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粥和药,某个强硬的大爷又下了命令,要唐淼淼重新躺回床上,好好的休息。
休息,一个让唐淼淼多么喜欢的字眼,若是之前听到了,她必定连跑带冲的爬上床,然后不到片刻立刻睡着。但是,现在她已经躺在床上一刻钟了,却还是丝毫没有睡意。
她哀怨的转头,那个导致她无法入眠的始作俑者正半靠坐在床头,一脸惬意的不知道看着什么书。
“少爷,我要睡了。”她暗示的说。
“嗯,睡吧。”童宜之点了点头。
“呃,所以少爷……您是不是要离开我的床上?”见少爷似乎没听懂她的暗示,唐淼淼干脆说。
没办法,她的脑子太简单了,太委婉的话他听不懂,绕圈子的话她更不会说,只好直接把话挑明了最快。
童宜之放下了手上的书,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眼中流转着的波光让她感到心慌不已,忽然有种想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冲动。
“我为什么要离开?这是我的床。”他说。
“那我……”她很自然的要帮他接下一句。
“而你是我的人,所以我们一起躺在床上,有什么不对?”他截断她的话,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点都不觉得哪里奇怪。
当然不对!唐淼淼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我……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人了?”
“昨天。”他斜眼扫过她全身上下,“你从头到脚都被我看光了,想不承认是我的人都不行了吧?”
她急得红了脸,“哪有这样的?我……我……”
“你怎么了?”童宜之和她四目相对,认真的问着她,“难道你不愿意成为我的人?你明明就是喜欢我的,不是吗?”
“喜欢……”她垂下头喃喃低语着,然后摇了摇头,“不……不能的,少爷,我不能喜欢你。”
“为什么不能?难道让你喜欢我很为难吗?”童宜之微眯起眼。只要她说出不合他心意的话,他会当作没听见。
“少爷,最近经历的这些事情还令你看不明白吗?不管我是不是喜欢,甚至你喜不喜欢,我们都是不可能的。我父母双亡,又是个卖身的奴仆,怎么配得上你……”她黯然的垂下眼,说出两人之间最大的困难。
他是主,她是仆,光是这点,他们之间就不可能。
“你说的那个卖身契,我已经处理好了,以后你再也不是童府的婢女,而是一个普通的良民了,至于配不配的问题……哼!你觉得本少爷是在意这种事的人吗?”
她当初签的本来就是有期限的活契,明年时候一到就可以自行出府,现在他不过是帮她提早消契而已,官府走一趟外加几句话便能办到。
“少爷,但就算我不是奴仆,我们还是没办法……”唐淼淼拼命的想让他了解两人之间的差距。
童宜之沉下脸,打断她的话,正经的问道:“别说其他的,只问问你的心,你可有一点喜欢我?说实话。”
唐淼淼望着他认真而执着的双眼,像是要沉溺在那潭深邃之中,忍不住开口承认了,“喜欢……”
是的,她喜欢少爷,不知从何时开始,或许是他捉弄她还不忘关心她的时候,或许是她发现他纵使高傲,却也容易脸红的时候,或者……是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的那瞬间,也或许是两三年来的朝夕相处,让她一点一滴的累积了对他的情感,然后才在这两次的危急存亡时,发现自己如果在这世上还有牵挂,也只剩下他了……
她的心早告诉她自己,她已经深深的爱上这个男人。
每每闭上眼,她以为自己能忘记的时候,才发现他的眉眼、他的一举一动早已像是熟悉的画,深刻的描绘在她心中。
如果这不是心动,她不知道还有什么算是;如果这不是有情,她不明白爱人还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听到她的回答之后,童宜之除了欣喜,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方才他虽然如此肯定的逼问她,但心中其实也是惴惴不安,更何况一直以来,她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示,即使猜到她可能也对自己有意,但他心底还是不敢确定。
直到现在听她亲口说出来,他的心里才仿佛吃了颗定心丸,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好了,你先乖乖的养伤,接下来的事情我会处理,你就等着让我迎娶入门吧。”童宜之把话说得十分轻松,像是两人要成亲毫无困难。
唐淼淼看着这个多年来个性始终如一,天下对他来说没有半分难事的自傲、嚣张少爷,忍不住头痛起来。
“少爷……”
“喊我的名字。”童宜之听见她那声“少爷”就不爽,代表她根本还没搞清楚自己现在的新身份,“你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婢女了,不用再喊我少爷,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少……宜之……”在他的眼神威吓下,她别扭的喊了出口,看见他霎时双眼发光,她不知为何突然害羞了起来。
“嗯,以后就这样叫我。”
“等等!”差点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唐淼淼连忙把话题拉回正轨,“你说接下来的事情你会处理,但是夫人那里……”一想到童夫人目前为止对自己使出的手段,她虽然很害怕,却可以理解。
