方才那位听到长天的话惊讶的小婢女。对方一脸熟稔的口吻,但她并不认得,这女孩不是京中调来的下人,如果是京中的老下人,她多少会有点印象,这小婢女说的香肉应该是猪肉或鸡肉烹煮得很香吧。
「或者来碗雪莲子润喉,娇滴滴的声音将更衬王妃娘娘的天姿娇颜。」
「够了,我现在没胃口,不要再吵我。」她挥退这名令她皱眉的婢女。
她的声从四年前出事后就尖哑,刚睡起更是有些粗浓的哑,配在「云窦开」身上,随兴的外表,出奇很适合;配在孟楚茵这张精致灵丽的脸上,不搭到诡异,因此从她回到平王妃身分时,开口的声总是引下人侧目。
「那就来点娱乐,增加胃口如何?」婢女不死心又问:「奴婢这有王妃娘娘绝对会喜欢的东西。」
孟楚茵柳眉不悦高扬,因为婢女的态度已蹄矩太过,平王府的下人各个都被梁言纶教得严谨守分,就在她想端出王妃之仪斥退这个没规矩的下人时,却见对方在桌上放了一个空碗,接着手中掷了东西进去,响起了孟楚茵另一个身分时最熟悉又清脆的碰撞声。
「掷个骰子,奴婢陪您对杀一阵,保证让王妃娘娘您找回旧日的痛快!」
「不会……吧!」孟楚茵终于缓缓斜睨过去,认真看着眼前比记忆中略瘦的侍女。「三哥……那个没天良的混蛋师父帮妳易容多久呀?鹃儿!」
在峒武帮中,她的随身婢女玉鹃儿竟也在「西南畿赋」的平王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