夫人有多爱少爷,她当丫头的最清楚了,三餐问候不说,有些连她这个贴身丫头没想到的,夫人都想到了。
这样疼爱儿子的一个母亲,也难怪会在听到儿子被一个丫头勾引上的时候愤怒心急,在儿子又为这个丫头而忤逆自己的时候,气得对她狠下手。
总而言之,童夫人的手段虽然太过,但本意也是想为儿子好,只不过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而已。
“别怕,我娘虽然那样对你,但是我也有解决的办法。”童宜之以为她害怕了,连忙安抚着。
唐淼淼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做得太过分,夫人她也不过是希望你好。再说,我除了受点皮肉苦之外,也没有什么大问题,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是最好了。”
童宜之忍着想要将她搂入怀中的冲动,仅是轻轻的在她额际落下亲吻,“懒丫头,你的心肠就是太软……”
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及赞美臊红了脸,她结结巴巴的说:“哪……哪有?我不过就将心比心而已。”
童宜之笑望着她,不再与她强辩这个问题。
将心比心,才是最难得的美德,尤其是在受了那么多伤害以后。
“我知道了,我会斟酌的。你好好睡吧,大夫说你要多歇息才可以。”
折腾了一会儿,其实唐淼淼也累了,便不去计较他还躺在床上的问题,闭上眼就昏昏欲睡了起来。
只是临入梦乡之际,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她明明只是坦承了自己的心意,但是没有答应要嫁给他啊!
唉,看来她又被他不断的转移话题给绕晕了……
这阵子,童宜之和唐淼淼小俩口在郊外的小庄子里,过得好不快活悠哉,但在京城里的汝南王府和童府,可就没这么惬意了。
汝南王被童宜之一番折腾,加上最后的气急攻心,那瞬间差点被活活气死,幸亏后来大夫来得够快,才勉强保住他一条老命,但却因此有点中风的征兆,嘴变得有些歪。
这让汝南王清醒之后,气得差点浑身没着火,不断地用着不甚清晰的口齿,气愤的要童府给他一个交代,不然,就算要闹到皇上面前,他也不会罢休。
而这自然是因为王府侍卫告诉他,那个用鞭子将他抽得团团转的男人,就是童府的少爷。自此开始,与童府杠上便成为汝南王府内每天一定会响起的怒吼内容。
童夫人当然也很快就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大闹了汝南王府,还抢走了她以为不是已经受辱、就是被折磨死的唐淼淼。
面对汝南王府施加的压力,童夫人身为一个妇道人家,说话无法有分量,也只能赶紧写信让出远门的丈夫回来京城,收拾他儿子闹出的这件风波。
不过童老爷回来的速度,仍是赶不上汝南王身体复原的速度。
不出半个月,汝南王已可以下床,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气冲冲的跑到童府去讨个交代,但因为童夫人也被自己的儿子气病了,他只能在门口放话。
“……要是童府一天不给我交代,我们就走着瞧!”汝南王带着一群人,声势浩大的在童府外叫嚣一阵后,随即就因为体力不支,又被人搀扶回王府去休息。
童府内,童夫人脸色苍白,却依旧将自己妆点得一丝不苟,她半躺在卧榻上,看着院内已经染上微红的绿叶,流露出一丝苦笑。
“婉娘你说,我怎么会生了一个这么不知好歹又固执跋扈的东西来?”童夫人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真想要一个回答的问着。
婉娘站在一边,却不便对主子的家事做出评论,“夫人,别多想了,老爷不是说过两天就会回来了吗?”
“是啊,幸好老爷终于要赶回来了,要不然,我还真不知该怎么收拾了。”童夫人无奈的摇摇头,“没想到那个小兔崽子还真敢,竟然就这样冲进汝南王府,听说把汝南王整得团团转不说,甚至还撂下狠话,难怪汝南王从能下床之后,就天天来我们家里闹。”
如果不是他们童家还挂着一个皇商的招牌,和许多大臣都有不错的关系,只怕那个汝南王今天就不只在门口大呼小叫了。
“罢了,这件事情我也不想管了,就看他们爷俩要怎么去处理吧。”童夫人叹了口气,头疼的揉了揉额际。“找个人去那庄子告诉宜之,这阵子他就干脆先别回来了,等他爹回来,看要怎么做再说吧。就这样了,我先躺躺,这里不用留人伺候了。”
婉娘静静的退下去,在转身离去的瞬间轻轻叹了口气,还是留下了两个人在外头,等着童夫人随时召唤。
淡绿色的纱帐里,唐淼淼在床上嘟着嘴睡得正香,但却有一个不大识相的人,正悄悄的掀开纱帐,快速的月兑了鞋,手脚利落的爬上床。
闻着她身上混杂着药味的淡香,童宜之小心的用被子盖好她,才轻轻的将她搂进自己怀里。原本他闭上眼也打算睡了,但在半晌后,又依然睁开了眼睛。
他考虑了半天,最后在她额际还有红唇上轻轻的落下一吻,微微皱了下眉,又在她唇上特别多蹭了两下,才终于心满意足的翻身睡下,手臂也相当不客气的圈住她的腰。
隔日清早,唐淼淼一觉醒来虽然非常的暖和,但身上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一样,感觉沉甸甸的。
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一睁开眼,果然看见一堵肉墙,顺着肉墙往上看,童宜之那张俊美的脸庞正安稳的躺在他自己带来的枕头上,而他的唇上,还有点点的白粉和胭脂……
唐淼淼顿时坐起身,双手一推,就把还在熟睡中的童宜之给推下床。
童宜之在她动手时已瞬间清醒过来,双手一撑,好不容易在俊脸直接着地的当下,靠着手的支撑力又翻回床上。
“干什么呢?一早的瞎闹什么?”
看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她心中就忍不住气愤,“少爷——不对!童宜之,你明明说好要去客房睡的,怎么现在又在我的床上了?”
真是气死人了!早就告诉他,不要在两人真的成亲之前有这种太过亲昵的举动,谁知道他表面答应了,背地里却老是搞这种小动作,害得现在她伤好了,却都不敢出院子半步,更别说在庄子里逛逛了。都是因为他,每次看到其他人那种暧昧的目光,都让她忍不住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你的床上?”他打了个呵欠,一脸不在意的说:“我怎么记得这是我的床?”
唐淼淼伸出手指指着他,“你昨晚明明不是这样说的,我说要去睡客房,你说客房让你去睡就好,现在又说我睡了你的房间?而且别的不说,你怎么可以趁人家睡着的时候,对我……对我……”
他用手撑起身子,看着她一脸恼怒加害羞的神情,忍不住得意的笑着,“对你怎么了?怎么不说啦?”
先不论她昨晚睡得那么熟,连他爬上床,又做了那么多的小动作都弄不醒她,更何况她的女敕豆腐被他吃了又怎样?可没有证据呢。
“你……你明明就占我便宜,还敢这么大声说话?”唐淼淼真的怒了。这个坏蛋少爷,以前就爱整她,现在不整她了,却换成拼命的占她便宜,好像笃定她非嫁他不可。
“证据呢?”童宜之嚣张的问,脸上那记坏笑让唐淼淼更一肚子火。
她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男人呢?难怪张大娘以前老说她没什么看人的本事。
喜欢上了这个冤家,真是搞得她欢喜的时候少,又气又恼的时候多啊!
童宜之兀自得意着,却不知道眼前的人儿也大概猜到了他这种作为,所以昨晚早就做好准备,等他自投罗网。
哼哼!她会让他知道,被欺压久了,懒虫也是会翻身的。唐淼淼在心中暗忖。
“证据我自然有,你的唇上就是了。”这次换唐淼淼得意了,“我就猜到你不会老实,所以昨天才在脸上和唇上涂了一层水粉及胭脂。你看看,你的唇上还留有证据呢。”
唐淼淼以为他这次总该出现尴尬或懊恼的表情了,谁知道童宜之依然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躺在床上把玩起她还没梳理的头发。
“啊!原来如此,难怪我觉得昨晚的触感不太一样,原来就是多了层胭脂。”
他边说边用手指抹了抹自己唇上的“证据”,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懒丫头!记得下次换个地方,别在唇上、脸上弄这些,把衣服多月兑掉一件,我可以留下更多证据。”
唐淼淼羞得脸都红了,卷起被子就往床里头缩,嘴里还不忘嗔骂着,“胡说什么呢?嘴上永远没个正经!”
“话可不是那么说。”童宜之慵懒地坐起身,将卷成一团的人儿连人带被搂进怀中,在她耳边低语道:“我要是太过正经,以后我们的儿子、女儿要怎么出世?我爹娘他们怎么抱孙?更何况,你前阵子伤重的时候,换药都是我亲力亲为,想看的地方早大致都看过了……”
“啊啊,快闭上嘴别说了!”唐淼淼觉得她脸都烫得快烧起来了。这样羞人的话,他怎么能不当一回事的拼命说呢?
“不说也行,我们直接来做点正经事吧,否则岂不辜负了这美好时光……”说着,他便低下头猛地含上她的唇瓣,吻住了她所有的抗议声。
唐淼淼挣扎个几下之后,确定自己再度难逃魔爪,也只好半推半就的依了,任由他将自己吻得晕头转向……
秋日正好,窗上人影相叠,浓情只在不言中。